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朱雀身

　　海芋领着文竹和司马芫华回到教习室。看了看两人，还是决定先跟司马芫华讲话。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惩罚夏泽漆吧。”
　　“学生知道，他与虚字斋的学生争吵闹事。”
　　“那你也应该知道他是为什么要和虚字斋的学生争吵吧。”
　　“是因为我私下辱骂杜先生。学生愿意受罚。”
　　海芋本来还想着再说几句，但又觉得话说三遍淡如水。刚刚已经说过了，现在再说，除了徒增怨愤，可能也不会起什么作用了。就让芫华离开了，也并未惩罚她。
　　见芫华离开，文竹连忙走上前。正在开口，院长王琪琪又走了进来。文竹只能暂时按下内心的急迫，等院长离开后再说。
　　海芋看着王琪琪走进来才想起今天是到山下出诊的日子。在聚仙谷时，海芋的师傅鬼医圣手商陆每三天就会出谷行医。不管刮风下雨从未间断。后来，商陆离开后，海芋就把这习惯继承了下来。海芋觉得，这样也算是纪念那个白胡子老头。
　　王琪琪进来以后，先是行了一礼。才说道“师兄，我们何时出发?”
　　本来海芋是让王琪琪不要如此多礼，毕竟他比海芋大了几十岁。但王琪琪却一直坚持如此，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看见文竹急迫的样子，海芋说道：“你要说的事情，如果是机密事宜。我让师弟先出去等一会，要是不算机密事宜，那就让他在一旁旁听。以他的阅历和在天下的名声地位，也许能帮得上。”
　　王琪琪不知道文竹准备说什么，不过他一向以海芋为主，所以也就并未说什么。
　　文竹想了想，也是，院长几十岁的阅历和能耐。没准真能用上，再说了。反正自己这也时日无多了，到时候要是无法治疗的话，那就更无所谓了。反正人都不在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打定主意，文竹就开口说道，那就麻烦院长了。王琪琪示意无妨，并让他继续说下去。
　　“小子是朱雀身。”
　　此话一出，顿时让海芋和王琪琪心头一惊。朱雀者，火也。作为传说中的驭火圣君，在天下所有修行者心中。朱雀代表的就是烈焰，无边无际的烈焰，焚尽万物的烈焰。第一次的神魔冢大战，若非妖族中一位拥有朱雀身的先辈，用两败俱伤的打法。使出一招焚天，使魔族高手死伤大半的同时还重伤了天魔。方才解了第一次，也是最厉害的一次魔族入侵之危。稍有差池，这片土地早就换了主人。
　　但是朱雀身对妖族来说是宝，是求之不得的体质。甚至只要有朱雀身，就可以直接入主妖族圣圣城白帝城成为一方实权长老。可惜，朱雀身这种体质可遇而不可求，加上文竹，朱雀身总共才出现了四次。每次，拥有朱雀身的妖族，后来无一不是实力超绝之辈。海芋甚至猜想，冥冥之中是否真的存在天意。在第九次神魔冢大战将要来临的时候，在镇魔殿都快守不住神魔冢的时候。居然出现了在第一次神魔冢大战中一战定乾坤的朱雀身。
　　可是，多少妖族想要而不可得的体质，却偏偏给了一个人族。因为对于人族来说，这是一件祸事。天大的祸事。
　　因为朱雀身会提高身体火属性元气的亲和力，导致身体会自动运行火属性功法，将机体所有元气都变成火性元气，不断填充进经脉。到了后来，更是会直接将其变成烈焰。妖族由于体质强壮，经脉宽阔。可以承受火属性元气的煅烧，激发朱雀身的力量，帮助修炼。还可以用来淬炼身体，修成铜皮铁骨。但人族经脉脆弱，体质羸弱。经不起火属性元气的长期煅烧。前期刚开始时体温就会较常人高出不少，慢慢的开始烧干血液。最后，会烧尽肉体。
　　海芋想了想，问道：“你家中可有长辈是妖族或者有妖族血脉?”
