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纸书爱情 / 3 眺望

3 眺望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第二天傍晚,我坐在书桌前,眺望窗外正在转暗的暮色,对面工地的航车上橘灯周围雾气飘浮,后面宿舍院楼房窗口已亮起了灯光。想到投稿没有回音,写作没有情绪,我心里孤寂得要命。外面暮色正渐渐被夜幕吞没,在这黑暗的房间我一刻也捱不下去了,但又想不出晚上能去的地方。我把脸埋在手臂上,趴在书桌上脸颊感受着桌面的凉意。不知过了多久,我抬头看到窗外天还没完全变黑,脑海中又开始活跃起来,一下想到了她,心里反而踏实了。我在椅子上调整好坐姿,依旧望着窗外,刚才那要命的孤寂已经消失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一切都无所谓了。至少我知道在孤独的时候还有人可以想。我把遐想放到了她身上,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觉得心里好受多了。看到外面天色越来越暗,晚上出不出去已无所谓了。我起身披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楼下很亮,天空白雾茫茫,院外一阵阵扑面的夜风依旧寒冷。
  晚上灯光映亮的酒店,透过明澈的玻璃门,她正站在朝我窗口的一侧,望着外面夜雨的街头,又轻轻地转过身了,红影靠在铝合金圆柱上,眼光垂向大理石地面,静静地出神。
  我想起了杂志上于德北的那首《夜雨》:
  别是你的忧伤
  在我的心头随意荡漾
  昨夜阑珊的灯火
  照着你丰腴的模样
  让它远些
  淡些
  让它没有
  
  别是我们共有的贫穷
  在耳边不停地歌唱
  那段相思刻骨的日子我寝食不安,真怕有一天离去而突然结束,不详的前景笼罩着我,我空前的孤苦无助。
  一天晚上回来,我按捺不住坐立不安的心情,鼓起勇气走到门沿,如愿地看到了她的红影,她在华灯亮影中容颜明丽,光彩夺目。
  深夜雨声渐渐大了,灰茫茫的夜空不时亮起巨大的闪电,有的在外面街道空旷处划过,有的像蓝光中的银蛇奔到宾馆大厦隐框玻璃上闪彻一片。随即一阵阵春雷声惊万里,震得耳鼓隐隐作疼。
  我回想着她的华美娇艳,如花照水。那悄悄凝视我和被发现后含羞带怯的神情深深感动了我,一切在瞬间过去后,我的心底仍充满喜悦。仅仅脑海中一掠而过她的身影,激动的情感就立即漫过全身,在这雨夜的房间里我再也待不住了,一阵喜悦和莫名的激动催促我走下楼去。
  我冒着雷鸣电闪的大雨出去,仿佛去寻找过去岁月失去的东西。在这大雨如注的晚上,我怀着急欲发泄的激情和欣喜走在雨中,让全世界的雨把我包裹在这噼啪作响的伞下,向召唤心灵跋涉的街头走去,只希望雨不要停,闪电照亮她突然出现的身影。走在雨中我是松弛的,内心充满了安宁。但雨实在太大,眼看身上的衣服就要湿透了,我又原路返回。雨似乎小了些,我站在露天平台踌躇了,反正身上已经湿了,到家后的烦愁、忧思又如何排遣?一道电光突然在夜空划过,院落被照得如同白昼,雷声正轰着那儿,大雨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我心情又激动起来,莫名的喜悦使我重新投入雨中。因为我想到了她,这时想起她使我感到无比幸福,激动的情感一路陪伴着我。等回来走进黑暗的院内,在杂沓迸溅的雨声里又感到了喜悦和安宁,忧伤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第二天晚上,窗外还在下雨,夜空闪电在厨房不锈钢水瓶上划过,发出轻微的声响。我熄掉手中的烟,到卧室穿上外衣出去。外面雨如烟似雾,没有寒意,淋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
  酒店下班前我赶回来,看到她在屏风后面已经换了件黑色的衣服,她就要出来了。可是在外面灯影朦胧的夜色中,我感到已无法将她分辩。
  我回到阳台上,看到陆续有脱去工作服的女孩从店内出来,接着一个穿身黑色衣裤的女孩风姿绰约地出来了,她站在路沿上像在等人,目光望着那晚我等她的地方。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她,她披着波浪形长发,头顶上有一道美丽的中分线,站在那儿像等人来接。
