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7)
　　高一下学期开学了，大家都在班级里集合。老杨和老马都见到了，一个寒假，他们明显成熟了不少。
　　老杨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讲话声音变粗了。讲话特点是低沉浑厚，好像嗓子总是有异物，一边讲话一边不停的清嗓子。而且特别爱讲笑话，笑的时候发出男性青春变音期那种笑声，从肺部到气管到嗓子眼，像拉风箱推到底，再拉出来，拉秃噜扣了，发出嘶哑的那种破锣音。
　　老马则露出络腮胡的本来面目，喉结明显凸出。他不同于老杨的活跃，而是变得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动物，看起来总像压抑着野性。讲话的时候，好像哮喘病人同时又患了流行感冒，从嗓子到气管深处一直到肺部都发炎了，说一句话把这些患处全部牵扯到，在某个环节会发出撕裂的啸叫，听起来痛苦至极。
　　他在吐泡泡的时候，总是用右手来回摸自己的下巴，有时会拔掉一根胡须扔在地上，惨不忍睹。
　　佳慧也阻挡不了自身的变化，他的变声使他很苦恼。他有意调节着嗓子说话，尽量避免气流震动嗓子底部，而是冲击中部，发出正常的普通的声音。
　　佳慧的学习成绩始终是班里20名左右，他也很努力，虽然成绩提高不多，但大家都喜欢他，也挺快乐的。
　　女同学也开始长痘痘了。苏静即使全身心扑在学习上，也无法阻止青春痘在脸上凸起。她非常害羞，说话的时候动不动脸红，导致青春痘更红，更亮。
　　戴兵说，你看苏静现在跟男生一说话就脸红，她肯定往那想了。我就跟你们说，再老实的女生也是假正经。
　　真是狼狈不堪的少年少女！
　　裴艺飞无暇注意这些变化，他把新课本熟悉一遍，做好这学期努力学习的心理准备。裴艺飞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好，他已经不在意和城里同学攀比虚荣。也不在意老杨、老马他们干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吐泡泡、转书本、讲段子这些。他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了。
　　当然，他学习是因为慧老师跟他的“君子协定”。慧老师用心良苦才让裴艺飞专心学习，没有像老杨、老马那样耽误学业。这个君子协定看起来似乎很有效，但是也不是很容易维持平静的。
　　班级打扫卫生结束后，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老师终于来了！她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西装，西服瘦身服帖，显得身材特别玲珑有致。老师皮肤细腻，脸庞红润，化着不浓不淡的妆。给人的感觉是窈窕淑女，蕙质兰心。
　　裴艺飞这回注意到老师的身材了，老师丰腴挺拔，健康阳光，浑身充满魅力！
　　可是当老师一转身的时候，裴艺飞发觉老师的披肩长发不见了！裴艺飞愣住了，他最喜欢老师瀑布般的秀发，怎么没有了呢？
　　她的后脑勺上扎了个小揪揪。
　　老师怎么能把长发剪掉了呢？
　　裴艺飞当时就是十六七岁的男孩，情窦初开，痴心专一。对于爱，爱的太单纯，爱的太荒唐。他爱老师就要爱她的全部。除了爱就没有别的。
　　裴艺飞一看老师的头发没有了，就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你怎么能把头发剪掉了呢？你把头发剪掉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最喜欢你的长发飘飘了，你现在剪成短发，一点也不好看。老师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商量以后再剪也行啊。头发也不是一两天就能长出来了的。你的头发不仅是你的，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你剪短之前也得问问我啊。
　　裴艺飞感觉那是一个天大的事情。裴艺飞不知道怎么搞的特别生气，那一天裴艺飞都无法学习了。裴艺飞想不通老师为什么不跟自己商量就做这么大的主。裴艺飞觉得老师的身体是他俩共有的，他自己的身体也是他俩共有的，谁要做出较大的改变都要征得对方同意。决不能擅自做主。
　　裴艺飞越想越想不通，那一天就要疯了。
　　中午时分，慧老师专门从宿舍走过，慧老师非常想念裴艺飞。裴艺飞看到她头发剪掉那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看她的眼神都快不对了。
　　慧老师看到裴艺飞气坏了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还半笑不笑的那么看着裴艺飞。
　　那天晚自习裴艺飞就逃课了，逃课找慧老师诉说委屈。
　　裴艺飞不能在学校跟老师说话，只能去她回家的路上等她。裴艺飞走到慧老师家附近，路边有个商店，裴艺飞就进去了。
　　裴艺飞当时正是可笑的年龄，他还很沉着冷静。做事情荒唐到极点，他向商店老板娘打听慧老师家住几单元、几楼。老板娘看裴艺飞诚实的样子，也没有怀疑，就告诉他了。
　　裴艺飞这个无礼的男孩像一个疯子一样，就直接去慧老师家里去了。真是要把人家吓死了，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裴艺飞就那么沉着的向慧老师家走过去。