　　文竹听到这，稍显踌躇。因为如今人、妖两族势成水火的原因。这个秘密就成了族中最高的机密，要不是他倒霉，血脉返祖。有了朱雀身，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不过，书院的一直贤名在外。家中也有相亲的长辈曾在书院求学，对书院的品行颇为推崇。所以，文竹决定还是据实以告。
　　“家中一位辈分极高的长辈，原本是妖族祝融部一脉。因为来汉国历练，与文家某位先祖结为伴侣。本来以他们的修为和人妖结合的体质，不可能诞下子嗣的，但机缘巧合下服用了天地灵宝——千年龙胆花，所以就生下了我太祖太爷。”文竹开口说道。这些年为了他的这个朱雀身，家里花费钱财无数。他也遍阅各部典籍，无论人族妖族，还是功法医书。全部都翻了一遍。皆一无所获。要是还没有办法，也就只剩一年的时间了。所以，在听到海芋说到冰灵草时，心情才会如此迫切。
　　海芋和王琪琪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为难。可是，镇魔殿的前身本就是第一批抵抗魔族入侵的人妖两族高手组成联盟。因为知道神魔冢的封印每五百年就会破开一次，所以才将对付魔族有效的手段、功法总结起来，传承下来。这才有了镇魔殿。这样说起来，文竹必须得救，不说他是海芋自己的学生。从朱雀身的血脉出发，还有一份香火情在。
　　就在文竹还在忐忑不定，猜测是不是冰灵草也无法解决他的体质问题时。就听见海芋的声音传来。
　　“我刚刚提及的冰灵草确实可以治愈你的体质问题。这样，我一会把冰灵草的生长特性和生长环境，还有大概样子，全部写给你。我让我这边的朋友和王院长的朋友一起帮你找一找。你也写信让你父亲那边帮忙找一找。不过”，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海芋，突然又止住了话头。开始动笔写起来。
　　文竹虽然很想知道先生口中的“不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先生不说他也不好勉强。今天能够知道冰灵草的消息已是足够，这减轻了他不少生死之间的压力。只要有希望就好。
　　不一会，海芋就将他写好的资料交给文竹。在他千恩万谢中送他离开了。
　　“师兄刚才打算说什么，”王琪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好奇，问了出来。
　　海芋笑着看了一下王琪琪，“你这小老头，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有这么重的好奇心。”
　　王琪琪也笑着回答道：“师弟这性格就是如此，几十年了，改不了了。师兄见谅。”
　　“你倒是一向不缺礼数，都说了多少次了。对我不用这么客气。我毕竟才是晚辈。”
　　“是是，师弟下次一定改正。那，师兄刚刚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海芋知道王琪琪是不会听的，以前说了他多少次。哪一次不是像今天一样当面答应的好好的，下次继续。充分发扬了王某人积极认错，但是坚决不改的不要脸作风。这么多年了，彼此都熟悉了。海芋也不再说他什么。
　　“不过，这冰灵草可不容易找到。五千年的文献里，我只在师傅手札里看到过。没准，前两年我用的那棵，也许是这世上唯一的一株冰灵草了。”话里无尽唏嘘。
　　王琪琪听了，心里也是颇为难过。他和文家关系不错，要不文竹也不会来乌江书院。一是因为乌江书院景色宜人，权当散心。二就是他在这里，可以照拂一下文竹。只不过这层关系文竹并不知道，他以为家里让他来纯粹是因为乌江书院天下有名的风景，家里人让他来散散心。
　　“可惜这个孩子了。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王琪琪还是不死心。毕竟是故人之子，多少还是想有个好结果。见海芋并未说话，王琪琪也是心情低沉，因为他知道，作为鬼医圣手商陆的亲传弟子。若是连他都没有办法了，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唉，这就是长辈胡乱勾搭的后果。倒霉的永远是小辈人物。”海芋边说边收拾东西准备今天的出诊。
　　王琪琪一听，苦笑不已。人人艳羡的美满姻缘怎么在师兄这里就变成了胡乱勾搭了。就在这时，又听见海芋说。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一个月以后真的没有找到，那就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毕竟，从他祖辈算起，与我镇魔还有一份香火情。不管，说不过去。”
　　王琪琪真的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了，开口道：“我的师兄诶，小老儿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刚刚我都想好怎么跟我那老朋友写信，好好安慰他了。连措辞我都想好了。你突然又来这么一句。可怜可怜老人家行不行。”
　　海芋收好东西，边走边说：“那是因为那个办法我只有一半把握。走吧，路上说。”
　　王琪琪跟在海芋后面，还是没明白过来。一半的把握不低了，比找到冰灵草的把握还高。
　　“是一成的一半，而不是十成的一半。”海芋见王琪琪实在不理解，开口解释道。
　　王琪琪听了，无所谓的笑了笑。“够了，上次我那老友写信过来。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如今不仅有了冰灵草，还有办法另一个半成。已经够了，小老儿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知道的就是，人哪，不能贪心。要知足。对了，那办法到底是什么?”