  我向她久久地注视着,如果这真的是她,我要看清她等的人是什么样子。这时她脸迅速地转过来,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带着一种忧伤和疑问。她又回到了店内。一会我看到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她站在明亮的玻璃门后,一边向外面探视,一边随意地和几个女孩说着话,双手沉静地握在身前,使我骤然心跳地摆出了在门后迎宾的姿势。当边上没人的时候,她扭脸在玻璃门后向这边望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我,在等我过去。我站在那儿,看到她似乎还在望着这边。我回到卧室心绪不宁,在床边稍坐了一会,被一阵激荡的情感驱使着下了楼。
  我向院外走去,她真的是在那儿等我吗?如果不是,我不会被别人取笑和误解吗?如果她不是在那儿等我怎么办?我过去问她这儿有个穿红衣的女孩是谁行吗?可是等我走到院外的光影地里,向路口那边望去时,前面一切已陷入黑暗中了。
  酒店门头上营业灯已经熄灭,那灰蒙蒙的玻璃门内外都见不到她的身影了。我一步步向那边走去,走到路口依旧没有看到她。我又向东边十字路口走,天空落下了雨丝,我在路上思绪乱成一团麻。等我绕出巷口回来,从路上向那儿望去时,看到像是一身黑衣的她正推着车从酒店边铁门出来,她披着长发往路沿下骑了,很快消失在往东去的路上。在酒店东边挨近宾馆大厅的风雨廊上,还坐着一个束马尾辫女子,她正默默地向这边注视着我。我感到心慌得要命,到家回到阳台上,看到那边一切已悄然如逝。
  我陷入了一种激动和恐慌交织的情绪中,黑暗的酒店前空无人影,汽车灯光在酒店门头和宾馆裙楼上闪动掠过。夜不太黑,雨已经停了,一切像做了场梦一样,那么不现实却又那样真切。
  一个星期天晚上,我看到酒店玻璃门后迎宾的是另一个女的,身影和她很像,一开始没辨认出来,后来看到发髻不对,特别是她出来和人说话时,背影显出没她那么年轻了。我当时痛苦极了,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但是第二天晚上又看到她了,我又感到如释重负。我想起她每个星期天休息,还有酒店举办婚宴时就看不到她了。
  几天后晚上,她又披着长发,穿着黑色衣裤从酒店出来了。街道很静,梧桐树已经叶尽枝空。长发飘扬、一身黑衣的她在水泥斜坡上站了一站,我以为她在等人来接,紧张地想要看个究竟。她唇边带着一抹微笑,洞悉一切地望着我。在我的注视下,她走到了马路边上,抱着手臂向这边过来了,她轻甩着长发,那样落落大方,慢步而来,浑身上下无形的魅力让我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她目光紧紧地逼视着我,充满挑战的意味,身上散发出凄美而凌厉的风采。短短一瞬间我落到狼狈不堪的境地,只想落荒而逃,从此不再胡思乱想。
  她穿过路口往北去了。我又往厨房窗口跑,外面风很冷,黑暗的夜色扑进了眼里,院外路灯下街道阒寂无声,我没看见她出现。
  我坐到厨房地砖上铺的过期杂志上,感到身体还在颤抖,脑子里晕乎乎的,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很难受又很舒服。感到她已经不再那么遥远,虽然对她一无所知,却又觉得对她已经很了解,感到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第二天晚上,她在玻璃门后看了我一眼,迅速转给我一个背影。她对着铝合金圆柱梳起束着的长发,这时有几个客人出来,她赶紧拉开半扇玻璃门,一只手还握着绕过颈部的头发,她关上门后,又重新在门后站好,双手握在小腹前,一副静若处子的姿态。当有很熟的客人来到她会热情地打招呼,一派亲热融融的感觉。
  夜空闷雷声低沉持久,一道道明亮划空的闪电就像股市的K线图,吸引了我的视线。等回过神来,看到她已经站到了外面台阶上,正弯下腰双手扶着一只膝盖,那优美的姿势让人目光眷念,她似乎在等什么。路上有两个吸烟男的经过,她下去和他们说话,我听见了她的声音,但听不清楚。那两个男的正准备过去,这时酒店内有人出来,她赶紧上了台阶,站在外面等那个客人推开玻璃门,她说了句什么,一边目光恐惧地投向门边地上。那男的依照她的指示望去,一手扶着敞开的玻璃门,一边用脚在那儿蹭了几下,然后向外面一踢。她又笑着说了句什么,那男的得意万状地走开了,走了老远还在回头看着。我放下心来,想到可能是一只蟑螂吧。果然她依旧提心吊胆地走进店内,一只手握在胸口,目光紧张地在门边地上搜寻。直到另一个迎宾小姐过来,她吓了对方一跳后笑了。
