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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湾村旁的密林中，老杨头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木枝，简单挥了两下，还算趁手，他转头对着一旁的孙子说道:“剑道，不外乎劈、砍、刺，无论招式如何变换，使出去时都是这么些套路，但琅玕剑不同，无锋无刃，若要破敌，靠这些传统路数自然不行，最需注意的只有两点，一是剑气，二是大力。”
一旁的杨弃剑举起手中琅玕，点了点头问道:“老杨头，你要教我的这个自创剑招有名字没有？”
老杨头瞟了他一眼，抬起手中树枝，对准身前的一棵大树，缓缓闭上眼睛，白色真气在树枝上逐渐浮现，如同一层薄薄的雾气，接着，手臂以极细微的动作左右抖动，连带着手里的木枝开始微微摇摆，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表面附着的真气追赶不上，被木枝反复打散，聚合，打散，再聚合，棕褐色的木枝在两侧竟又形成了两道残影，在一旁的杨弃剑看来，此时他仿佛持了三把剑！
地上尘土飞扬，老杨头的衣角被莫名的风向后掀起，杨弃剑被涨起的尘土迷住了眼睛，忙抬起袖子遮挡。
只听老杨头口中低吼一声，“破军！”
撞击声、断裂声、沙石声席卷而来，初春时节光秃秃的林子顿时被沙尘笼罩了一大片。他忙忽扇着袖子拍打迎面而来的扬尘，一边看向处在沙尘边缘的老杨头，他手中的木枝正由顶端开始，逐渐化为齑粉，徐徐飘散在沙尘中。
待林子里的尘埃褪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眩魂摇:
只见老杨头身前的一大片林子像是被一张无形大手以摧枯拉朽之势沿途推过，统一呈扇形向后倒去。细点树木的直接折断，几人合抱的巨树则连根掀起，这波倒势一直蔓延到十几丈开外，原本疏密有致的树林，被硬生生破开了一大片空地。
这片扇形的空地上，尽是枯枝断干，入眼满目疮痍。
“老……老杨头，你这活儿……动静有点大。”杨弃剑瞠目结舌道。
“这一招，我他娘的不过使了一成蛮力二成真气，这算啥。”老杨头得意洋洋道。
杨弃剑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老杨头先前说过，他是入圣体魄，但这一成蛮力确实惊人了些。
“那你当初斩河用了几成？”他想起去年九曲河畔那一劈。
“半成不到。”老杨头轻描淡写道，“当初那招，就是普通一劈，但竹竿里的剑意可是我实打实的二十多年积累，就刚才这招破军，我要是拿着你的琅玕，九湾村这片林子就没了。”
杨弃剑举起手上的琅玕，对于这个说辞颇为好奇，剑意到底是什么？纵然他如今已是大乘境武者，却仍旧琢磨不透。
老杨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缓走了过来，一把拿过琅玕剑，看着他说道:“破军这一招，对于体魄要求极高，横劈距离太近，直刺范围太小，这招就是为了取最大攻击，以极快的速度抖动剑身向前突刺，修至大成，开山断江，力破千军，不在话下。”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抖动手中琅玕演示，比之刚才动作要柔和上许多。
“那这招……好学吗？”杨弃剑问道。
“好学？好学能他娘的当绝招？”老杨头宛如看傻子一般，“你爷爷我当初九年垂钓时，在河畔悟得的这一杀招，虽说只正儿八经的全力用过一次，但那号称大秦最坚固的百丈宽城墙，被我只用了这一招，就推倒了大半。”
他挥了挥琅玕剑，又开始吹嘘当年英姿。
杨弃剑好奇问道:“哪座城墙？”
“别问，问就是忘了。”老杨头随手把琅玕剑抛了回来。
杨弃剑接过，反复察看，说出了心中疑惑，“老杨头，你说大乘之境高低也算个正儿八经的武者了，可我对于剑意，仍是不大能领会。”
“剑意就像人的灵魄，是一把好剑与主人多年磨合，衍生出的妙不可言的联系。许多入门武者以为剑意是对于剑术的领悟，或者是真气入剑便有了剑意，通通都是无稽之谈。”老杨头摆摆手，继续说道，“所谓剑意，你也能称之为剑魄，当年的太白先生握剑握出的人剑合一，便是世上至纯的剑意。只有一柄剑有了剑意，才能算得上是把好剑，一样的，刀意、枪意亦然。”
