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那些城里的学生太调皮了，他们经常把粉笔、粉笔盒、黑板擦这些东西放在门上，只要有人推门就会掉下来。后来各科老师进门前，都先把门推开，等到东西掉下来以后，才敢进门。
　　那时候放港台片《开心鬼放暑假》，那些港台的学生想尽各种办法整蛊老师。老师进教室都得戴雨伞，防止门上掉东西；穿铁鞋子，防止脚被夹子夹住。学生完全不把老师当长辈尊敬。港台那是演电影，县城这些调皮的孩子不管这些，直接就跟着学，而且以此为荣，谁越闹的凶，谁就越英雄。
　　戴兵最想出风头。他冥思苦想，想出一个捉弄老师的办法。下课的时候，他用蜡烛在老师进教室门的地面涂擦一层蜡，然后使劲打磨，让那块地面得特别光滑。慧老师平时穿很高的高跟鞋，她进来的时候如果踩到这块光滑的地面，肯定就会滑倒。这种整老师的方法，从来也没有人做过，是戴兵的独创。老师即使滑倒了，也想不到是别人在地上抹了蜡，只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滑倒了。
　　戴兵在地上抹了蜡之后，赶紧跑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转过头兴奋地对后面的男生嘿嘿嘿笑。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仿佛设置了一个高明的陷阱，马上就要让大家见证一下这个陷阱的奇迹。
　　上课铃响了，慧老师马上就要进来了。裴艺飞特别气愤，他站起来，离开座位走到前面去。拿了一把笤帚，把那块光滑的地面挡上。
　　老师进来了。她看见地上有一把笤帚，就把它捡了起来。她发现笤帚下的地面比别处光滑，于是提高了警惕，就绕着走过去了。慧老师那天穿着红色的高跟鞋，高高的鞋跟，非常漂亮。如果她刚才踩在涂蜡的地面，一定会滑倒，一定会摔得很惨。
　　上课的时候，裴艺飞始终盯着慧老师。生怕她不小心走到光滑的地方摔倒。还好，慧老师刚才发现那个地方特别光滑，她走路的时候一直是躲开那里。一直到下课老师也是绕着那边走。最后看到老师平安的走出去，裴艺飞才放心。
　　这下戴兵发怒了。他认为裴艺飞是挑战他的权威。戴兵是班里的打架王子，乡下同学平时稍有逆反就会被他教训。这次裴艺飞当着全班同学卷他面子，他绝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下课后他立即站了起来，转过身朝裴艺飞走过来。班里几个城里学生是戴兵的小弟，他们知道戴兵是找裴艺飞算账，所以也一起凶狠的走过来。如果是小个子乡下同学，这些小跟班就不会一起上，但是裴艺飞是后排的大个子，所以他们就跑来助威。
　　裴艺飞见他们走过来，知道他们来找麻烦了，心里又恐惧又紧张，但是想到戴兵欺负老师的做法，心里又充满了气愤，一下子站起来，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老杨、老马和裴艺飞是“铁三角”，他俩看到戴兵几个人走向裴艺飞，知道他们是要欺负裴艺飞，赶紧站起来，做好帮裴艺飞的准备。
　　老杨、老马和裴艺飞是乡下同一所学校考来的学生，在初中时就是铁哥们，虽然平时爱互相捉弄，但特别讲义气，所以一起做好了打群架的准备。
　　戴兵走到裴艺飞面前，狠狠咬着牙齿，腮帮上鼓起两股肌肉，眼冒凶光：“裴艺飞，你是有意跟我找茬？”
　　“我不是跟你找茬。”裴艺飞冷静的说道。
　　“为什么卷我面子？”戴兵逼问。
　　“你不应该欺负老师。”裴艺飞回答的很坚定。
　　“你跟我说话呢？”戴兵挑衅的问道，他决不允许班里有人敢管自己。
　　“是的！”裴艺飞瞪着戴兵，不仅是戴兵，任何人也不允许欺负慧老师！
　　“你找死！”戴兵突然一拳朝裴艺飞胸口打过去。
　　裴艺飞没提防，顿时挨了一拳。他不甘示弱，立刻也一拳还过去，打在戴兵的肩膀。
　　“好啊，你他妈反了！”戴兵退了一步，摆出要扑过去的架势。
　　裴艺飞也双拳紧握，做好防守反击的准备。
　　戴兵后面的几个小弟也呼啦一下子围上来，把附近的同学们都推开，把裴艺飞围在中间。
　　老杨跟老马说了声：咱也上！
　　老马又黑又壮，一下挤进去，把挡路的小弟撞了个趔趄。老杨紧随其后，也挤进包围圈，两人站在裴艺飞身边，和戴兵他们对峙上了。
　　双方一触即发，气势汹汹，不知道谁先把椅子踹倒了，双方立刻大打出手，瞬间打成一片。戴兵他们那边的人多，但是个子矮一些，裴艺飞这边三个人都是大个子。双方你冲过来打几拳，我冲过去踹几脚，逼近逼退，拳来脚去、吼声骂声不断，书桌椅子都踹倒了，书本飞的满地都是。
　　女生们都吓得跑到讲台前面。
　　第二节上课铃声响了，老师马上就要进教室了。
