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狭路

　　第六章：狭路
　　
　　秦淮河畔。
　　新的一天按时来到。
　　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满天尽是厚厚的、暗黄色的浊云。乌青色的天空压抑着其下每一个人的心情。秋风萧瑟，昭示着冬天脚步的临近
　　原先画舫交织，歌舞升平的秦淮河上，可现在只有几条形单影只的乌篷船停靠在码头之上。
　　一道行色匆匆的人影快步来到码头，随意选择了一艘乌篷船登上。也正是他打搅了船家的安眠。没等船家彻底清醒。他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发号施令
　　“开船，带我出城！”
　　年轻船家揉了揉自己朦胧的睡眼，只看见面前的是一个蒙面人，霎时间就火冒三丈起来。可没当他发作，一种冰凉的感觉改变了他的想法。一把匕首正抵着他的要害。
　　“大爷，如今全城戒严。我又怎么能够突破层层封锁把你送出门呢？求求你大发慈悲，我可是上有老，下......”
　　蒙面汉子粗暴的打断了年轻船家的话语，然后做出了他的“答复”。
　　一阵剧痛从自己的脖颈处传来，年轻船家把手摸上去。一道清晰可见的血口子出现在脖子上。神色黯然的他知道，与蒙面汉子交涉不亚于与虎谋皮。无奈的他只能选择妥协。
　　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船家穿上蓑衣，面无表情的走出船舱
　　等到船家出舱，蒙面汉子才轻嘘了一口气，摘下了面前的伪装，开始闭目养神。而蒙面汉子的真实面容，正是逃狱的犯人胡麻子。
　　看他的面相，大约他年近五旬。身穿的是最为普通的粗布麻衣，体格健壮，脸上星星点点的分布着一些雀斑，经历了这些天的逃亡，气息显得些许萎靡。但是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乌篷小船开始移动，船身轻微的摇晃，摇晃得很有节奏，让斜靠着处理身上伤口的胡麻子觉得很舒服。
　　然而，些许阴森的感觉袭上心头。作为山匪头领，胡麻子也算是老谋深算之辈，不然绿林里哪里又会有着湘西铁马寨的赫赫威名。虽然钻了一辈子林子，可这水面上的道道他也是多少有着一些的了解。如果估计的没错，这条船正向着僻静幽深之处航行着。
　　透过乌蓬，胡麻子看向那个蓑衣人。看着蓑衣人的背影，年轻而又瘦弱的船家正一丝不苟的操纵着乌篷船。可是，历年下来所培养的谨慎催促着他出言试探道：“船家，这是要出城的路吗。”
　　“要送您出城，平日里的常用航道自然是不敢走的。再又因为这该死的暴雨，水位暴涨，所以只能采用特殊的航道了。”
　　江彦停下船，转过身，向着船舱里的“乘客”说明道。他的语气不再颤抖，甚至还有着一些莫名的意味。
　　胡麻子陡然一震，握紧了先前从那家药店顺来的匕首。先前夺来的钢刀已经被他所丢弃，逃亡路上随身携带着那样一柄特征明显制式长刀，无异于作茧自缚。
　　他看着年轻船家的清秀面庞，只能确定一件事——自己绝对未曾见过这个少年。但是这个情况下，少年的话语以及漫不经心的态度，一时间让他拿不定主意。而少年的身份使他越发的好奇，以至于忽略了身上绽开的伤口。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伤口绽开的剧痛使他动容，可是此时此地，他只能强装镇定的询问道。
　　江彦笑了，然后十分正式的点了头。“胡麻子，湘西铁马寨大当家，前任白莲右护法，教人送外号”湘西第一刀。”
　　对方甚至把自己和白莲教的渊源都点破了，胡麻子明白，此子绝非善类。
　　“朋友，哪条道上的？点明来路吧。”胡麻子依旧没有死心，仍然想知道江彦的身份。
　　“我啊，我只是你的债主，上门讨债罢了！”
　　胡麻子还想着从少年口中再套些话出来，但是江彦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面前的少年已经动了，手上闪耀着的寒光已经欺进胡麻子身前。
　　“铿——锵。”兵刃相交的声音在船舱内响起。就算身负重伤，胡麻子也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其实，在江彦动手时，胡麻子有着另外一种更为简单的方法。
　　他完全可以跳船而逃，同时制造很大混乱以供自己逃生。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会，就被他所否决。因为自己已经成为了朝廷钦犯，而且逃亡的这些天，金陵城所有的暴力机关已经进入了风声鹤唳的阶段。虽然这样能够摆脱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追杀，但是接踵而至的人海战术，就算是曾经的自己都无法抵挡，更何况如今这残废之身。
　　就算这样，胡麻子十几年来积累下来的比斗经验，也不是江彦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能够对付的。没过一会，渐渐地江彦就慢慢地处于下风。
　　可有一点，他在和江彦短兵相接之后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未曾系统的修习过武艺，仅仅是凭借着一腔血勇在和他对阵。
　　确定了这样的一件事之后，他就开始留意起周围的动静。因为他下意识认为，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而在周围的平静之下才埋伏着真正的杀手锏。
　　然而，在以命相搏的争斗中，注意力涣散也是大忌。哪怕，争斗的对方的实力远逊于自己。显然，胡麻子就犯下了这个大错。露出了几个显而易见的破绽，江彦打蛇棍上马上就把握住了机会。几个回合下来，破旧的衣衫正是胡麻子懈怠的教训，反观江彦，却已经难以支撑下去了。
　　这时，江彦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配合着他鲜血淋漓的面容着实恐怖。
　　胡麻子尽管被江彦不讲武德的手段伤到，奈何十几年时间打熬下来的身体确实硬朗。可是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他那阴森森的笑容，使人不寒而栗。
　　“年轻人，下辈子好好投胎，尤其是眼睛要擦亮咯！有些人，是要避开的！”胡麻子语重心长的劝说着江彦，然而手里抹喉的动作却不慢。
　　“三，二，一。”江彦嘴里默数着
　　正准备将江彦杀人灭口的胡麻子，突然全身发软，健壮的身子撞得船舱摇晃了好一会。烂泥一般的胡麻子，面色潮红的看向江彦，含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
　　“听说你通识药理。所以啊，我特意在刀刃上抹上了无色无味的”半天妖”汁液呢。不要慌，想必你也知道，他只能让你麻痹一段时间而已。接下来的时间，就让我们好好叙叙旧吧。”
　　江彦轻轻拍了拍胡麻子的脸，还把自己的脸凑到他的耳边柔声细语的说。
　　“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