　　到了慧老师家门口，也没有多想，就把人家门敲开。看到人家父亲，也许这就是未来的岳父大人，就这样唐突的见面！
　　裴艺飞很有礼貌的说：“慧叔叔，慧老师在家吗？”慧老师父亲有些诧异，看见他是个学生，样子也很诚实，回答他说：“慧老师没回来呢，你有什么事？”裴艺飞说：“我没什么事，我就想找老师问一个问题。”
　　慧老师的父亲是教育局领导，非常平易近人，他说：“你是他的学生吗？你有什么事在家里等一会儿。她下了晚自习就该回来了。”
　　裴艺飞也知道自己这样打扰长辈了，连声说：“不了！不了！”就转身走掉了。
　　裴艺飞当时真的是无礼又愚蠢。一个陌生人跑到人家去，十六七岁的男孩，把人家一家人吓得够呛。自己办事不想清楚，别人也无法猜测他想什么。总而言之，就是荒唐至极。
　　就像裴艺飞这样不稳重的年轻人，做事出人意料，即使是普通人谈恋爱，也不会给人家父母留下好印象，多半是不会同意女儿跟他来往的。
　　即使两个人将来成了，整天这么神出鬼没的，东一下西一下，吓人到怪，家里人也跟着天天提心吊胆。还不如第一次见父母就把他扫地出门，免得将来惹是生非。
　　裴艺飞从慧老师家出来以后，走到楼下商店。心里还在赌气，就站在商店门口，等老师回来。
　　当时正是北方的三月，天气非常冷，天空一直飘着小雪。裴艺飞就一直那么站着，一动不动，落一身雪。
　　九点钟的时候，学校下晚自习了。大约是9点15那样子，老师就从远处走过来了。她和一个女老师一起走过来，走到一个胡同口，两人告别分头回家。裴艺飞还在赌气，幸亏慧老师和女同事一起走回来，如果和男老师一起走回来，不知道要发生核大战毁灭地球了。
　　慧老师从裴艺飞身旁走过去，她看了裴艺飞一眼，没认出来。裴艺飞当时落了一身雪，头发脸上都是白的，谁也认不出来他。
　　慧老师走过裴艺飞之后，突然转过身，她感觉到裴艺飞的气息了。
　　她转过身，走到裴艺飞身边一看，果真是裴艺飞。“哎呀，你怎么在这呢？”裴艺飞也不说话，慧老师说：“你怎么不说话呢？怎么了？”裴艺飞还是不说话。又像第一次和老师表白那样状态。
　　慧老师就开始笑，她知道裴艺飞肯定是发傻了。
　　慧老师说：“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话。”
　　慧老师就在前面走，裴艺飞还不想马上跟上，迟疑了片刻，才赌气的跟在她后面。
　　慧老师带路，两人来到一所学校。慧老师不停的给裴艺飞介绍，说以前自己在这所学校上初中，傍晚的时候，经常和父母在这条河堤上散步。慧老师从学校小铁门钻进去，像一个调皮的小丫头一样。裴艺飞也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跟着钻进去。
　　这是学校操场的一个角落，地面上都是厚厚的积雪，人迹罕至。裴艺飞和慧老师站在一个单杠旁边，慧老师像个小孩子一样摇单杠的斜拉索，又去踹几脚单杠架子。上面的雪就簌簌掉下来，掉在裴艺飞的头上，老师开心的哈哈笑。
　　慧老师穿着一件蓝色的呢子大衣，她把手插在大衣的兜里，然后她就把腰弓着，屁股撅起来，像虾米一样，在雪地上，并着两只脚一跳一跳。
　　老师跳来跳去就跳到裴艺飞跟前，裴艺飞还是不说话。“哎，你咋不说话呢？你怎么了，你生气了？你生啥气啊？”慧老师知道裴艺飞肯定不是因为大事，而是因为某件很好笑的事情生气了。
　　裴艺飞看到老师这样可爱的样子，已经不怎么生气了。老师短发也挺好看的，看习惯就好了。只是那么一头漂亮的秀发，就这样剪短了实在是可惜。
　　裴艺飞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所以更不知道该怎么他说出来。裴艺飞现在有点害怕，自己说出这个莫名其妙的生气理由，慧老师会真的生气。
　　一个好无聊的原因啊！裴艺飞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慧老师非常聪明，她想到了裴艺飞的心思。
　　她像虾米一样跳到裴艺飞前面，突然抬头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把头发剪短了？”
　　裴艺飞没有回答，他也觉得这个原因很荒唐。慧老师知道他默认了。
　　裴艺飞觉得老师好聪明啊，但是他一提到剪掉长发就又遗憾、又生气。但是他现在不是因为头发短了而不好看，他看老师怎样都好看，只是舍不得老师以前的样子，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
　　如果长发的老师丢失了，短发的老师来了，不是一样的可爱吗？裴艺飞把自己也搞乱了。
　　慧老师说：“你个大傻瓜。”慧老师都快生气了，“你看，你看”，她说着低下头，把头发解散，然后侧过身子把头一抖，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
　　柔顺飘逸，皆若空游无所依，好好看啊！
　　裴艺飞愣住了。他破涕为笑，感到十分难为情，又感到愧疚万分。他不知道该怎样赔礼道歉才好。
　　他非常迷惑，慧老师一头秀发，怎么可能裹成一个小不点儿的揪揪呢？
　　这是慧老师专门为开学精心打扮的。她在发廊找人仔细给她编了很久，编的特别紧，然后用纱巾裹成一个揪揪。慧老师的额头特别饱满，这样的发型显得她更加干净利索，阳光秀气。本来以为裴艺飞会非常喜欢，哪知道裴艺飞有这样的恋旧情节，脑袋转不过弯来。
　　但这也是爱，慧老师也是又气又喜欢。
　　“你这个傻家伙啊。”慧老师抓着裴艺飞的手又晃又掐，“裴艺飞，你今天看起来就是像一个小心眼儿，你以后不能这样爱我啊，要不我该喘不过气了，该窒息死了。”慧老师其实是有些生气的，这样警告他。