　　双方都不想把打架的事让学校知道。
　　戴兵跟裴艺飞说了句“你小子给我等着！”，才悻悻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从这一天开始，戴兵有事没事就回过头挑衅的瞪着裴艺飞。
　　裴艺飞总能看到戴兵那种挑衅的目光，不知道他下课是否会冲过来，或者在宿舍楼等自己，或者在教学楼的路上堵自己。他感到整天都没有安全感，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学习。裴艺飞不知道戴兵说的“你给我等着”是什么时候。他们县城里的孩子打架具备优势，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多，在社会上还结识小混子。打架的时候城里孩子可以四处出击，而乡下孩子只能在教室或者宿舍两个地方，处处被动挨打。
　　过了一段时间，戴兵那边派来中间人，传话说约架。让裴艺飞这边定人数，挑时间和地点。因为城里孩子占优势，所以让裴艺飞这边随便定多少人，他们那边都按人数应战。地点和时间也是由裴艺飞定，他们随时随地奉陪。
　　裴艺飞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连累老杨和老马，他们已经很讲义气了。他回话说这件事跟老杨和老马都没有关系，所以这边只出我一个人，时间和地点由那边定。戴兵那边说，行啊，裴艺飞这小子骨头里有钢，单挑就单挑。就约定了时间。
　　到了约定时间，戴兵和裴艺飞到学校后面树林里单挑。老杨和老马都去给他助威，他们怕戴兵那边不讲武德，到时候几个人打裴艺飞一个人。
　　结果那一次单挑，裴艺飞吃了亏。
　　刚开始两人远距离拳来拳往，谁都没占到便宜，打着打着就纠缠到一起，裴艺飞没有戴兵的爆发力大，也没有戴兵那样有摔跤技巧。戴兵卡住裴艺飞的脖子，脚下使着前绊，把裴艺飞往前摔。裴艺飞紧紧抱住戴兵的腰，把他的身体往后扳。两人开始拼力气。戴兵突然使出一个爆发力，把裴艺飞向前甩出去，同时用前绊挡住裴艺飞的膝盖。裴艺飞被戴兵绊住，身体失去重心，一头栽倒在地，脸都蹭破了皮。而且，他的膝盖受了严重的挫伤，疼痛难忍，很久都站不起来了。
　　戴兵看裴艺飞痛苦的样子，知道他打不下去了。
　　“服不服？”戴兵轻蔑的问道。
　　“不服！”裴艺飞咬着牙说。
　　“行，等你膝盖养好了，咱再单挑。”
　　“行。”
　　那段时期裴艺飞像一匹受伤的野兽，整天心情沉重，一瘸一拐的低着头走。
　　期中考试到了。考试卷发下来的时候，裴艺飞发觉上面都是陌生的知识。他从来没有在考试面前这样无助过。就连他最喜欢的物理，也感到无从下手。
　　期中考试结束后，班里做了排名，全班50名同学，裴艺飞排23名。
　　何清闻是第1名，老杨第20名，老马第8名。
　　戴兵第45名，他很得意，有5名同学排在他后面。
　　裴艺飞感到自己跌入人生的低谷，每一天都是悲伤的一天。但越是这样处境艰难，他越是想看到慧老师。
　　只有看到慧老师恬静美好的样子，他才感到生活还有一些温暖。
　　（6）
　　有一天上语文课的时候，慧老师领学生们朗读课文。学生们调皮的特别多，老师稍不留神他们就会在课桌下搞小动作。慧老师在教室里来回走，一排一排看学生们的朗读情况。
　　裴艺飞是最后一排，慧老师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她走累了，她就靠在后墙黑板框上休息。这时候，她和裴艺飞之间只隔着老马，大约不到一米的距离。裴艺飞很少能这么近距离看到老师，他就忍不住偷偷的看老师。
　　老师的披肩长发可好看了，又黑又亮，发质特别好，就像瀑布一样。老师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衣，一股健康、开朗、热情的青春味道。裴艺飞不敢看老师的身材，他觉得那是一种罪恶的做法。老师在他心目里有一种神圣的地位，他只能崇拜的仰视她、欣赏她。
　　裴艺飞不敢看老师的脸，如果他看老师的脸，务必会抬起头，他和老师只有一米的距离，这样老师一定会察觉到。他只敢微微转过头，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看老师侧面。