  后来雷声滚滚,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她吓得躲到里面去了。大片大片如梨花盛开般的闪电划过店外,大雨中一切很快沉寂下来了。
  中午掀起窗帘,对她的匆匆一瞥那样震撼心灵,我根本没看清她的身影、她的面容、更遑论她的表情,却强烈地感到她的凄美和悄悄的等待。她真的是在等待着我。
  雨天的青灰色暮空为屋里带来了黑暗,我坐在藤椅上再也耐不住了,关了电脑望着窗外的灯火孤寂难忍。我来到了阳台上,外面风很大,但玻璃门后没有她的身影。那边宾馆大厅外面不锈钢旗杆映着霓虹灯光,曲曲折折折的,像在风里抖动,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标志着风向。我始终没看见她出现。酒店前只有一片红艳艳的水洼溶漾着霓虹灯光。我关上房门,站在黑暗空荡的屋里,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即将开始的夜晚。
  晚饭后回来,巷道里坑坑洼洼的路面积满了雨水,倒映出灰蒙蒙的雾空,被两边楼房灯光映照得忽明忽暗。我低头快步走着,渐渐看到前面一个束发姑娘的背影,她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能听见她发出抑制不住的抽泣声。我好奇地看向她,她个子很高,身材苗条,穿件白色羽绒衣和一条牛仔裤,双腿慢慢交剪着往前走,背影在夜色中充满了难言的悲伤。我从她边上过去,她停止了抽泣。我感到被一股郁闷窒息了呼吸。
  到家拉亮灯,久久无法摆脱刚才的一幕。这空虚的晚上和对前景难测的忧虑使我异常脆弱,脑海中反复回闪刚才那姑娘悲伤的背影。我仰靠在藤椅上,望着日光灯管,内心纷乱极了。
  酒店玻璃门后没有她。我又下楼出去,雨如针芒,穿过黑夜落在脸上,慢慢淋湿了头发,凉意渗透到心底。雨渐渐下大了,我走在茫茫雨中,已经不能回去。
  
  已经好几天晚上没看见她了,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已不再强烈。我怀着梦想和忧愁游荡街头,躲避着灯光和周围喧闹的人群。在某个地方会突然驻足,又在别人注视中匆匆前行。沿途娱乐场所灯光刺眼,充满暧昧,加重我的忧郁。只有不停地走在路上,一种跋涉感才能平复心灵的空漠和触目繁华的隔绝感。
  都市的繁华灯火映照着我深深的失落和孤独,回来坐在飞驶的出租车上,望着前方一片片彩灯和霓虹灯牌被抛在身后,才能感到自身的存在。
  
  第二天晚上回来,看到她正站在朝我窗口一侧,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我。我觉得她变了很多,和以前不大一样,她倦倦地打了个哈欠,就在灯光映亮的玻璃门后。我关窗时,她双手握在身前,转脸望向大厅那边了,又慢慢地向里面走去,她的背影显得那样的美。
  中午回来,在宾馆对面路上远远看向她,她已不再专注地凝视我了。走到路口发现她正望着别的地方,我上楼到家已经不敢看她,也不想知道她的想法了,一切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晚上回来没有开灯,窗外笼罩着一片凄迷的雨雾。准备关窗时,我的手缩了回来,膝盖顶着床沿看到,在打开的被风刮动的玻璃窗最下面一块上,映着酒店的影像,她红衣黑裤伫立在玻璃门后,这身影看上去美奂绝伦。玻璃在摇动,我往床边退了一步,怕被她发现这动情的一幕,怕会惊动了她。我悄悄地看着,感到这摇晃中的投影与我支离破碎的孤独感如此贴切吻合,让我忧伤的心里充满了安宁。后来关窗,她看到我了,她双手沉静地握着,脉脉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忧愁,她紧紧地凝视着我,那目光把一切都流露出来了。
  酒店下班后,我打伞出去。外面雨下得又大又急,漫天的白线斜斜地在雾空飞落,路面泛起一层层涟漪,迸溅出一个个大而明亮的水泡。伞被雨点打得很响,鞋子趟在水中,溅起的雨水浸湿了裤角,后背和衣袖很快被雨打透了。
  第二天万里晴空。
  晚上黛蓝夜幕一片幽静,西边出现了一弯金色月牙。酒店快下班时,她站在玻璃门外,在门头营业灯的照映下梳起了头发。
  她长发如瀑,玉颈挺秀,边上几个女孩又友好又羡慕地看着她。她和女伴们说着话,转过身的时候看见了我,她弯腰梳着波浪般的长发,窄窄的红棉衣绷出她胸部丰满的曲线,将青春的美好倾泻在我丰饶、辽阔的视线中。那一刻,她是世间古往今来最美的女子,整个黑夜都倾倒于她的美,有幸目睹这一幕我艳福非浅,胸口那种温暖此生永远无法忘怀。她与我相距如此之近,仿若仙子,偶落尘寰。望着她就像在望着女神。