　　裴艺飞顿时感到愧疚万分，他连声说对不起。他赶紧去赔不是，老师就围着他跑。裴艺飞快跑两步，追上老师。老师还想挣脱，被他紧紧抱住。裴艺飞把脸贴在老师的秀发上，轻声跟老师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以为你那么狠心，把咱俩的头发剪掉了。你的头发那么漂亮，你怎么舍得把她剪掉呢。不过，我后来想好了，你的短发也很漂亮，只不过我太在意你的长发，对它感情太深。现在想好了，你长发我喜欢，你短发我也一样喜欢。不管你怎么样，我都特别喜欢。即使是光头尼姑我也喜欢。”
　　慧老师和裴艺飞都变得可开心了。两个人好久不见，享受着短暂的相聚。两人在雪地上这样站了好久好久，脚都冻的快不会走路了。
　　慧老师说：“太晚了，你这个傻瓜，该回去了。”
　　裴艺飞很听她的话，也不黏糊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一起走出校园。
　　裴艺飞在回去的路上，居然是一蹦一跳的回到宿舍去了。回到宿舍，把冻僵的脚放到被窝里，晚上睡觉脚可痒了。躺在炕上，晚上在被窝里，回想起和老师的美好瞬间，感动的痛哭流涕。好荒唐啊！
　　那年冬天快结束的时候，裴艺飞和慧老师的脚都长冻疮了，就是那天在操场上给冻的。
　　(18)
　　在高一下学期，老杨越发注重打扮了，想方设法吸引女同学的注意力。荷尔蒙使他目光炯炯有神，每天眼睛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盼望。
　　县城里的男同学通过上学期的接触，已经摸清了女同学的基本情况。稍微有一点过人之处的男同学，比如长得帅的，家庭条件好的，双职工，或者在政府部门任职的，就开始寻找目标。女生也不抗拒，她们也很现实，因为班里大多数人都考不上大学，而接班和招工是当时分配工作的主要渠道，将来走上社会找对象碰到的还是这帮男同学。学校毕业分配只是知识密集型的单位，比如学校、医院才招高校毕业生。而大部分单位，比如县委、县政府、各大局、各种工厂几乎都没有特殊专业限制。只要有关系，都可以通过招工进去。
　　老杨虽然是乡镇来的，但是他父亲是乡镇财政所所长，他将来能通过系统内招工进入乡镇财政所。当时乡镇财政所的工资收入是一般工薪阶层的2倍，从现实的角度说，这个肥缺可比考上一个普通大学还强。他只要能顺利高中毕业就可以了。
　　老杨深知自己的优势，他也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当初他刚上高中的时候，他还自卑自己没有县城同学们洋气，自卑自己来自乡下农村。自从和县城同学混到一起，学会很多社会学问，逐渐认识到自己的优势，甚至超过县里的双职工家庭，也因为和县城同学家庭条件接近，所以和他们走得更近一些了。
　　老杨这个阶段一直是模仿刘德华的。留了他那样的中分头，每天衣服口袋都揣着一个小摩丝瓶，有空就拿出来往头发上嗤嗤两下，然后用常备小木梳梳顺，流马水光的，样子很像老电影里的汉奸。
　　老杨也经常把摩丝借给城里的同学用，并且以此提高了自己的社会地位。城里的同学也完全把他当成了同类，有什么新鲜事都愿意和他一起分享。当然，老杨不是那种忘本的人，他和裴艺飞老马这些老同学关系牢不可破，在感情上也是那些城里同学不可替代的。
　　老杨在新的学期里精力充沛，父母给的零花钱也足够，余下来的钱就用在穿着攀比上。老杨把班里的女同学挨个琢磨了一遍，首先考虑县城女同学。她们中刚好有一个家是县财政局的，老杨立刻瞄准了目标。然后回家骄傲的跟他老爸说了，被他老爸当场骂了一顿。
　　这是万万不敢追的，这女生的爸爸可是老杨爸爸的顶头上司。人家家庭条件比咱高出一个档次，肯定是看不上咱的。惹恼了人家不仅自己遭殃，你老爸也跟着遭殃。
　　县城里普通家庭的子女主要就是考察长相了。除了长相好看，必须学习不好，否则将来考上大学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杨把符合条件的筛了一下，发觉有一个女生的父母是老师，她各方面条件都过得去。
　　她名字叫徐文静，长得瓜子脸，大眼睛，学习始终保持在全班30名左右。
　　一切都符合老杨的标准。老杨跟家里也汇报了，家里也不反对。
　　一天晚自习，老杨就给徐文静写信，讲了一些让人一头雾水的热情的话，信的结尾提出今晚下自习后送人家回家。
　　老杨让戴兵帮他送纸条。
　　戴兵平时打架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候送一个纸条却吓得说话发抖，好像给自己送纸条一样。但是为了在老杨面前装大胆，还是接受了任务，并且骂了一句：“看你那熊样，这点事还要我出手”。
　　然后硬着头皮走到徐文静身边，因为心慌走路翩翩斜斜的，难以控制好平衡，把过道旁边的桌子撞歪了。他赶紧借机捂着腰，好像把腰撞得疼痛难忍一样，掩盖心里的惊慌。然后手脚颤抖的把纸条丢到徐文静桌面上，也不敢搭话，赶紧转身逃跑。转过脸假装嘲笑一下老杨，此时已满脸通红，而且红到脖子根。
　　徐文静收到老杨的信，拿在手里羞得满脸通红。她没有把纸条撕了，也没有把纸条送回来，更没有把纸条交给老师。而是把纸条放在书包里。
　　老杨偷偷看在眼里，心怦怦直跳。下晚自习了，徐文静站起来就和同伴一起走了，老杨根本没有机会送她。
　　老杨被戴兵连推带踹的弄出去，逼他去追徐文静。老杨忐忑不安的跟踪了一路，始终远远的跟在后面不敢上前。徐文静的同伴一直和她在一起走，这倒是救了老杨，如果徐文静一个人走，老杨就被要逼着上去搭讪，他是宁可被吓死也不敢去单独面对徐文静的。男孩第一次约会，不管他平时话多大，这时候甚至都不如女生。
