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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朝朝暮 / 006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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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刚近岸,一群压着长剑的年轻修士就围了过来,金子勋觉得这些人的装束有些眼熟,不过一时又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你们从上游过来?”为首一个高挑的弟子开口便问。
  那艄公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躬身作揖:“是是……从上游来。”
  “路上可有什么动静?”
  “动静……啊,有有有,水里有东西,把我这船都拆散架了,的亏附近还泊着一只……”
  那人明显没心思听他说这些,而是径自跟身边的修士道:“看来没错,就是这条河。喂,你还记得那水鬼在何处袭击你们?带我们去。”
  艄公迟疑了一下,继而看向旁边的金子勋:“那水鬼已经被这位小公子……斩杀了。”
  金子勋明显察觉到几束不善的眼光随之朝他射来。
  此刻他头发披散,身上半披着阿普的粗布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狼狈。
  为首的修士打量了他一眼,突然拿剑柄捅到他胸口,金子勋闷哼一声,刚要动作,旁边修士齐齐围过来,将他和阿普二人困住。
  那艄公见势不妙,立马便溜了。
  阿普就要开口说什么,那人剑柄一横直接砸在阿普肩颈上,阿普登时就蹲了下去。
  “阁下不分青红皂白……”
  “跟你们这些野修分什么青红皂白?!”为首那人直接将金子勋的话打断,“金氏早有明令,凡野修在我玄门地盘上夜猎,都要报备,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我秦家地界上,敢不守规矩?!”
  金子勋微怔。
  秦家?
  兰陵境内敢自称秦家的,难不成是秦苍业?
  上一世多数时候窝在金氏,几乎没出过金麟台。这一世又少在金光善跟前打转,对于秦家的势力他也没什么概念。
  不过他偶从金光善口中听过一些关于秦苍业的事情,说是此人颇有谋略,修为也不错,深受门下弟子爱戴。因此,金光善格外器重,在玄门家族里,秦家虽比不了一流仙门,但妥妥的中流绝不在话下。
  但金氏从没明令过禁止散修夜猎,秦家修士如何会出此言?
  金子勋心中疑惑,立马便道:“金氏何时明令过不准散修夜猎?”
  那人瞪着他:“你敢质疑我?”
  金子勋也不惧他:“金氏一向与散修交好,广纳贤才,你借金氏名头胡作非为,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那人顿了一下,继而语带嘲弄:“你胆子不小啊,敢把金氏搬出来压我。金氏是没说过这话,可那又如何?”那人抬手搡了他一把,金子勋脚下退了两步,“你现在在我秦家地盘上,踩着我秦家的地,顶着我秦家的天,让你报备你就得报备!”
  金子勋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夜猎从来没有报备一说,凭什么要向你秦氏报备?”
  那人盯着他目中生怒,继而右手成拳:“今日你坏了我秦氏的规矩,乖乖在这跪上两个时辰,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这条贱命,否则……”
  金子勋眉头微蹙:“否则你要如何?”
  “就送你去见那只被你杀了的水鬼。”
  金子勋有些愠怒,从前虽对修士之间相互倾轧、世家与散修争斗之事有所耳闻,不过身居高处,未曾亲眼见过,今日叫他撞上,不曾想竟比他听过的还要骇人听闻。
  不过,他却也不敢跟这群人硬碰硬,因为他清楚以他此时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想了想,他伸手往腰上一摸,打算先拿金氏令牌将这些人打发过去,可谁知,腰上竟空空如也,令牌不知何时早没了踪影。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按上手上的剑,“果然是没规矩的低贱东西,上不得台面。”
  “铮——”那人手上长剑出鞘,金子勋也随即拔剑,两人瞬间交手,那人剑术娴熟,修为了得,颇得秦苍业真传。
  当年射日之征,秦苍业可是出了大力气,金子勋也有幸跟他上过几回战场。秦家修士的剑术心法讲求迅猛,如重锤出击,一般人轻易招架不了。
  金子勋果然很快也败下阵,先是肩上挨了一剑,第二剑直接在他颈子上划了道口子,若非躲闪及时,只恐能削下他半个脑袋。
  “你们不能伤他,我家公子可是……”阿普急得大叫,却被人死命摁在地上,“唔嗯……”
  金子勋胸口挨了一脚,还不待他稳住脚下,那人手中的剑直直朝他胸口逼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一粒石子打中那人手腕,剑锋一偏,只从金子勋肩头划过。
  不等众人反应,又是几粒石子从不同方向飞来,将这群修士打的嗷嗷直叫。
  为首那人还想对金子勋出手,一枚树叶携凌厉之势穿林而来,直将他手腕割的鲜血淋漓,那人这才带人惊惶而去。
  见人离去,金子勋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身上也添了几道口子。他将阿普从地上拉起来,又四下看了一圈,隐约瞥见对面林间有个人影转身而去,急急就跟了上去。
  “阁下……寒兄!寒兄留步!”