杨弃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老杨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娓娓说道，“你当下的大乘境界，还与剑意没什么关系，等入了通玄境后，一身真气才能通玄九机，手中的剑，才能真正活起来，这一点，你还不如九曲河中的那条生灵，作为至灵之物，它从衔起钓钩那刻起，就开始传承我那断竿中的剑意，因而成长速度要惊人许多。”
他听罢这套说辞，仍有些难以置信，小声嘀咕道:“就因为这个，它就回回压着我打？”
“那可是你爷爷我的入圣剑意，你要是能消化，你他娘的也能压着它打。你当是你刚才对阵的三流剑客五流配剑？”老杨头骂骂咧咧道，方才一湾村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自恃老剑圣的他自然不会插手这般层次的打斗，若是杨弃剑作为大乘剑客，连个五品都打不过，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要知道，武道每一个境界都是天差地别，不仅气海中的真气会大幅增加，体魄、速度、以及对真气的操控都会有极大的跃升。
五品登堂之境，算是在武学上登堂入室，是高手与江湖小白的分水岭，气海中的真气才能化为己用，自此有了跻身江湖纷争的资格，才算得上是一位正儿八经的武者。
至六品大乘之境，真气才可外放，躯体能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拥有真识和真气化形的本领。
七品通玄，灵通天地寰宇，手握命理玄机，可孕兵器灵魄，修心境法门，百步之外，御器杀人，易如反掌。
八品宗师如今看来仍是遥不可及，不仅是体魄结实，寻常刀兵都破不开皮肉，体内每一处窍穴都可以蕴藏真气，真正做到我即是气，气即是我，挥手间万物寂灭，挥剑下山河失色，这般境界的武道宗师，放眼世上也不过双手之数。入圣境界更不必多谈，就如老杨头说的那般，一剑破开百丈城墙，或是传说中老方丈的一掌荡平昆仑山，这都是神仙才能施展出的手段。
杨弃剑感觉，自己的高手之路还长得很。
“臭小子别灰心，习武一年能到你这境界的，世上再难寻出第二个。”老杨头看他有些沮丧，咧嘴一笑道，“太白剑经算得上世上顶尖尖的剑谱心经，你爷爷我，说是当今世上用剑手段最拔尖的剑客也不为过，入圣体魄和咱这圣人剑术，甭看我真气境界不过通玄，就是寻常的宗师也奈何我不得。”
杨弃剑点头附和，“老杨头你真牛。”
“你就在这儿好好练这招破军，等把这招整明白了，说不得能掀翻通玄武者。”老杨头拂袖而去。
杨弃剑眼前一亮，掀翻通玄？若真是如此，那锦鲤岂不是手下败将？
老杨头走远了，他抬起手中竹剑，开始对着一旁的树木抖动手臂，琅玕随着摆动响起了阵阵破风声。
真是稀奇古怪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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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湾村河畔，岸上赏鱼的人群早在夜幕里散去，看似风平浪静的河面下，一人一鱼激斗正酣。
面对通玄境锦鲤的攻势，杨弃剑当下只有四处逃窜的份，好在经过一年的水下历练，他的身法灵活异常，纵然锦鲤修为在他之上，打不到也是徒劳。
他刚刚躲过了锦鲤的一道凌厉剑气，一道白光裹挟着水流从耳边汹涌划过，纵然落空，那强劲的水压也将他向后推了数丈，趁着锦鲤蓄力的功夫，他突发奇想地想试试今天练了一整天的破军。
水中抖动手臂要比在陆地上费力许多，河水的阻力给剑招的施展造成了极大的阻力，且琅玕在摆动之下，竟形成了一股向后的推力，他双脚踩在河床上，为了稳住身子不向后退，双腿已经深深陷在了河底的淤泥里。
眼看着锦鲤衔着的竹竿破水而来，这招破军也终于从琅玕顶端喷薄而出，水面下顿时暗流涌动起来，呈扇形的白色剑气迎着锦鲤的竹竿对轰过去。
河面上波涛汹涌起来，一道人影突然从中飞射出来，在空中几个翻滚，落地后仍是没能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地上，杨弃剑捡起一旁的琅玕剑，呸呸吐了两口水，“他娘的，还是差远了。”
昏暗夜色下，他发觉旁边有个什么东西，扭头一看，这不是白天那个红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