　　好容易看到徐文静到家了，无法再跟着别人屁股走了，才突然感到非常失望，悻悻的回来。路上碰到几个城里的小混混，还挑衅的骂了他几句。老杨也不敢迁怒于他们，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回到宿舍，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老杨缓过劲来，荷尔蒙让他又蠢蠢欲动。他向裴艺飞吐苦水。他说:“老裴，你教教我呗，怎么样才能跟徐文静搞对象。”裴艺飞觉得老杨是儿戏，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过家家。他跟老杨说:“你好好学习吧，以后再谈这些吧。”老杨认真的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咱是哥们儿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裴艺飞哭笑不得，啥叫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他就问老杨:“你是来真的，还是逗别人玩？”老杨说:“当然是真的，拿感情这东西开玩笑，岂不是天打雷劈。”
　　裴艺飞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和他们完全不同，但是非要说点经验分享，大概是那一句老话:胆大心细脸皮厚。
　　老杨如获至宝，伸出大拇指:“老裴不愧是老裴，有见地，有见地。”
　　转过身对老马说:“你就知道吐泡泡，你再不下手好的就没有了。”
　　老马吐出一串串泡泡说道:“不急，不急。”
　　老杨哼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不听老人劝，吃亏在眼前。以后肯定是老光棍了。”
　　第二天晚自习，老杨恬不知耻的写好了纸条，求戴兵帮他送给徐文静。戴兵把他臭骂一顿，坚决不帮他送。老杨只好去求老马。老杨把纸条放在老马桌子上，双手合十，做磕头样子。“老马，哥们有难，救我一命吧，大恩大德终身难忘，求求你了。”老马也不看老杨，双眼盯着鼻子前方的空气，不停的吐泡泡。他的鼻子已经紧张的出汗了，一颗一颗汗珠冒在鼻尖上，看起来像一株发育不良的玉米棒子。
　　老杨不知道老马是紧张还是不想帮他的忙，怨恨的盯着老马准备骂他。老马突然站起来，拿起纸条直挺挺的向徐文静走去，走到她跟前，一句话也不说，把纸条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走。回到自己座位上，好像干了一件重大的体力活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然后伸出舌头不停吐泡泡，吐出来的泡泡全都无法成球形，一个个溅落到课本上，变成一滩口水。
　　老杨对老马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真人不露相，佩服，佩服！”老马脸部肌肉抽搐一下，笑了笑，松了一口气。吐出的泡泡逐渐成形，又恢复了平常的水准。
　　徐文静接到纸条，转过身看了一下后面，虽然脸通红的害羞，但是并没有生气。后面的男生立刻就起哄了，稳沉的老马也难得跟着大家起哄“哦”了几声。
　　老杨顿时觉得信心倍增，又紧张又兴奋。好容易等到晚自习铃声响起，老杨紧张的已经快要精神崩溃了，浑身虚脱无力，站了一下没有站起来。一米七七的大个都快要瘫软了。努力抬起沉甸甸的眼皮，睁开眼睛，绝望的看了一眼徐文静，差一点就准备放弃了。
　　徐文静确实没有走，她的同伴叫她的时候，她说有事让同伴先走。
　　戴兵转过头，对着老杨做了一连串痛骂的口型，又举起拳头做出要揍他的样子，逼他赶紧去追徐文静。老杨被逼无奈，慌乱的走到徐文静身边。徐文静转过身，看了一眼老杨，发觉老杨又高又帅，就是自信心严重丧失。徐文静也没有害羞，慢慢站起身，很平静的走出教室。她走的速度和保持的距离都是为老杨考虑过的，既不会让他觉得躲着他，也给他留下了跟上的空间。
　　老杨跟在徐文静的身后，平时挺油腔滑调的嘴已经变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知道尴尬的跟在徐文静跑前跑后的，像古时候公主身边的仆人。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了徐文静家门口，老杨还莽撞的跟在后面。徐文静说：“你快回去吧，要不我爸妈该看见了。”
　　老杨“哦”了一声，傻傻的看着徐文静上楼，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也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失望。
　　就这样，老杨天天晚自习放学都送徐文静回家。两个人在路上也没什么话说，时间长了，老杨就感到特别困惑。他看裴艺飞爱慧老师已经到达仙境，而自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恋爱的甜蜜。好像是为了恋爱而恋爱，是在凑数。
　　老杨私下里问裴艺飞：“老裴，你教教我呗，两个人应该怎样恋爱。在一起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尴尬。或者说用什么亲昵的举动突破寂寞。我和徐文静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实在是无事可做，白白浪费时间。”