　　裴艺飞看到老师的脖子，老师的脖子皮肤白皙，下巴和颈项的曲线十分优美，像西洋画里的贵族女子。老师刚才领读的时候，嗓子又干又涩，老师轻轻的、慢慢的咽了一口唾液。她的咽部动了一下，喉结升上去再缓缓落下来。裴艺飞觉得老师咽口水的姿态是那样恬静、优美，仿佛是母亲那样慈祥可亲，又像是仙女那样美丽动人。是一种和蔼，是一种依恋，是一种温存。慧老师就像是美的化身，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物了。裴艺飞感觉到整个空气里都充满着温暖的氧分子，让他的呼吸和心情无比舒畅。好像置身于美好的童话故事里，如梦如幻，没有重力、没有摩擦力、没有磁场、没有电场、没有任何外力干扰，身体完全处于一种自由无拘的游离状态。那一刻的记忆太深刻了，裴艺飞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老师起身离开了，向前方讲台走去。裴艺飞看着老师走到黑板前，转过身。他不敢看老师的脸，他羞愧的低下头。裴艺飞如今深陷学校暴力，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那种对老师奇怪的想念又把他折磨得满心忧伤。虽然正值阳光明媚的青春年华，但已经是一副忧郁悲观的可怜模样。
　　（7）
　　这样紧张的局面，持续了一段时间，就被一场校运会打破了。
　　学校每年一次的校运会即将举行，同学们都踊跃参加。这下是戴兵展示风采的时间了，他一口气报了4个项目。老杨和老马都报了2个项目。裴艺飞膝盖伤还未好，走路一瘸一拐，很遗憾无缘参加比赛了。
　　一时间班级里都被比赛的气氛笼罩了。全校会按照比赛成绩排名，对有突出表现的班级颁发集体奖状。同学们都有高涨的集体荣誉感，老杨、老马也和戴兵团结一致为班级荣誉而努力。
　　比赛的那一天，全校师生以班级为单位排成方队，围在操场的四周。运动员就在操场的中间开展各项比赛活动。
　　裴艺飞他们班里的县城同学有几个体育特别好，他们在初中的时候就专门训练过某些运动项目。
　　戴兵就是这里面最突出的一位。很多体育项目不是凭蛮力就能取得好成绩的。比如掷标枪，掷标枪的时候右手抓住标枪的固定位置，手指的握法和发力都是很有讲究，要保证标枪飞出去是沿纵轴顺时针方向转动，抛物线前进。像这些专门经过训练的同学，一下能把标枪投出去四五十米远，而没有训练过的同学，不管使了多大劲儿，标枪就是不能够按照最优的力学方式往前运动，只能投十几米远。
　　掷标枪比赛的时候，戴兵第一个出场。他面带微笑的开始热身，然后像正规比赛那样做了一系列标准的动作，持枪、预跑、交叉跑、衔接步，最后十分轻松的把标枪投出去。只见标枪在空中旋转着颤抖着，沿着一条优美的抛物线不断前进。最后落在很远很远的位置。其他同学逐一上场，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有的像风筝那样往上飘，有的往下一头扎下去，根本不能像戴兵的标枪那样勇往直前。戴兵第一投就稳稳拿到冠军，毫无悬念。
　　戴兵凯旋归来的时候，慧老师带着全班同学敲鼓、摇花冲过去迎接他，就像迎接英雄一样。
　　裴艺飞当时也是特别激动，为戴兵感到骄傲。因为他为班级带来了荣誉。裴艺飞有很深的集体荣誉感。但是他看到慧老师像迎接英雄一样迎接戴兵凯旋归来，就像女生崇拜男生那样子，他心里面感到特别难受，有一种无比的酸楚感。
　　100米预赛的时候老杨出场了，最后以小组第二进入了决赛。戴兵跑了他们小组第一，也进入决赛。
　　100米决赛的时候气氛特别高涨，发令枪声一响，一年二班全班师生都在擂鼓加油。选手们一个个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去，快如闪电，气势如虹。决赛特别激烈精彩，最后戴兵跑了全校第一，老杨跑了第四名。
　　老马参加了跳远比赛，他的大长腿具有先天优势，他在初中时也参加过跳远训练。可惜参赛的有城里跳远特长生，老马经过几轮顽强拼搏，最后不负众望的拿了第二名。也为班级争得了荣誉。
　　何清闻也报了800米长跑。他跑的并不快，但是他用一种速度从头跑到尾。他特别有毅力，跑的时候，面目表情凝重，总给人看起来好像都跑不下去的样子。但就是一直这么跑。先是在最后，然后慢慢的超过一个，超过一个，再超过一个。在最后那一圈还加速冲刺，居然又超过了一个，最终跑了全校第三名。全班同学都激动了，站起来为他鼓掌呐喊，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在全班第一，在比赛场上也一样精彩。所有人都佩服他，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被他那种执着的顽强的精神打动了。
　　最激烈的是男子4×100米比赛。戴兵和老杨都上场了，老杨跑第一棒，戴兵跑最后一棒。枪声一响，老杨像赛马一样冲出去，舒展手脚，大放异彩。全班同学都在为他擂鼓呐喊助威。慧老师不仅跟着他们使劲叫，而且在原地又蹦又跳。前三棒差距不大，竞争十分激烈。最后一棒戴兵横空而出，爆发出惊人的加速度，一骑绝尘，把所有人抛在后面。他第一个冲过终点线，高高的举起双手，向一年二班全体师生晃动，让人看得热情高涨。