　　海芋深深叹了一口气，“让他跟我走一样的路。”见王琪琪还是有点迷糊。又解释道：“他的病是朱雀身无时无刻都在运转的强烈火性元气对身体不断蚕食导致。那么，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行了。只要他以水悟道，入道。就能随意的将体内火属性元气转化成水属性元气，这样，他不仅不用担心朱雀身对身体造成伤害，还可以全力发挥朱雀身的力量。即使比不上第一代的那位有朱雀身的圣君，也想差不远了。”
　　王琪琪一听，方才明白为什么说只有一成的一半。其实应该是一半都没有。天下人修炼，往往都是先将自然元气纳入体内，慢慢扩展经脉，开发身体潜能。尽可能多的容纳天地元气于体内，自然元气在体内储存的部位越多，代表境界越高。最后，身体在突破满满当当的元气淬炼下，突破极限，不再受身体容量的困扰，储存的天地元气无穷无尽。谓之归真境。像自然一样的境界，天地元气用之不尽。
　　而悟道则刚好相反，是把体内元气释出体外。留存在自然界中，与自然沟通，与天地联系，当天地与人相唯一的时候，也就是入道的时候。这时，则不再用吸纳天地元气入体。随时随地都可以取用天地中的元气，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人，就有多强！可悟道哪有这么容易，几千年成功的就那么几个。海芋还是生死之际借助上古至宝阴阳壶才成功。
　　王琪琪把这些想法甩出脑海，好好准备今天的出诊。
　　“还有，一会儿回来在九尺台贴个告示。三天后的早上，十二斋所有人于斑篁林（书斋正前方占地约两亩的一大块竹林）辩论，何为师，何为礼。”
　　王琪琪连忙应下。
　　“如心去哪儿了?”
　　“小公子昨日和山下杀猪匠的闺女约好，今日陪她进城采买胭脂。”
　　海芋觉得好像这个场景特别熟悉，但是死活想不起来。
　　到了平时出诊的地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因为他手上没有足够的药材，所以是和一个药铺合作。他每次来，药铺就在门口支个摊位。他看病，让病人去药铺抓药。这样双方都方便得利。已经摆了三年的摊位，不少人已经相熟。一见到他，就开始打招呼。
　　“海大夫好，又是三天没见了。”
　　“欸，张老三。你家孩子怎么样，还在咳嗽吗?即使好了，也不能喝凉水。记住。”
　　“邓老二，可不能喝酒了。伤肝，你看你眼睛红成什么样了，还说没喝。”
　　“王大娘，你姑娘应该好了吧。下次记住，不能再贪嘴了。”
　　坐在摊位上，因为每次都有新人。所以，海芋每次都要说一次：“老规矩啊，排好队。有钱的出钱。没钱抓药的我给钱，但是，病好了以后要给我栽一棵杏树苗在熬山山脚。”除了医术高明，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海芋来都有很多人来排队的原因。因为若是大病，他们没有多少钱可以看病。但若是栽棵树苗，那就相对比较容易了。为了这个，海芋还专门在熬山山脚买了几亩地。之所以选杏树苗，是因为那个把他从垃圾堆捡来抚养长大，教他一身医书的白胡子老头，最爱吃杏果。
　　王琪琪在一旁维持秩序。
　　“好了，一个个来。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