　　裴艺飞简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会恋爱，自己的情商比老杨差一百倍都不止。而且自己也没有像老杨说的在恋爱，自己也没有体验过恋爱是什么感觉。自己和老师的那种关系比恋爱深得多，那是自己每天内心寄托的全部，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不是恋爱，恋爱是一个肤浅的东西，是你们在荷尔蒙作用下做出的蠢事。自己和老师怎么会是你们所说的谈恋爱，更不是你们口中那种通俗轻佻的“搞对象”。
　　裴艺飞跟老杨说：“我怎么能教得了你，我根本就不懂恋爱，更不会谈恋爱。我觉得你比我厉害多了。”
　　老杨马上说：“你不会谈恋爱，那你是怎么和阿慧谈的？”裴艺飞一听到阿慧，心里一阵柔情涌上心头，眼前立刻浮现出慧老师的容貌，还有老师殷殷期盼的眼神。裴艺飞没有笑，他脸上的表情是伤感和神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老师的时候，不是那种幸福的笑容，而是伤感和神往。
　　老杨看着裴艺飞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唉，你已经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我等凡人永远修炼不到了。算了，不问你了。”
　　老杨去问老马：“你整天稳坐军中帐，你看看我哪里做得不对？我现在是当局者迷，你是旁观者清啊。”
　　老马吐出一串串泡泡，上回送纸条增加了他很大的信心，他说了一句关键的话：“换个人试试。”
　　老杨如梦方醒，难得称赞一回老马：“老马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老杨准备放弃这段恋爱。从实质上说，他和徐文静还没有恋爱过，他有点懊恼自己没有考虑清楚就去追徐文静。他应该先物色一个真正有感觉的人，经过长时间观察，确确实实被她吸引，然后再决定去追这个人。
　　（19）
　　老杨已经完全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穿着打扮、赶时髦、找对象是他目前的主要生活内容。
　　老马家庭条件不好，他只能默默忍受自卑，身陷困境不能自拔。他只能在某些小玩意上吸引同学的目光。比如吐泡泡，他现在的吐泡泡水平已经是全年级第一名，就像年轻力壮的金鱼那样在鱼缸里吐出的一串串完整均匀的泡泡。不仅一年二班的同学佩服他，而且其他班里的男生也来参观、学习。
　　裴艺飞则与老杨、老马完全不同，他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为每一次单元考试、期中考试、期末考试做准备。他非常喜欢学书本里的各种知识，这样可以让世界变得更清晰。他也喜欢做题，那些文字游戏、数字游戏形成的一个个陷阱，只要被识破就会有一种成就感。
　　裴艺飞现在之所以这样努力学习，在身边迷茫的环境里独善其中，像一股清流，就是因为慧老师把他青春期的精力都引导到学习上。为了看到老师心满意足的微笑，他可以拼了，这种鼓励比任何家长和学校的教育都有效千倍万倍。
　　他在慧老师的鼓励引导下，抛弃了和城里同学的虚荣攀比。如果没有慧老师占据了裴艺飞全部心思，他几乎肯定会像老马一样迷茫颓废。
　　裴艺飞抽出很大精力补习英语。英语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年龄也是二十出头，也没有结婚。她肯定猜到裴艺飞和慧老师的关系，她和慧老师是闺蜜，她在教学上特别关心裴艺飞。每次上课提问都有意多叫裴艺飞回答，如果裴艺飞没弄懂，就会单独对知识点着重讲解。
　　英语老师发觉裴艺飞周围的老杨和老马上课总是开小差，老杨爱转过身找老马说话，老马爱看着鼻子前方的空气发呆，把泡泡吹到空气中飘。
　　英语老师觉得这样的环境肯定影响裴艺飞学习。她就经常有意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提问老杨和老马。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老马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老马上课睡觉是想通过不学习而能学习成绩好，引起大家的尊敬，满足自己心底里自卑的需要。可是他总这样做，不但没有取得成绩进步，反而落下的课程越来越多。最后不知不觉就落到了班级10名以后，并且还在不断的下降。
　　老杨转过身拿狗尾草聊骚老马，在他耳朵上，脸上，鼻子上，到处挠痒。老马感觉到瘙痒了，就会在睡梦中皱皱眉头、鼻子，就像驴马被蚊子叮咬时，局部皮肤痉挛一下那样。老杨觉得非常好玩，开心的偷偷笑。裴艺飞本来不会参与他的恶作剧，但是也被老马的样子逗笑了。如果痒得厉害了，老马就会用手去打一下发痒的部位，然后用食指和中指挠痒。就像驴马用尾巴驱赶蚊虫一样。更加让人忍不住发笑。
　　英语老师发觉后排裴艺飞他们那边情况不对，就抽同学们起来读单词。她突然叫道“马建民”。老马还在呼呼大睡，老杨使劲推了他一把，老马吓得马上抬起头，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看见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老杨示意他赶紧站起来，老师提问了。老马赶紧站起身，红着脸低着头。老师说该你读单词了。老马不知道该读哪个单词，低头嘿嘿笑着难为情。
　　老杨捉弄他，小声在后面提醒：beauty美女！