  她知道给我造成的震撼效果,和几个女孩回进店内去了。她的发梢拖过腰部,个子那样的高挑,简直美得销魂姿态逼视着我。
  她走到路沿上了,梧树上已经嫩芽满枝,星星点点,她站在粗壮的树干边,松开的长长的黑发披到了腰部,头顶中央有落魄。
  我再次出来的时候,看到她已经站在酒店前空地上,像在望着我。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裤,飘逸的长发衬着冷艳的面容,她抱着手臂,很酷地站在寒风中,我望着她,她似乎也在望着我,以似笑非笑挑战的道美丽的中分线。她隔着马路斜对着我,夜色漆黑,我鼓起勇气望着她,她似乎也在望着我,她一会做出焦急等待的无奈状,一会又像大惑不解说不出的愁苦。她蹙起眉头,仰脸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显得苦恼而又困惑。终于她无奈地扭下身,向后面过来的几个女孩笑着说:
  “我打个车回去。”
  “嗨。”她扬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坐进了后面。等了一会,车子驶动了,向我们院门那边开去了。我站在漆黑的夜色里,感到那样的孤单,明天还有勇气面对她吗?她给了我这么多机会,我却越来越胆怯,我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在对她说:“我是个无业游民,还有很多的毛病,你愿意接受我吗?”
  晚上走出巷口,一眼就看见她站在玻璃门后,正用手揉着雾蒙蒙的玻璃。我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匆低下了头,向对面黑暗的院内望了一眼,就打着伞往路北走了。路面那些箭头一样的雨水落在水洼中,溅出一个个像鱼儿吐出的水泡。
  我打伞整晚游荡在外面,风雨中闪耀的街灯使雾空下城市失去了真实感。大雨瓢泼的时候,街头正在施工的大厦拉着黑沉沉的防护网,在茫茫雾空和水银灯映衬中,仿如天外来客,让我莫名地惊惧。
  这连绵雨天带来了我最孤寂的时光,已经连着几天晚上我无法待在家里了。每天吃过晚饭就到外面去,一直游荡到酒店下班才敢回来。我到处漫无目的地走,想起附近某个同学家就去喊几声,很多同学家都跑过了,能找到的人很少。
  晚上又见天黑了,已经不能回去。我只能逃离那儿,逃离那段时间,只想找个地方待到9点前,期望能在回来的路上与她相遇。
  路灯照亮的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雨点使水泥路面像一块磨光大理石,在灯光里熠熠生辉。望着远处一群群的路人、沿途雨中灯光闪烁的楼厦和茫茫雾空,这种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想念她的感觉也很好。
  已经四月份了,清明节那天没有看到她。中午外面雨像潮蒙蒙的雾气一样冷冷地落着,衬得路边街景一派阴溟,走在沾衣不湿的杏花雨中,被风刮得抬不起头。
  下午窗外笼罩着青灰色的薄暮,雨依旧下着,不久天就黑透了。我坐在桌边望着窗外,对面宿舍院的灯火点燃我的哀愁,对这开始的夜晚恐惧极了。
  晚上外面风很大,纱门不住地撞击着我,又被风刮回去。酒店亮着璀璨的灯光,但玻璃门后没有她的身影。我打伞出去,走在茫茫雨中,不知道能去哪里。
  第二天中午看到她了,我走到阳台上,看向她在玻璃门后的身影,她也在悄悄注视着我,后来走开了。我想到她昨天请假去扫墓了吗?当时合肥还没后来这么多将近八百万的常住人口,很少有外来打工的,市内商场和酒店上班的女孩几乎都是本地的。
  晚上回来关窗,又看到她在玻璃门后落寞、美丽的身影。虽然又累又乏,但在屋里实在是待不住,我又下楼出去,打伞游荡在街头,连一个逃避的地方都找不到。这一夜熬过后明天又会怎样?还是继续这样下去吗?我没那么脸皮厚,没想过要向她自我介绍,但就是很想和她说说话,要么我运气好,要么也就死心了,不必再这样自作多情和百般折磨了。
  第二天晚上吃过饭出来,在大院内找到一个小学女同学家,很庆幸今晚总算是有地方待了。进到屋里,看到她床头还挂着那把红棉吉他,她想锯掉床腿打地铺的愿望还是没实现。
  “我随便喊喊的,没想到你在这。”
  “这几天他们搞接待,天天忙到好晚,我干脆回来住了。”
  “你们的婚床锯了没有?”