  虽然只是背影,不过金子勋还是一眼认出此人,立马叫住他。
  见人停住脚步,金子勋忙走过去,果然是他!
  “多谢寒兄方才援手。”
  那人看了他一眼,因着背光,看不清神色,不过金子勋猜测,他的脸色应该无甚变化。
  “我只是看不惯那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无意救你。”
  语气冷淡,毫无邀功表恩之意。
  金子勋躬身一揖:“总归,寒兄还是救我一命。不知寒兄为何还在此处逗留?”
  “听闻秦家在这一带威名远播,特来瞻仰。怎么?”那人看了一眼金子勋,嘲讽道,“金氏治下,你不清楚?”
  金子勋如实道:“我的确不知。这些人背地里如此行事,实是抹黑我金氏。我向寒兄保证,金氏从未针对散修有过任何明令,这都是底下人……”
  “哈哈……”那人突然笑起来,笑声却清冷的不像是在笑,“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声音陡然变冷,“难不成只有白纸黑字写在纸上,明明白白说给你听,才叫明令?”
  金子勋不解他意:“寒兄……”
  那人看了他一眼,继而看向远处的残月:“你钻研棋局,难道不明白见微知著的道理?世家权柄,怎容旁人染指?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金子勋怔了怔:“什……什么?”
  金子勋不明白的并非是这句话,他不明白的是,世家与散修之间的隔阂有如此深重吗?竟让他拿这样的话来形容?
  什么不容他人染指?什么不容他人鼾睡?这天下是玄门世家掌控的天下,至少,在这一世,都是如此。
  见人一脸迷惑,那人也未多做解释,只说:“不明白就算了,反正某些人的春秋大梦迟早都会破灭。”
  金子勋见他对散修处境如此悲观,便出言宽慰:“寒兄勿忧,玄门虽以世家为尊,但散修亦有出头之日。当世五大世家,先不论温氏,金蓝江聂四家都广纳四方之才,尤其清河聂氏,听闻凡有本事之人均能在聂氏出人头地。我看寒兄本事不俗,不若投到聂宗主门下,想必他日定能有一番作为。”
  话落,那人却没应声。金子勋本是诚心建议,可对方沉默道让他有些尴尬。
  “寒兄你……”
  “你对聂氏道是推崇。”听不出褒贬,“看来你很欣赏聂明玦。”
  金子勋没否认。
  至少在他看来,聂明玦此人一生守正刚毅,玄门少有人及。
  那人不知为何又多问了一句:“玄门不是皆推蓝氏双璧?”
  金子勋道也坦诚,直言:“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比起遥不可及的玉璧,我更愿意接受真实,即使它有瑕疵。”
  若是从前,他说这样的话定是嫉妒作祟,可今时今日,在历经过那些风雨,看清每个人的真面目之后,这些话均发于肺腑。
  那人语带挑衅:“你这话岂不是承认你不如他们?”
  金子勋笑笑,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远观只觉得皎若玉盘,若是细看,斑驳也不少。但凡两脚还踏在红尘之中,人跟人的差别其实也不大。寒兄以为呢?”
  那人看着他道:“人跟人的差别,比你想象的大。方才你不是见识过了?”
  金子勋笑道:“寒兄切莫因此而失了信心,这世家与散修之别,并非云泥、天壤,或有消弭一日,还未可知不是?”
  那人眼神微眯,似乎这句话让他生了些许兴趣:“消弭?难不成不以世家血缘为优?”