　　老马不知道老杨在捉弄他，卯足了劲大声读到：beauty美女！
　　全班哄堂大笑。老杨脑子里每天都充满了荷尔蒙，整天昏头转向的，开玩笑也摆脱不了低级趣味。
　　英语老师被这些吊儿郎当的男生逗得哭笑不得，他们一点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大把的黄金时间就用来浪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愁死人了。
　　英语老师走到裴艺飞他们最后一排，看到裴艺飞也跟着老杨和老马傻笑，她毫不顾忌的对裴艺飞说：“裴艺飞你得好好学习，要不你们老师得多伤心啊。”
　　裴艺飞听英语老师这样一说，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低着头看英语书，再也不傻笑了。
　　英语老师在慧老师身边扮演的角色，就像老杨在裴艺飞身边扮演的角色。
　　其实裴艺飞在同学们面前只说过自己喜欢慧老师，他从来也没有说出慧老师也喜欢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是极具伤害性的，它有可能使慧老师名声扫地，职业生涯毁于一旦。《窗外》里的老师就因此被迫离开学校，身败名裂，酿成了一场悱恻的爱情悲剧。裴艺飞是男生，他本来很自信，甚至有些自负。他知道自己什么东西都不怕，而且他觉得他能战胜一切困难。但是老师受伤害是绝对不可以的。
　　裴艺飞虽然从未透露慧老师也爱自己的秘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英语老师会毫无顾忌的说“裴艺飞你得好好学习，要不你们老师得多伤心啊。”这样的话。也许她太为老师着急了，或者她被裴艺飞大胆执着的行为感染，完全不为世俗所束缚。还是慧老师跟她说了？
　　（20）
　　当初慧老师还担心自己答应裴艺飞是害了他，将来一辈子都会有负罪感。现在看来，如果不是慧老师“牺牲”自己去激励裴艺飞，裴艺飞就会像老杨一样整天沉迷于虚荣，或者像老马一样身陷自卑，根本无法用心学习。
　　当然慧老师和裴艺飞的感情是很神奇的，一个因爱促进学习，一个因爱促进工作，爱得风花雪夜，爱得刚刚好。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裴艺飞并没有想这么多，他的心里只有老师。至于学习，只是因为老师才学习，什么前途、人生、世界观这些根本没有想过。老师和同学们的看法也不重要，裴艺飞感觉只要自己敢爱敢恨，自己决不放弃，别人慢慢会接受他的执着，甚至被感动。
　　从这学期一开始，裴艺飞每一科的单元考试都非常优秀，完全找回了他在初中时的巅峰状态。
　　时间过得很快，期中考试开始了。裴艺飞感觉自己进入最佳状态，发挥的非常好。在数理化方面，自己的思维敏捷，头脑清晰，做大题的时候灵感层出不穷，最难的题几乎都被做出来了。在文科方面，语文已经成了裴艺飞喜欢的科目，他觉得学习没有什么所谓的爱好，只要你把它当做你爱的人的一部分，哪一个科目都可以去爱。裴艺飞的英语也很轻松就可以考及格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考及格，而是考到优秀。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裴艺飞考了班级第一名！
　　他的数理化和语文都超过了何清闻，而英语只比何清闻少6分。
　　裴艺飞此时就像习武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学知识特别有灵感，而且对各科都感兴趣，一学就会，成绩极其显著。
　　期中考试结束刚好是裴艺飞的生日。他家里父母听说他考了班级第一名，又赶上是他的生日，感到特别高兴，家里省吃俭用拿出60元钱奖励给他，让他去买一套新衣服。
　　星期天的时候，裴艺飞从生活费里节省出40元钱，加上家里给的60元钱，凑够100元去街里买东西。
　　他想给老师买一双高跟鞋，他一直惦记着老师那天晚上在冰面走的模样。老师的高跟鞋都磨得露出毛茬了，鞋跟还是歪的，老师在冰面上举步维艰的样子好可怜啊。
　　裴艺飞走进百货商场，琳琅满目的女士鞋非常好看。裴艺飞考虑着给老师买一双什么颜色的高跟鞋呢？老师已经有红色的了，不能再买红色的了。黑色的呢？黑色太严肃，在学校里天天面对严肃的事物，他不喜欢黑色。白色的呢？白色的太轻浮，给人没有思想的感觉。绿色的呢？绿色给人神秘的感觉，还有亲昵、温柔，而且老师刚好没有绿色的高跟鞋，对，就买绿色的。
　　裴艺飞买了一款绿色的高跟鞋，纯牛皮的，56元钱。自由市场有各种人造皮的高跟鞋，十几块钱一双，裴艺飞舍不得老师穿那些质量不好的，他担心穿几天鞋跟歪了，不小心把脚崴了。
　　裴艺飞自己也想买一套衣服，他也想把自己打扮漂亮，他从来没有在老师面前精心打扮过。他来到自由市场，他想买一条牛仔裤。城里的同学们都流行穿牛仔裤，他还没有穿过呢。市场上有各种各样的牛仔裤，基本是都是蓝色的，戴兵他们穿的就是这样的。裴艺飞不喜欢和别人一样，他看见一条白色的牛仔裤，裤子大腿的部位有一道很宽的斜纹，布面文理比普通牛仔裤粗犷，裴艺飞喜欢这样的风格。这条牛仔裤喊价18元钱，裴艺飞砍价到15元买下了。
　　有了白色的牛仔裤，就必须买一双鞋搭配。裴艺飞看中一双白色的旅游鞋，仿皮的，裴艺飞穿上白色旅游鞋，穿上白色牛仔裤，往地上一站。顿时让人眼前一亮，笔直的大长腿，白色的裤子和白色的鞋，显得身材特别优美，搭配得十分漂亮。这双鞋喊价20元，裴艺飞好说歹说讲到15元买下了。如果摊主不买，裴艺飞绝对要去下一家买便宜的。因为裴艺飞发觉不论什么样的鞋穿在他脚上，都非常好看，不用在乎这一款样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要用剩下的钱买一件衣服，否则下半身和上半身不搭配。