　　最后一年二班取得了男子4×100米决赛的冠军。慧老师带着女同学，拿着汽水远远的跑去给他们送水，把他们像英雄一样簇拥在中间。
　　慧老师在运动会上的表现既像一位负责的班主任，又像一位关心孩子的家长，还像一位崇拜英雄的迷妹。那个最调皮的戴兵成了老师心目中的英雄。老杨平时总拿老师开玩笑，这时候老师也完全忘了以前那些事情，把他也当做英雄，各种表扬和赞美。
　　学校对运动会做了总结，一年二班总分在整个年级排第一。学校把一面金光闪闪的荣誉锦旗颁发下来。慧老师把它挂在墙上的醒目位置，只要走进这个班级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
　　同学们都沉浸在荣誉的快乐中，而裴艺飞却感到很失望，他是这次运动会上被老师冷落的人。
　　（8）
　　戴兵和老杨成了好朋友，因为他们在运动会上并肩战斗过。
　　戴兵和老杨成了好朋友，老杨和裴艺飞又是铁哥们，所以戴兵跟老杨说他想和裴艺飞握手言和。
　　老杨把裴艺飞的秘密告诉了戴兵。他说裴艺飞喜欢慧老师，所以那天才那样做了。
　　戴兵说：“原来如此！我也觉得裴艺飞不是挑事的人，更不会专门跟我作对。我觉得他那天那样做是肯定有原因的，原来是因为他喜欢慧老师。”
　　“啊！？裴艺飞喜欢慧老师！怎么喜欢啊？”戴兵突然回过味来，他没有听懂“喜欢”老师是什么意思。
　　老杨见戴兵没弄懂，叹了一口气，说道：“老裴喜欢慧老师，他爱上慧老师了。”
　　戴兵愣了好长一会儿，才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可笑的家伙，嘿嘿一笑。
　　戴兵虽然只有16岁，但是他已经开始混社会了，也学了不少一知半解的江湖义气。
　　他带着坏笑但却很郑重的说：“朋友妻，不可欺。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慧老师了。”
　　苏静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她入校的考试成绩是580分，在全校第一名。
　　但是上了高中以后，她的数理化成绩一落千丈，整个总分一下就掉下来了。从刚入校的全校总分第一名，落到班级第10名。苏静是乡下来的学生，有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她每天都在刻苦学习，她的文科非常优秀，可是理科成绩却怎么也无法提高。
　　裴艺飞去苏静那儿交作业的时候，她很关心的说：“裴艺飞你刚开学的时候考试成绩那么好，现在怎么成绩下降这么厉害。你的数理化有天赋，你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我好羡慕你们男同学的聪明，你如果不好好学习真的太可惜了。”
　　裴艺飞当时正陷于苦恼当中。虽然和戴兵的矛盾化解了，浑身如释重负。但是对慧老师那种奇怪的感觉，反而变得更加强烈。所以，他看着苏静一脸茫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苏静看着裴艺飞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声嘀咕着说：“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裴艺飞有点吃惊：“他们说什么了？”
　　苏静迟疑了一下，有点胆怯的说：“他们说你喜欢慧老师。”
　　裴艺飞的脸一下就红了。在这之前只有老杨整天开玩笑说他喜欢慧老师，还没有其他同学这样说过。今天第一次听苏静这样说，他突然感到害臊，心跳加速。同时又有些释然，仿佛一层窗户纸被人捅破了。
　　苏静见裴艺飞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满脸涨红，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她叹了口气说：“唉，我明白了，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苏静做出这个结论以后，表情就变得异常绝望。她觉得裴艺飞喜欢慧老师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仿佛天塌下来一样。如果裴艺飞喜欢慧老师，那么老师神圣敬爱的形象就被毁了，我们的慧老师就算是完了。如果裴艺飞爱上慧老师，那么做学生的底线就崩溃了，而且成了一个无法理解的问题学生，大家都不认识他了，裴艺飞也完了。如果老师和裴艺飞真的恋爱了，那么老师教不了学生了，学生也学不了习了，一年二班全都完了。