  金子勋一笑:“未尝不可。”
  “你可知你这话说的狂悖?传到他人耳里,金光善第一个饶不了你。”
  金子勋不以为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怎会外传?”
  “拿这话堵我的嘴?”
  “交友贵乎诚。”
  “……”
  两人伫立半晌,那人看看他道:“或许你说的对,但那一日是多久?”
  金子勋一怔,陡然间想起金凌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大伯,那一日我看不到了……
  “那一日或许你我都看不到,但会有那一日,你信吗?”金子勋望着那人,眼光灼灼。不管旁人信与不信,他都信。
  那人冷哼:“就凭你这没来由的自信?世家子弟惯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金子勋眸色微黯:“有些事情并非一蹴而就,非得天时地利人和不可。”继而,他又抬眼看向那人:“寒兄一身本事,不管投身何处都必不会蒙尘,还是不要埋没了。”
  “说到底,你跟方才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口里说不以血缘为优,实际上根本舍不下血缘给你带来的一切。”
  金子勋道:“我无法否认,我现在所有的都因我的姓氏。既然如此,寒兄就该明白,大多数因姓氏得益之人必不喜寒兄所想。寒兄何必与天下大势为敌?”
  “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金子勋看看他,又道:“我敬服敢为人先之人,此事也非我所愿,照理我不该规劝,但我与寒兄相识一场,不希望寒兄抱有此念。寒兄一游侠,世家也好,散修也罢,跟你关涉都不大,天下不平事何其多,岂是一己之力可改?我只望着,寒兄今后定要量力而行,切莫逞强。”
  那人冷哼:“我还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小小年纪这般瞻前顾后,胆小如鼠,我看你也成不了大事。”
  金子勋也不恼,只淡淡道:“世间能人之多,成大事何须你我?”
  那人反问:“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是你我?”
  金子勋哑口无言。
  他并非无波古井,他只是见多了那些初始气吞天下,而后在势潮中却无能为力、最终反被吞没的场面。
  势如昔日岐山温氏,强如后者夷陵老祖,甚或还有整个兰陵,最终都湮没无闻了。
  什么是大势?
  无法掌控之势,便叫大势。
  金子勋刚如是想,那人就问了同样的问题:“什么是大势所趋?谁强谁就是大势。”
  金子勋无言以对,两人立在此间沉默了半晌,金子勋觉得这人在某些时候,性子跟魏无羡道是有的一拼。但转念又一想,敢质疑威~权的人不都是这副性子吗?
  他无奈笑笑,那人问他:“你笑什么?”
  “我认识过一个人,他跟你很像,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喜欢拔刀相助,打抱不平。”
  “是吗?”那人似乎很有兴趣。
  “我以前十分看不惯他。”
  “后来呢?”
  “后来……”金子勋苦笑,“后来他为了另一个人,收起了全部棱角,做事瞻前顾后,深思熟虑,考量再三,就连……”
  就连金麟台危局,莲花坞分裂,他也要先考虑蓝氏站位。
  金子勋心中长叹,那人嘲讽他:“你满意了?”
  金子勋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四个字:“我能理解。”
  那人道:“借口。”
  金子勋笑他:“寒兄若有牵挂,便不会如此说了。”
  那人轻哼,不愿再跟他多说,就要转身离开,金子勋又叫住他:“寒兄,我知我所言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欲行大事者,必犯大难,你有鸿鹄之志,可还是要量力而行,很多事情,不是你有一腔孤勇就能扭转的。我还指望以后有机会与寒兄手谈两局。”
  “既非同道中人,大可不必。”
  说罢,那人抬脚离去。金子勋看着那人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身后阿普这才凑过来:“公子,怎么了?”
  “寒兄的性子,只恐以后要吃大亏。”
  阿普不解:“寒公子修为了得,怎会吃亏?”
  金子勋看看他,和声道:“阿普,这世上最难的不是寻得同道中人,而是就算不同道也能同行。”
  阿普一脸茫然:“公子,什……什么意思?”
  金子勋看着他,轻轻捏了捏他的肩头,眼中带笑:“意思是,只要能为自己所用,其他的,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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