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格要塞

　　泰尔历1626年5月30日，海斯元帅站在安格要塞的城墙上俯瞰下面黑压压的敌军，陷入了沉思。
　　海斯元帅现年59岁，身材高大强壮，长着一头灰色的短发。双眼炯炯有神，虽然威严但是其中却透露出一丝仁慈，一条从发际线直到脖根处的伤痕是他最显著的特征。
　　他是从行伍出身的将军，所以非常了解士兵的艰辛。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疤不下百处，无数次在死人堆中被趴出的经历让他武艺高超，勇悍绝伦。
　　为此，士兵都非常亲近他，乐于为他冲锋陷阵。而他也在无数次战争中学到真正的战争技巧。他的用兵没有太多花哨的诡计，而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而陷入危机时，他又敢于身先士卒，以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刚猛激励士兵，稳定兵线。因此在他的统军之下，阿尔方斯人勇猛善战，极其坚毅。只要他的帅旗不倒，阿尔方斯人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撤退。他统御的军队被人敬畏的称为“铁军”。
　　自从海斯元帅5月12日派李德少将突围送信，到现在已经18天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李德少将的消息，李德少将很有可能是遇到什么阻碍了。对于李德少将的实力元帅是很有自信的，那个男人曾经率领一千骑兵大败圣乌鲁提帝国的一万正规军，在战场上正面交锋的李德少将几乎是不可战胜的。而且根据被击退回来的士兵说，李德少将是突出重围了，难道是临近的据点不肯派出援军？这个可能性倒是比较大。
　　海斯元帅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场景。当时的海斯元帅看到前方的战报后他就明白洛萨想孤立安格要塞，他深知洛萨可怕的智谋，这位皇帝是政战双方面的绝顶天才，当世罕有人与其匹敌。洛萨一定是知道如果强攻安格要塞将会使圣乌鲁提帝国陷入可怕的消耗战，所以他采取迂回的战术，将安格要塞孤立起来，然后再寻机消灭。
　　于是，海斯元帅向艾伦国王谏言增派安格要塞的兵力，然后采取以安格要塞为中心突袭圣乌鲁提军的战术，事实上海斯元帅来到安格要塞后就是这样做的。
　　无奈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只能起到骚扰的作用，难以从根本上撼动敌军。
　　正当海斯元帅在陈述自己的谏言时，阿方索亲王插话了：“海斯元帅，敌人根本就没有进攻安格要塞的意思，2万守兵足矣。你置被敌人攻打的据点不理，而增兵没有人进攻的地方，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阿方索亲王是艾伦国王的异母兄弟，五短三粗的身材，一双三角眼，圆鼓鼓的脸上还长着一张大嘴。顾盼之间总让人感觉像一只癞蛤蟆。他原本只是偏远地方的诸侯，而且为人猥琐，穷奢极欲。但是两年前竟然被艾伦国王任命为王国的宰相，这个委任状让当时许多人大跌眼镜，可是眼下他已经是国王身边的大红人，权倾朝野。
　　海斯元帅只好耐着性子答道：“阿方索亲王，安格要塞的四通八达的地理条件和良好的补给系统决定了它应该作为防守的中心。只要增兵安格要塞我们就可以以要塞为中心，驰援各个被进攻的据点，我们并非要死守要塞，所有这些增派的士兵都是作为机动部队，对各个被攻打的据点可以起着支援的作用。”
　　阿方索亲王撇了撇嘴，不屑道：“不劳您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军事基础知识课。但是我想说的是，与其您在这里滔滔不绝的讲课，不如您亲自去安格要塞镇守，实施您的战法，看看效果怎么样我们再讨论是否要增兵安格要塞。毕竟现在国内兵力不足，每次增兵都必须经过慎重考虑才是啊。”
　　海斯元帅强压着怒火，解释道：”兵力的大小决定着支援的效率和成败。眼下安格要塞仅有两万士兵，只是自保都捉襟见肘。如何还有余力去支援其他据点？如果不向安格要塞增兵，我们只是在白白浪费安格要塞这个大本营的机能，完全不能发挥它应有作用。”
　　他又转向艾伦国王说：“陛下，现在已经是危急时刻了，必须马上做出决策了。敌人毕竟是那个洛萨，他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考虑的。”