　　苏静带着痛苦的笑看着裴艺飞，强忍着眼泪不要掉下来。
　　裴艺飞看到苏静欲死欲仙的样子，突然感到非常气愤。他大声说：“我就喜欢老师，能怎么了？！”
　　同学们都听到了裴艺飞的声音，惊讶的转过头来，目瞪口呆看着裴艺飞。成熟一些的女生和苏静想的一样，担心老师、学生、班级的命运。
　　天真一些的女孩子想：裴艺飞喜欢老师，那么他就和老师是恋爱关系，而老师是我们的长辈，裴艺飞也是我们的长辈了。啊！脑袋别不过这个弯了，要晕倒了！
　　裴艺飞一旦把话说出来，他反而觉得轻松起来。他本来是个自信的男孩，他在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好，人也长得帅，他认为自己能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会像有的人那样，如果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就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他肯定会在某一天亲口跟老师讲出来。
　　有一天上晚自习，慧老师到班级监堂。
　　她穿着一身带条纹的西服，脸上化着淡妆，表情严肃自信，很像港台电影里的职业女性。裴艺飞今天特别大胆，他不管老师打扮成什么模样，他就是喜欢她。
　　他坐在最后一排，挺直了身体盯着老师看，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旁边的老马和前排的老杨，都感觉气氛尴尬得无法呼吸，可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得相思病了，人发疯了。人在青春萌动的时期总会遇到几个这样的奇葩，没想到落到了身边的裴艺飞的头上。
　　慧老师感觉后排的气氛有些异样，她下意识的随便走走，慢慢走过来。她走到最后一排，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一眼裴艺飞。这一看正好和裴艺飞的眼神相对，老师立刻被他专注的目光灼到了，一阵本能的慌乱，马上把目光转移开。慧老师心烦意乱的转过身，她刚才被裴艺飞那种眼神吓到了。她感觉裴艺飞这个学生很奇怪，他看自己的时候总是目不转睛，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今天这样近距离一看，却发觉这眼神里传递着一种火热的信息，是深情、挑衅、关切、祈求？
　　慧老师心里特别气愤，刚才怎么还被这眼神搞慌乱了呢？难道是因为这个男孩很帅气？不可能！是他眼神里那种关切和祈求让自己有些于心不忍。
　　慧老师从裴艺飞的眼神里读到了异性之间的那种爱慕，慧老师非常生气。她想是不是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妥当，吸引到裴艺飞了？作为老师，她绝不会希望自己的举止吸引男同学，没有哪个老师会有这种虚荣心。老师都是希望学生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为自己的将来谋一个好前途。如果自己的做法欠妥，耽误了学生的前途，这会让自己永远愧疚的。
　　她决定下晚自习后，找裴艺飞谈话。这件事已经到了非谈不可的地步，裴艺飞的学习成绩断崖式的下降，已经快无可挽救了。
　　下课前十分钟，慧老师走到后排，严肃的对裴艺飞说：“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裴艺飞有点猝不及防，但他早就想好了，总有一天要亲口跟老师表白，不管老师怎么回答他。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不会把这样大的事情埋藏一辈子。
　　裴艺飞站起身，用一种赴死的神情跟随老师走向办公室。
　　老杨在后面沉痛的吟《荆轲刺秦王》的名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老马沉默不语，只是仰起头使劲用嘴吐泡泡，一个一个在空中爆炸。
　　老杨看着老马悠闲的样子，生气的说：“你是不是吐出最后一个泡泡，就要咽气了？”
　　老马不吐泡泡了，他叹了一口气，悲观的说道：“老裴这次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