  “没有,他看到天花板太高有恐惧。”
  “他小时候摔过的,我知道。你们现在是走正路了。这吉他还没扔啊?”
  “得了啊,”她一激灵身子,笑着看我说,“这怎么能扔,开玩笑。”她转身坐到床上做出保护的样子,一边笑望着我,眼光责备地对我那样一闪,说:“这是我的一个寄托。”
  儿时的记忆和友情都从心底唤醒了,我们都理解地相视而笑了。
  “我记得你那时候练得好刻苦,天天和陈蕾她们到我这来弹,还被我爸赶走过。”她一笑捂脸,做出害羞的样子。“你那本书还在吧?”看到我点头,她笑着说,“我的书也留着在,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翻翻,觉得蛮有意思的。我哥的那本教材你看过吧?我现在才理解,最简单的才是最难的。”
  “可惜太迟了。”
  “是……太迟了。”她伤感地点头。
  “现在国外好多乐队都是同班同学组成的,真不错。”
  “你的吉他还在吗?”
  “早没了。那时候红棉吉他好难买,还是四江三姐找人帮我们买的。”
  “嗯,我也扔过几个了,就这个还留着。到我这来的朋友都是玩这个的,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弹一首曲子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们用琴声来表达。”
  “唉,我真羡慕你。我这段时间寂寞得要发疯,天天出来找人。前阵子还遇到牛蛋了,讲和女朋友分手了,搞得怪伤心的。”
  “啊,那女的这么坏?敢欺负我们班牛蛋啊。他人其实才好呢,小牛不就长得窝挫一点吗。”
  “昨天还在晚报上看到你哥了,他们报社开什么大会,他坐在领导边上埋头记笔记。唉,我真怀念你哥的房间,那时他没结婚还住在这边,晚上到报社加班去了,我们就钻到他房间里,坐在小沙发和地毯上聊天、弹曲子、喝咖啡,真舒服,里面又是书房又是画室的。你哥现在还画画吗?”
  “他还在画,”女同学高兴地笑说,“不过画得少了。他也痛苦过,也迷惘过。他画的画都是形似,没有神。看到人家的画只是简单的几个线条,那样的随心所欲,都是他寻找十几年都没找到的东西,那时候他就很痛苦。这些我哥当然不会跟我说,但我能感觉到。那时候我们还刚上初中,他每天晚上都到大桥上去,那时桐城路大桥刚刚修好,他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大桥上徘徊,低着头在那里吸烟思考,我跟在后面看到过的。那时候每天晚上吃过饭都能看到你,我家楼后面围墙你翻过吧?你跟那时完全不同了。后来上高中,一个星期还能见一次。再以后你在那边上学,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偶尔在路上遇到,都是匆匆讲几句话就走了。我整整三年多没见到你了,还是那一次见到你,你跟我讲你要到深圳去了。”
  “你也是那时和晋直开始谈的,现在都结过婚了。陈广也从广州回来了吧?”
  “他也是去年回来的,他还经常到我们那去,他每次出差和回来都要到我们那说一声。哪像你,一晃几年见不到人影,到你家去也找不到你。”
  “他现在怎么样?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外面跟人家谈生意,开一辆奥迪穿一条背带裤,手里拿块大砖头,搞得跟老板一样。”
  “他就是没钱,你别光看他的外表,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有个女的很爱他,他也很爱那个女的,但是他没有钱。那女的一直在等他,他对那女的说了,我现在没钱,我一无所有。”
  “后来呢?”
  “早就吹了。”
  在女同学家里暂时得到缓解的孤独,回来后又变本加厉地折磨着我。我不知道怎样去面对又一个明天。每个明天对我都充满了痛苦,感到所谓的未来和希望毫无意义,青春似乎已经没了。
热门推荐
夜的命名术 吹神 夜的命名术 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