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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神武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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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正值夏末初秋的傍晚,微风轻拂,将白天的燥热退去大半。我爸急急忙忙把我妈往卫生院送,一路上夕阳正浓。后来听我妈说我出生时眼睛紧闭,一个劲地哇哇大哭,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已大驾人世间啦。医生把我从产房抱出来交给我爸,让他好好感受初为人爹的幸福。我爸小心翼翼把我捧在怀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劲的傻乐:“儿子,乖,不哭不哭,老爹抱抱。”
  “哇!”我哭的更凶了。
  此时,那轮将要隐去的夕阳,仅剩下最后一抹余辉,倾洒在朝西的玻璃窗台上。我爸托着我在待产房里轻轻地边走边摇,设法让我安静下来。摇着摇着就摇到了窗户跟前,那抹余辉恰好落在了我身上,像母亲的爱抚,像情人的亲昵,给我肉呼呼的小身板无尽的温暖。
  天呐!我骤然收住了声,缓缓地睁开眼睛,躺在我爸一双大手里,安静地看着我爸,咯吱笑了起来。
  若干年后,我妈跟我说起那一刻,当她看着她的男人抱着他们爱情的结晶,一下子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打心里感觉前面几十年走过的路,受过的苦,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幸福。老妈说,一个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幸福,莫过于此。
  老妈跟我讲起这件事情,两眼泛着幸福的泪光,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生我的那个傍晚。回忆美好有时候真的就好像再次经历一遍美好,我非常能理解老妈。
  自那以后,我便与夕阳结下了不解之缘。无论什么季节,只要能够看到太阳下山,内心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和。仿佛置身于世界之外,仿佛进入到人我两忘,仿佛看透天地万物。再麻烦的事情,再烦躁的心情,再过不去的坎,在那样样温暖恬静的余晖里,都变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通常我要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享受那一刻宁静,要么懒散的四处溜达,毫无目的走到哪是哪,或者随处靠在墙头上树上电线杆上,定定地看那通红的火烧云,刹那间恣意的燃烧,然后跟着夕阳,沉沉的坠入西山。
  直到我六岁的时候,这一特异癖好才被我妈发现。那天我正抱着我妈的小腿在地上撒泼非要我妈给我买支冰棍吃。我妈告诫我晚上天凉吃冰棍会肚子痛拉稀,还会长出小虫子,专吃我的肠子。尽管我妈说这话时声情并茂不容置疑,轻易就能让小朋友信以为真,甚至会想象到那些小虫子正在肉乎乎的小肚子里吭哧吭哧地咀嚼着我那细小的肠子。但是,我妈还是低估了我。在辨别是非这个方面上,打在娘胎里我便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我立马分辨出我妈这是在唬我,天真的以为我不懂她们大人的伎俩。
  我清晰地记得我的小伙伴宋小豆经常拿着一根冰棍舔,身体比所有小朋友都瓷实。正在我不依不饶死乞白赖的向我妈传递我要吃冰棍现在立刻马上必须,倏地一下我就松开了我妈的小腿,停止撒泼,坐在地上像打坐的高僧一动不动。将眼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似乎从来没有冰棍、没有宋小豆、没有我妈、什么都没有。起先我妈以为是她伎俩得逞,糊弄我成功,暗自得意。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儿,到底是哪不对劲,却不得其解。我妈叫我名字,我毫无反应,接着诱惑说给我买最爱吃的夹心饼干,我依旧置若罔闻。直至我妈使出杀手锏说好吧好吧现在就给你买冰棍,我还是纹丝不动,我妈才恍然大悟,吓个半死。
  “不会是中了邪吧?”老话说小孩秉性低,难免会撞上了一些脏东西。我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慌里慌张喊我爸来。
  我爸闻讯后对我妈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那么多脏东西,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我妈指着我说:“你自己看。”
  我爸蹲下来,前后左右围着我转了三圈,又顺着我的眼神方向观察了半柱香时间。不慌不忙伸出右手挡着我眼神前方,我伸手扒拉开,继续挡,我再次扒拉开。当第三次挡着我视线时,我已经显露出狂躁的情绪来,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向前倾着身体使劲把我爸右手往旁边布拉。
  我爸一身轻松的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特气定神闲地吐出一句巨经典的话。这句话彻底奠定了我爸在我心中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无论我爸后来犯过多少错事说过多少混账话,丝毫都不能改变我爸在我心中的神武。
  我爸说:“嘿,这小子是在观赏太阳下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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