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善恶

　　第七章：善恶
　　还是那艘乌篷船，胡麻子渐渐醒转过来。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少年船家，看着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胡麻子如坠冰窟。下意识的想逃离，可是他早已被五花大绑起来。讽刺的是，叱咤江湖十余年的“湘西第一刀”，现如今竟然被人像猪猡一样捆绑着，像猪猡一样的任人宰割。
　　对面的少年早就察觉到胡麻子苏醒的动静，看来他的听众已经准备好了。
　　“胡大当家，先收起你的惊惶。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没等胡麻子应声，江彦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从前啊，有一个小孩。他的父母很早就走了，只留下小孩一个人在世上摸爬滚打。你要知道，能够活在这世道上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他是一个孩子。可惜，孩子命硬还真给他活了下来。再然后啊，小孩在街上遇到了一位老人，一个和他一样孤苦伶仃的老人。或许是物以类聚吧，机缘巧合之下两个人就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孩子曾经想过，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阔别已久的温暖滋味。但是，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化为乌有。
　　胡麻子脸色煞白，看着江彦择人而噬的森冷目光，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老人的面容。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插翅难飞。
　　现如今，他身心俱疲，还被多股绳子施加己身，而且身上也早已遍体鳞伤，一身的武艺修为毁于一旦。可是，正是这样他也才能放下执念，回望那些年的是非功过。因为，丧钟已经为他而鸣响。
　　胡麻子，本名叫胡八元。今年四十有二，作为湘西铁马寨大当家，也算是绿林中有名的一方诸侯。世间传言，胡麻子身高八尺有余，面黑耳赤，一柄钢刀耍的虎虎生风。他的名字，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胡八元，也就是胡麻子。幼时就因为根骨俱佳，从而被绿林中人收入门下，外出习武。武艺将成之际，意欲行走江湖时。有消息传来，家中双亲身体抱恙。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返乡赡养父母。
　　返乡之后，胡八元寻到一份药铺伙计的差事，进而安顿下来。虽说胡八元已经归家，但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的离世给予了他很大的打击，终日无所事事连药铺都不去了。但是药铺掌柜不愿他继续消沉，在征求了自己独女的意见之后，将其招为了“上门女婿”。
　　婚后，为了拓宽药材的进货渠道。胡八元带领了一只队伍，出山远行。临行当天，他的老丈人以及怀孕的妻子都来为他送行。他抚摸着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一丝血脉的延续。可是，当他远行而归，迎接他的却是妻子和老丈人冰冷的尸体。
　　他跪在地上，发誓要为妻子一家报仇雪恨。经过一番查探，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当地地主家的少爷贪恋妻子的美貌。意欲强占妻子，但是忠贞的妻子怎么会答应他这无理的要求。然而，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紧接着，那位地主少爷发动了所有能量来找药铺的麻烦。甚至还罗织罪名将老丈人下狱。无可奈何之下，妻子不得不去找那位公子，以求拯救自己的父亲。那晚，妻子用着一把随身携带着的剪刀刺伤了那位地主的儿子。怒火中烧的他，恶向胆边生......
　　听闻主家逢此大难，之前跟着胡八元的商队里很多的兄弟都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认定的事，又怎么会退却。一身黑衣的胡八元手里拿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眼中所蕴含的血色令人胆寒。
　　当晚，尽管那位地主家里以及算是上是“重兵提防”，可是满腔悲愤的胡八元就像一个无情的“绞肉机器”。第二天，他们一行人就被官府定为破家的贼匪。然而，有些人的家小尚未安排妥当......至此，他们便已经无家可归。
　　时隔几年，当他故地重游。先前被他灭门的地主所掌握的一切，并没有和他想象的那样回到农民的手上。而是又有另外一个人继承了这一切，成为了又一个地主。在他击溃新地主请来的“高手”之时。
　　他迷茫了，为什么自己天经地义的报仇，会遭受到这么强烈的反抗。他很疑惑，为什么而这些地主，平rì里什么都不做，只是动动嘴皮子，便能让那些努力练武的高手如狗一般的被他们驱策。然而，又有多少如同他的岳父和妻子那样最为相信公道，最为朴实的人们，会遭受到这些畜生的迫害。而这，又有什么人会像自己一样去为他们伸冤，去为他们报仇呢。
　　这时，白莲教向他抛来了橄榄枝。并借着自己的实力来到了右护法的位置，站得越高，看见的东西就越多。而他所看见的，成为了他急流勇退的诱因之一。
　　白莲教的履历，为他赢得的极高的绿林名望。他振臂一呼，响应者众。很快，一座山寨就从湘西的深山老林里建立，而这时胡八元还有了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号——胡麻子。
　　经过多年的经营，铁马寨已经成为湘西乃至整个天下绿林的“半壁江山”。而胡麻子，也在这些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念头通达之后，他的武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然而，烈火烹油的景象之下，也慢慢有了衰败的苗头。
　　现在，任人鱼肉的胡麻子也已经释然了。人终有一死，无论是秋后的那一刀还是面前少年刺来的寒光，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而对于他来说，终于能有余暇，这也算是弥足珍贵的时光了。回想起妻子的美貌，他笑了。
　　“芸娘，我来陪你了。”
　　一代匪首，胡麻子自此死亡
　　看着胡麻子一点一点的失去呼吸，江彦怔住了。就算大仇得报，但他心中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甚至还有着一些空虚。胡麻子已经伏诛，可老袁也无法再挽回。胡麻子生前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更是让江彦疑惑不解，是不是自己帮助了他达到了“解脱”？这使他审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一切的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稚嫩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发苍白，肾上腺素的褪去使得江彦的四肢更加寒冷。
　　江彦两眼一黑昏倒之前，心里仍然在拷问着自己。至于是否有结果，这个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雨，依然在下着。
　　乌篷船周围的宁静里，突然出现了几艘小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