　　裴艺飞兜里只剩下14元钱了。他在自由市场转了好几圈，他看中一款淡绿色的夹克，夹克下沿是很宽的松紧，腋窝部位松垮放大，有一点像前几年的蝙蝠衫。摊主要价20元，裴艺飞把自己的兜翻出来给摊主看，告诉他自己身上只有14元了。摊主没有办法，只好14元卖给他了。
　　裴艺飞把全身上下换上新装。他身高1.76米，身体修长挺拔，五官端正漂亮，再换上这一身充满青春气息的穿着，立刻变成一个阳光健康，青春靓丽的男孩，真的是太帅了，太帅了。他自信的走在街上，把那些城里孩子全都比下去了。
　　裴艺飞回到学校，老杨看到他顿时惊呆了：“老裴你真帅啊，难怪老师会下嫁你！”
　　裴艺飞非常喜欢听老杨这样的话，他也开玩笑说：“多谢老铁多方照顾”。
　　回到宿舍，裴艺飞把鞋盒放好。他拿出纸笔，把纸垫在鞋盒上，给老师写了一个纸条。他要和老师约会见一下面，他要把给老师买的礼物交到她手里。他准备在语文课上，像前两次老师给他递纸条那样，从老马背后把纸条递给老师。
　　周一，裴艺飞穿着一身漂亮的新装出现在同学们面前。无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睁大了眼睛看他，就连戴兵他们都啧啧赞叹，难怪老杨说老裴以前在他们学校是第一帅，今天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语文课上，裴艺飞总是不停的抬头看老师。慧老师发现裴艺飞今天看自己和平时不一样，她就意识到裴艺飞有事情要和自己联系。
　　上课期间，慧老师在带同学领读的时候，就像前两次那样走向最后一排。她在倒数第二排的时候，裴艺飞向她使眼色。慧老师明白了，裴艺飞要她到最后一排，他要递给她纸条。
　　慧老师在读完一句课文的时候，靠在后墙黑板框上，等待裴艺飞把纸条从老马背后递过来。但是这回十分不巧，老马把椅子靠在后墙上，而且是挺直了身体，他身体后面和墙紧紧贴在一起，根本无法从他背后把纸条递过去。
　　裴艺飞着急了，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催老马赶紧把椅子往前搬，不要把背靠在墙上。老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赶紧弓起身子，把椅子往前拖，把身子向前靠近桌子。结果不小心把桌子上的书本碰落在地，弄得后排一阵稀里哗啦声。
　　同学们不知道他们仨在后面干什么，都回过头看个究竟。
　　这下老马后面和墙有很大一个空隙了，裴艺飞可以把纸条传过去了。
　　但是慧老师被吓坏了，谁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收纸条，赶紧走到前面去了。裴艺飞懊恼的坐在座位上，等慧老师一会再过来。
　　慧老师哪敢过来，裴艺飞像一个亡命之徒，做事极其简单粗暴。后排都成了热点地区，谁敢去赴汤蹈火啊。
　　下课铃声响了，全体做课间操时间到了。同学们一起往教室外走去，慧老师站在讲台后面，看着同学们往外走。裴艺飞磨磨蹭蹭，走在所有同学的最后面。
　　慧老师和裴艺飞心有灵犀。慧老师等裴艺飞走到门边，再跟着他身边往门外走。裴艺飞估计老师和自己的距离很近了，从身后把纸条朝老师的方向递过去。慧老师向前伸出手，连裴艺飞的手和纸条一起拉在手里，然后再把纸条抽过去。慧老师拉住裴艺飞的手的时候，裴艺飞感到无比的幸福，可是那一瞬间太短暂了，因为一出门就必须松开，走廊里别的班同学已经拥挤过来了。
　　裴艺飞和慧老师拉手的时间是门框的宽度除以他俩的步速。
　　慧老师稍慢一点出教室门，她在班级里迫不及待的打开纸条，看到裴艺飞约她下晚自习后，在她家那个商店门口见面！慧老师开心坏了，裴艺飞期中考了班级第一名，她是世界上最高兴的人。
　　慧老师走出教学楼，明媚的阳光照在大操场上。裴艺飞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在全校学生里面显得最出众。慧老师这才发现裴艺飞今天换了一身新装，他一经打扮是如此英俊，刚才上课的时候紧张的都没有注意到。慧老师在前面看到裴艺飞像一个闪耀的星星，在同学们里面光彩夺目。她心里感到特别自豪，她可想把裴艺飞浑身上下看个清楚，她总是找机会从队伍的缝隙里看裴艺飞，不时来回踱步，调整各个角度的看到裴艺飞的全貌。只可惜每个班级队伍太长，一直从操场前面排到操场最边缘。从操场前面很难看到最后排的全貌。
　　广播操做完了以后。慧老师赶紧离开操场，走到教学楼入口处。然后在那里等着裴艺飞过来，她想仔细把裴艺飞全身上下看个遍。裴艺飞的眼神一直在老师身上，他知道老师心里想的什么。裴艺飞很自信的走在人群里，专门努力的往老师那一边走，他从老师身边经过时，离老师只有一米的距离，他假装四处看风景，向老师的方向看去，他看到老师充满喜爱的眼神和满脸愉悦的表情，他心里感到无比幸福，他专门走得很慢很慢，让她看个够。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但是裴艺飞很愿意为慧老师打扮，慧老师也非常愿意看帅气的他。众所周知，男生喜欢看漂亮的女生，女生也同样爱看漂亮的男生。更何况是自己心爱的人。当裴艺飞慢慢走过老师的面前，慧老师也跟在他后面，欣赏着他的背影，一块进了教学楼。