　　艾伦国王一开始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当他听到洛萨这个名字时，眼睛闪过了一丝憎恨和厌恶，然后他干巴巴的说：“阿方索亲王的建议很好，海斯你就去镇守安格要塞吧。好了，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说毕，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是。”两人答道。
　　阿方索亲王得意的撇了一眼海斯元帅，走了。海斯元帅沉重的叹了口气，也慢慢步出宫殿。
　　之后，海斯元帅就正式调任安格要塞。两年间虽然安格要塞频频出击袭扰敌军，战果辉煌。但是安格要塞周边的据点还是一个个的丢失了，期间海斯元帅虽然频频上书建议增派安格要塞的兵力，但是全部都如石沉大海，连回复都没有。
　　海斯元帅觉察到国王对他的信任远不如从前了。
　　在亡者沼泽大屠杀之前的国王跟他意气相投，对他言听计从，事实两人也确实是创造出屡屡佳绩。
　　海斯元帅在艾伦国王尚未登基之前就已经是他的亲卫队队长。两人的情谊是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在血与火之中锻造出来的。而海斯也是在一场场战争中一步步的从亲卫队队长升为现在的元帅。他相信自己与艾伦国王的情谊应该是超越一般的君臣关系的。
　　但是大举出兵圣乌鲁提帝国的事两人第一次持相左的意见。而当亡者沼泽大屠杀发生后，国王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他越来越疏远，而且起用阿方索亲王也是如此。国王的这个异母弟弟除了骄奢淫逸之外几乎一无是处，但是他却还是要起用他当宰相这样的重要职务，唯一的目的就是扶植他做国王的代言人，打压海斯元帅。这点在朝廷的为官的人都洞若观火，但是这既然是国王的意思，那也就没人敢于异议。
　　海斯元帅其实也很清楚国王的意思，他并不在乎权势。从某种意义上讲，海斯元帅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不太懂政治，他也没有什么野心。而且他也不想掺杂政治斗争，他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保家卫国，战死沙场而已。正因为无私心，无企图，所以他屡屡向国王提出各种正直的谏言，然而他不知道正是他这些正直无私的谏言导致了国王与他的裂痕越来越大……
　　正当海斯元帅陷入沉思中，一个年轻人向他走来。这个年轻人身材修长，面如美玉，还带着一丝贵族式的苍白，与安格要塞的铁血风格有一点不协调。唯有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透露出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睿智。他就是安格要塞的参谋弗兰·德·阿斯兰——日后被称为阿尔方斯军第一智将的人物。
　　弗兰是阿尔方斯王国的名门望族阿斯兰家族现任领主的小儿子。本来他的父亲为他谋到了王都禁卫骑兵的职位，那是无数人争破脑袋都想要去的地方，禁卫军基本不用打仗，而且前途非常的好。只要表现得稍微好一点，加之弗兰的相貌不凡（王国的择官标准相貌占了很大的比重），很快就能派到国王身边当近卫侍从，之后无论是外放还是转去掌管禁军那都是位高权重了。然而弗兰根本就不管他父亲的那一套，弗兰十分仰慕海斯元帅的人品和能力，因此他偷偷的跑去安格要塞要求加入守军，他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差点要跟他断绝关系。一开始海斯元帅还让他回去，然而弗兰却铁了心要留在安格要塞，跟着海斯元帅卫戍边疆。元帅有感于他的赤诚之心，故留下了他。
　　一开始海斯元帅以为他只是一般的贵族子弟，只是幻想着征战沙场的刺激和荣耀，并没有太把他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偷袭圣乌鲁提帝国的补给线，才让海斯元帅发现这个人有着非凡的智慧和胆色。
　　俗话说，上的山多终遇虎。那一次偷袭就遇到了老虎。
　　实际上这是一次没组织的偷袭。当时弗兰隶属于第八骑兵小队，任副队长。队长带领着他们在边境哨探，这时发现了敌军的一小股运输队。本来偷袭行动都是由海斯元帅打探完情报后再策划执行的，也许是每次偷袭的太成功了，结果这位队长一时脑袋发热就带着上百人冲上去袭击运输队，然而这次却正中圣乌鲁提军的埋伏。弗兰他们刚刚冲到运输队前就发现犯了大错误了，只见前后左右突然间冒出无数敌军。这时候一支冷箭直接结果了队长的性命，虽然对于队长个人来说很不幸，但是此举却不折不扣的挽救了剩下的士兵的性命。
