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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宝珠回城途中遇刺。
或许梅长苏并无杀他之意，可难保他底下的江湖之士不对他愤然，何况还有药王谷的人，那卫峥是药王谷的女婿，他又将药王谷谷主抓进大牢，不要他命才怪。
幸亏遇上蔡荃让他躲过一劫。
他伤的极重，刺客又一直在寻他，蔡荃只能先将他带回自己府上，偷摸找了大夫给他治伤。
这一昏迷便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已经是大半夜。
身上戳了四五个洞，横七竖八不知拉了多少口子，又从半高的悬崖上摔下去，在尖石上磕断了腿。
整个就一伤痕累累。
浑身上下，只剩脖子能动。
醒来见救他的人是蔡荃，言宝珠还深觉诧异，怎么在哪都能遇上这个人？
“前几天城外出了命案，我刚好去勘察现场，没想到碰见你，我就做主先带你回来了。见有刺客在寻你，我就没给言侯送信。”
蔡荃一边给他喂水一边说起那天的事情。
“我府上人少，你可安心。”
言宝珠觉得这个蔡荃突然沉稳的过头，身为刑部尚书，竟然都没对他刨根问底？
“蔡大人不问问前因后果？”言宝珠看着他问。
蔡荃坐在床侧，手上端着他没喝完的半碗水，“你上次擒了搭救卫峥的人，除了药王谷那些江湖势力要找你报仇，还能有谁？”
“蔡大人不愧是为刑部之首。”
此案虽由悬镜司负责，但蔡荃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蔡荃又道:“你既醒了，可要我让人告诉言候？接你回府？”
“蔡大人，你不介意我在你这多住几天吧？”
蔡荃道:“我府上伺候的人少，能寻到给你治伤的大夫也不如侯府，你最好还是回去养。”
“我现在动弹不得，蔡大人是想满金陵人都看着我被抬回言侯府？”
蔡荃想了一下，似是在斟酌。
言宝珠却有别的考量，于是又道:“蔡大人向来只做纯臣，侍君奉主也绝不愚忠，犹豫是不想跟言某有过多牵扯？尤其是在赤焰案上，对吗？”
蔡荃看看他，道:“我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我只相信证据。赤焰案究竟如何，卫峥是不是逆贼，我相信陛下一定会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
“那至少从目前来看，我所为还是在职责之内，既然如此，蔡大人为何不肯收留我？”
蔡荃看看他，道:“卫峥一案是悬镜司主理，你带巡防营前往悬镜司助势并非你职责。”
言宝珠心想，这人果然死脑筋，轻易忽悠不了。
蔡荃不依不饶道:“你插手悬镜司之事，已经越权。就算你忠于陛下，也于法度不合。巡防营的职责是维持京畿治安，而不是协助悬镜司办案。”
言宝珠觉得这蔡荃比那些姑子婆子还唠叨，当即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蔡大人找人将我抬到言府。”
蔡荃放下手上的茶碗:“今夜太晚了，明日再说吧。”
转眼就是三日，言宝珠在蔡荃府上窝着，可外面却已经闹翻了天。
皇帝在找他，梅长苏和靖王在找他，尤其是言阙自他当夜未归，也是发疯般城里城外到处找。
可只在崖下找到他身上染血的破布，仅凭这一点已经足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逆贼之猖狂，皇帝之恼怒，当即便诏令将卫峥一干逆贼择日处斩。
*
言宝珠稍微能坐起来些，蔡荃往他背后搁了个软枕，又喂他喝了药，接着拿了盅鸡汤喂他喝。鸡汤是刚炖的，他伤了筋骨，饭食自然也得好些。
“我自己来。”言宝珠伸手要自己拿勺子，手一伸便拉扯的肩上的伤口痛。蔡荃看了他一眼:“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怕是得养好几个月。”说着就盛了汤送到他嘴边。
言宝珠着实不习惯蔡荃照顾他，奈何蔡荃府上的小厮少的可怜，而且由于他是五年前调来的京官，府上的人也算不上心腹，所以照顾他的事情自然也无法假手于人。
当然这不是蔡荃的考量，蔡荃原还想他身侧的下人来照料言宝珠起居呢。只是言宝珠一看那小厮尖嘴猴腮，眼光游动，知道不是个嘴上把门的，便婉拒了，好说歹说让蔡荃多费心。
这会儿刚能坐，他便想自己动手。
蔡荃虽然容易激愤，不过做事没得挑剔，包括照顾人，除了厨艺惨不忍睹之外，简直可以说完美。
“咸了。”言宝珠喝了一口便道。
“咸了吗？”蔡荃将信将疑拿过勺子尝了尝，“不咸啊，昨天你说鸡汤太淡，猩的慌，我今日还加了些去腥的料。”
言宝珠懒得跟他扯这些，他虽不挑食，但有伤在身，自然脾气暴躁些:“不喝了。给我换药。”
蔡荃只好把鸡汤放到旁边，去取了伤药过来，将他一身伤布层层更换好。
“陛下已经下旨将卫峥问斩。”蔡荃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跟他说起外面的情况，“其他劫囚的人也以逆贼之名一并杀头。”
“嗯。”言宝珠淡淡应了一句。
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实在装不出诧异来。
“金陵这几天多了很多生面孔，我想这些人恐怕是想在行刑之日做些什么。”
“既不是蔡大人分内之事，蔡大人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蔡荃道:“我只是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从何而知？”
“此案牵连甚广，当年便轰动天下。此番陛下让悬镜司核查，前后也不过数日便定了罪，虽说谋逆之案向来迅速，只是……”
言宝珠道:“卫峥乃赤羽营逆贼，无可辩驳。其他人闯悬镜司劫囚板上钉钉，有什么好查的？”
“可……”
“可什么？”
蔡荃看看他，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他们那日会去悬镜司劫囚？”
言宝珠不得不佩服这个人，在刑部多年，果然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碰巧。”言宝珠道。
“碰巧？你碰巧带巡防营路过？碰巧遇上有人强闯悬镜司？碰巧出手相助？碰巧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连串的反问，说明蔡荃已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言宝珠也不怕他，直问:“蔡大人，你在审问我吗？”
蔡荃道:“你不是我的犯人，审问谈不上。但至少我可以肯定，你知道那日会发生的事情。”
言宝珠道:“知道又如何？”
蔡荃手上停了一下，又道:“如果你知道这件事并且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么说明你跟他们并非同伙。如今你重伤难行，却藏在我府上不露面，这让人很难不将你遇险的事情跟这些人联系在一起。”
言宝珠不以为意:“本来也就是为他们所伤。”
蔡荃无话可说，替他把药换好，又给他换了身干净衣物。
言宝珠指了指搭在旁边的腰带，上面挂着他的钱袋:“蔡大人，我那钱袋里有银子，劳烦你让小厮去城中天香酒楼给我买些饭菜。要一份肉芝烧鹅，一条清蒸鲈鱼，再要一份冬菇滑鸡。”
蔡荃一噎。
“蔡大人去忙吧，不耽搁大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