　　慧老师一直跟在裴艺飞身后，看着他阳光帅气的背影，感觉他亲切的让人难以克制冲动，他就像一个可爱的大毛绒玩具，真想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慧老师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办公椅上。她感到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一整天就是不停的看手表。茶不思饭不想，期待着时间过快一点，早点能够和裴艺飞见面。
　　终于盼到下晚自习，慧老师早早来到家门口那家商店，在店里面等人。慧老师看着窗外学校的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裴艺飞熟悉的身影，她赶紧魂不守舍的跑出去。商店老板娘猜到慧老师一定是谈对象了，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也很好奇她的对象长什么样子。就跟着站在门口往外看。她看到慧老师跑到裴艺飞跟前，那个男孩如此英俊漂亮，该不会是一个花瓶吧。
　　慧老师领着裴艺飞往河边的那个学校走过去，他俩并排着走，刚走到昏暗处，就赶紧手拉手。两人手拉手的一瞬间，都忍不住停下脚步，赶紧把对方抱在怀里。两人耳鬓厮磨，肌肤相接，无论怎样都是亲热不够。
　　慧老师发现裴艺飞手里拎着东西，问他拿的是什么，裴艺飞说：“走，到学校操场去给你看。”两人从小铁门钻进学校，站在单杠下面。裴艺飞抱着老师，老师抬着头看着他。裴艺飞说：“冬天的时候，我送你回家那次，你从校门口往家走，那天地上都是冰，你当时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那个鞋的皮面都掉色了，露出毛了，鞋跟也歪了，你走在冰上翩翩倒倒的，我想扶你，你不让。我当时就想，等我有钱了，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买一双新高跟鞋。我周日去商场买鞋了，你已经有红色的鞋了，黑色的太严肃，白色的太空虚，我买了一双绿色的，你的脚是36码，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慧老师感动的都要哭了，她抬头看着裴艺飞说：“艺飞，你对我这么好，你这么温柔体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老天让你来报答我。”
　　裴艺飞说：“我还想感谢老天爷送你来报答我呢。”
　　慧老师把鞋穿上，不大不小刚合适，搭配上她的淡绿色西服，十分漂亮。慧老师昂首挺胸走了几步，裴艺飞忍不住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
　　裴艺飞把老师放在地上，慧老师说：“艺飞，你现在也不挣工资，以后不能为我花钱了。我从今天开始要为你存钱，把工资都存起来，将来给你上大学用作学费。”
　　裴艺飞说：“不行，你不能委屈自己，我上大学会自己勤工俭学挣钱。”
　　慧老师把裴艺飞上下仔细看了一遍，发觉裴艺飞缺一样东西。裴艺飞的裤腰上没有皮带！这个看起来有一点遗憾，裴艺飞以前的皮带破损了，扎在崭新的白牛仔裤上实在不搭配，裴艺飞就一直没有扎皮带。
　　老师侧过身子，让裴艺飞帮忙，把她扎头发的丝巾取下来。慧老师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慧老师让裴艺飞靠近自己，贴着他的身体把丝巾从他裤腰扣上一扣一扣穿过去，然后在前面扎个了活结。
　　慧老师看着裴艺飞的眼睛深情的说：“我要用丝巾把你拴住，你以后就跑不掉了。”慧老师说到这里突然哭起来。她一字一句的说：“艺飞，你长得这么帅，学习又这么好，以后我又老又丑，你一定不会要我了，你肯定会远走高飞。”
　　裴艺飞吓坏了，他抱住老师：“老师不要这样说，我如果将来背叛老师，我一定不得好……。”慧老师用手捂住裴艺飞的嘴，不让他把“死”字说出来。
　　但是慧老师还是伤感的往下说：“我只希望将来你在心里，给我留一点点位置，就那么小小的一点位置就行。”
　　裴艺飞不知道老师今天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他竟然被吓哭了。他说：“老师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我是不是让你伤心了，要不我现在就去死了吧。”
　　慧老师破涕为笑：“算了，你别发傻了，以后别说那个不吉利的字。”裴艺飞真的发傻了，他反应不过来，问：“哪个字？”
　　慧老师说：“你真的发傻，就那个字！”
　　“哪个字？”
　　“就那个字！”
　　“就哪个字？”
　　“就那个字！”
　　“‘哪’字呀？”
　　哪你个头啊！
　　两个人哈哈大笑，开心的不得了。
　　慧老师又说：“艺飞，跟你在一起真的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即使将来你不要我了，我也值得了。”
　　裴艺飞急了，大声说：“我发誓，如果将来我不要你，天打雷把我劈死！”
　　慧老师说：“你看你，又说那个字了。”
　　裴艺飞说：“哪个字？死吗？”
　　慧老师捂住耳朵，生气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裴艺飞吓坏了，赶紧去哄她，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说了，咱俩要长生不老，谁也不会那样。”
　　“那样”也不行，要避开那个话题。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