第十一章 人与神

　　留守在别墅的叶理香整理着宁清自那一次轮回终末将她捡回别墅后两人一同制定的所有企图改变过去，打破轮回的计划。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计划制定的越来越详细，宁清的态度也越来越认真，投入程度一次比一次高涨——然后失败得一次比一次惨痛。
　　但是，叶理香皱着眉头翻找着纸堆，看向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录像带、道具模型。
　　她没有找到最新一次，也就是，恰好宁晏降临的这一次的相关计划方案、准备好的录像带和精心制作的道具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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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清翻开了手中的童话故事集，尽管她在翻看之前就已经反复提醒过自己，要尽量稳住心神，小心神明的干扰。
　　但真的打开来，神明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宁清破防。
　　“宁清，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终结轮回的最好方式就是由你来成为魔女，甚至···更多更多？”异色瞳的神明温柔地在宁清耳旁低语，她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象棋桌上的象棋。
　　果然啊，神明终究还是点名了，那个“哥哥”的突然降临的原因就是自己——准确说，是即将成为魔女的自己。
　　宁清对神明的话语不置可否，而是继续翻看着手中的童话故事集。
　　其他神明注意到了异色瞳的神明的举动，它们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这样不好玩。”它们说。
　　“我只是在为你们留下另一条路。”异色瞳的神明轻声辩解。
　　宁清不知道神明之间的争吵，她只是惊讶于这帮神明那混乱的逻辑和难以捉摸，或者干脆就是随性而为的行为。
　　在她第一次为绮礼而轮回的时候，绮礼的结局是为了她而奉献自己的生命，这个深深眷恋着宁清的小姑娘最终倒在了宁清怀中。
　　此后无论宁清怎么轮回，绮礼最好的结局都是身负重伤，勉强保全性命。
　　然而在这本《北方童话故事集》里，收录的故事却都在试图将阅读者指引到一个方向：名为“成神”的入魔。
　　神明们想干什么？
　　宁清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
　　在宁晏降临后，宁清焚毁了她那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计划，犹如机械性的条件反射般进行她那不知经过了多少次轮回的日常。就像宁晏所说，这是代价，不用宁清再去试图改变过去，而是改为由神明亲自来找她。
　　宁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有反问过自己，她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叶理香、她，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宁清必须提住这口气，一旦松懈下来，无处不在的神明的低语会让她成为《北方童话故事集》里又一个故事的主角。
　　但问题是，多出来的哥哥、完全像是另一个人的学姐、暴露了的叶理香、以及神明那随意开挂，说打不过就打不过的唯心魔兽···
　　宁清缓缓合上书本，她双眼有些失神。
　　“我们要不要借此机会给她一些力量？”
　　有神明这么提议道，给现在她更多魔法力量，想必堕落的速度也就会越快。
　　“这个提议不错，但可惜，你应该在她上一次轮回的时候提出来。”异色瞳的神明轻声反驳。
　　“那你说该怎么办？”一位神明歪着头质问，“按照你的想法来吗？”
　　“我不知道。”异色瞳的神明摇头。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神明问。
　　“我只在意宁晏到底是什么意思。”神明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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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明的视线似乎暂时离宁清而去，她稍稍松了口气，一直悬在脸上的冷汗如瀑布般倾泄而下。
　　“宁清，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宁清抬起头，看向俯身关切看着自己的绮礼，只见女孩用她有些冰凉的手贴到宁清的额头上，嘴里嘟嘟囔囔。
　　“我没事。”宁清轻轻握住绮礼的手腕。
　　“学姐走了？”她把绮礼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但依然握着，不肯松开。
　　绮礼此时内心的情感复杂得无法用语言来说明，她结结巴巴地说：“啊，那，那个，玉琴学姐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在问了一下你的情况后就离开了。”
　　玉琴学姐，她打算拿我怎么样呢？
　　宁清苦涩地笑了下。
　　绮礼察言观色，悄悄问道：“宁清，你不会和学姐吵架了吧？”
　　如果只是吵架的话就好了，宁清想，以前也不是没吵过，也曾互相拿着武器指着对方，只是，这一次···
　　这一次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宁清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走，绮礼，既然你都在这里了，和我去见一个人可好？”
　　“唉？宁清，你别走那么快啊，我们去见谁啊？”看着宁清突然迈着修长的双腿快步离开，绮礼边在后面追边询问她的挚友。
　　“去见一见，我们的后辈。”宁清转过头来，脸上尽量带着微笑。
　　异色瞳的神明开始挪动象棋桌上的棋子，它把一个卒轻轻地往前拱了一下，与之相对应的，原本应当沉睡的魔族突然睁开了眼睛。
　　神明们把目光投向正坐着大巴车前往某所初中的两人，一时议论纷纷。
　　“论做神，还是你比较狗。”神明对异色瞳的神明说道。
　　“这样不也挺好吗？你们可以尽情的施虐，而我也在向我的目标大踏步的前进。”异色瞳的神明含笑待放。
　　宁清并不知道神明此时正在做什么，但她心里知道，它们绝对不会安然就坐，啥也不做。她看向身旁的绮礼，她此时正耷拉着头，似乎是在打瞌睡。
　　宁清轻轻拉一下绮礼的衣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样打瞌睡的话醒来时就不会感到太累。
　　它们不由分说地改变了学姐，却又不对绮礼下手，反而拿了一本书企图蛊惑自己。宁清低下头看向书包上别着的玩偶，这个玩偶看上去是一个魔法少女形态的女孩，由叶理香亲手制作。
　　这个女孩叫梨花，就是宁清此行的目标，她本是和宁清毫无交集的魔法少女后辈，两人读书的中学甚至相隔半个城区。
　　但梨花却是宁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能依靠的队友。
　　她本来和自己的轮回无关，宁清想，只因为她心里善良、胸怀正义、大爱纯真，所以遭到了敌人的疯狂针对。最后她失踪了，但是宁清每次开启下一次轮回之前都会有敌人送来原先那个她的一个身体部件。
　　天知道神明做了什么···
　　宁清紧紧地抿着嘴唇，这明明都是神明的错，都是这群满脑子乐子的贵物的恶意。可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痛？
　　公交车停了下来，宁清抬起头，发现车上只剩下她和绮礼两人，但是公交车的驾驶座上却空无一人。
　　宁清睁大眼睛，她把控好力度想要唤醒绮礼。
　　但她的手却在伸到一半的空中停住了。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魔法少女···”宁清颤声说道。
　　她从口袋里拿出变身器，静静地凝视着镶刻在顶端的灵魂宝石。
　　“变身。”她调整着呼吸，嘴唇微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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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身成魔法少女的宁清一阵跳跃，在短时间内来到了梨花所在的中学门口。
　　她皱起眉头，在一路上她没有见到除了绮礼外第二个人，只有无主的汽车，惨淡的黄昏和弥漫的魔法之风。
　　如此广阔的领域···是魔族。
　　宁清心情复杂地用手微微触碰眼前的铁门，一瞬间，她来到了中学内部的操场上。
　　随后魔法少女猛地瞪大眼睛，只见在操场上屹立着许多高大的琥珀，而里面无一例外都装着一个人。
　　“学生、老师、保安···甚至是路人。”宁清沉痛地经过一个个琥珀，细数着沉睡其中的无辜平民的身份。
　　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注意到在操场中央安放着一座绝美的人型琥珀，不像是其他琥珀那般把人浸入，而更像是为人量身定做。
　　后辈梨花，保持着她奔跑的姿势，栩栩如生，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