　　因为队长身亡，这支队伍就变成由弗兰指挥了。
　　弗兰马上大呼：“组成紧密阵型，撤退！”然后又故意压低声音道：“别担心，我们的伏兵在前面山谷。”剩余的士兵听到有援军在附近，也没去细想真假，立马士气大振，从一团散兵，集结到特雷斯的周围，急速撤退。这时敌军的骑兵也追赶了过来，然后他们就发现到了山谷边上的时候弗兰的小队全部都下马了，而且每个士兵都是一副自信满满，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他们不是溃败而逃，而是准备收拾溃败敌军的。圣乌鲁提帝国的骑兵队迷惑不解，立即派人回去通报统军的将领，许是这位将领吃过很多次海斯元帅偷袭的亏，心有余悸。当即作出一个慎重的判断，为了敌军这一百多人的小队，犯不着让全军冒遭到埋伏的危险，所以下令全军撤退。
　　弗兰直到看见敌军全军撤退了，这才下令小队上马回要塞。这时候士兵都大惑不解，纷纷问道：“不是说有伏兵吗？怎么没看到啊？这仗不打啦？”弗兰哈哈大笑：“哪有什么伏兵？伏兵在这呢。”说毕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时候第八骑兵小队的人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已经半只脚踏在鬼门关里了，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同时也对弗兰那豪壮的胆气感到敬畏。
　　事后海斯元帅大大嘉奖了弗兰，并且明令禁止任何人未经允许擅自攻击敌军，违者军法处置。通过这件事海斯元帅也真正认识了这个外貌斯文俊美的年轻人体内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于是海斯元帅就破格提升弗兰为自己的幕僚之一——作战参谋。
　　这位年轻的作战参谋看到元帅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故走上前去说：“元帅，属下有事想说。”海斯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说道：“哦，是弗兰啊，什么事？”“元帅，恐怕要做好长时间对抗的准备了，李德少将一时半会怕是难以借到救兵。”
　　海斯瞥了一眼弗兰，暗暗惊叹于这个年轻人的洞察力，又说：“那么你有何良策？”“属下这几天暗暗观察了一下圣乌鲁提帝国的军队，发现这支军队很可能不是正规军。他们的营盘散乱，而且无论战斗力还是士气都比低。”
　　“嗯。“元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属下提议出城突袭敌军，”弗兰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
　　“是，属下认为既然要准备长时间的对抗就必须稳定士气，安抚众心。现在李德少将迟迟没有消息，军心难免动摇。如果能够突袭成功，这就说明敌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必定可以鼓舞士气，同时也可以打击敌军的气势。而敌军的战斗力和士气为我们提供了这种机会。”
　　海斯元帅沉吟了一会，说：“那么进攻的时机和方向呢？”
　　“属下以为午夜即可，方向即为敌军的中军大帐！前几日我军因为突围送信，敌军必定会在我们的归途上设重兵把守，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敢于突袭中军大营，反而可以打个出其不意。”
　　“嗯，你的计划是不错，但是领军的将领恐怕现在并无合适之人。”海斯元帅踌躇道。
　　弗兰笑道：“元帅以为这个人选应该具备什么条件呢？”
　　海斯元帅也笑起来：“小子，你倒考较起我来了。那么如你所愿，我认为此人首先必具备过人的胆识，其次应有震慑敌军的霸气，最后就是能够选择在合适的时间及时撤退，倘若被围歼了那么此举的意义就达不到了。纵观我军现在并无这样的人选。我必须坐镇要塞，否则将动摇军心。如果李德少将在的话他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嗯，属下也认为元帅所列举的三个条件是成立的，也承认现在要塞内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人没有。但是属下推举两个人，他们一起就可以满足这三个条件了。”“什么人呢？”海斯元帅问道。
　　“正是属下和刹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