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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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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诗章
  
  “贵了。”
  辛特维斯说得非常果断,仿佛这是一件无需思考便能得出结论的事情。“你如果觉得售价过高,也可以分期付款,分为一年期与两年期,利率分为......”“不不不,问题并不在这上面。”辛特维斯摆摆手,“如果这件神秘物真的值五千花瓣,那即便暂时无力支付,我也会主动提出相关的偿还方式。我的意思是,这件神秘物,它不值五千花瓣。”“不值?”这一次辛特维斯听得很清楚,中间人厚重的衣领与帽檐下喷出一股鼻息,似乎是在朝他冷笑。“即便是在我经手过的这么多神秘物当中,这本‘辉煌法典’也是能排进前三的强大物品,如果把它放在那些贵族的神秘圈子里,它甚至可以被拍出一万花瓣,甚至更高的价格,你却说它不值五千花瓣?这未免太过令人发笑。”“没什么好笑的,如果它真的能在贵族那里卖出一万花瓣,你就不会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了。”辛特维斯笑了笑,看上去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诚然,如果只听你的描述,这间神秘物毫无疑问是一件相当强大的物品。能够操作物理法则,甚至操作一些抽象规则的神秘物,绝对能够起到相当程度的作用。有了它,维护正义的人或许只需书写一条‘违法之人应当就近自首’,就能让芙蓉郡的所有悬案告破,甚至还能有些意外收获,比如你和我。而像你我这样行走于灰色地带的人,也可以书写一条‘交易神秘物的行为正当且合法’,来避免被警察找上门。听上去这确实挺美好,但这份美好的前提是,它真的能做到这些。”
  “然而现实是,它很可能做不到,或者说,它虽然也许能做到,但做到这种程度所需的精神负担,没人能够承受。如果它真的有那么方便,那我可真想不通它的主人为什么要将它出手,而你们又为什么不自己把它买下来。总不可能是什么败家儿子将父亲的遗产拿出来变卖,而你们恰好与他有交情,不愿私吞这类烂俗剧情吧,那样的话可就轮到我发笑了。”
  “所以我很容易得出结论——它的主人和你们都对这本法典进行过详细实验,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它的负荷与收益不成正比,性价比太低,所以才以五千花瓣的价格‘贱卖’。哦,也许它其实甚至有些未知的隐患,只是你们探测不出来。你们无法证明它没问题,却也没发现它有问题,所以把它当没问题处理了,请问我说的有错吗?”
  中间人似乎有些沉默,但没过多久,他那嘶哑粗糙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你的观察力还算敏锐。”“过奖,只是基本的逻辑分析,和观察力倒没什么关系。”辛特维斯依然保持着笑容。“但你的小聪明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即便我们不打算使用这件神秘物,也改变不了它的价格。这个售价是由卖家制定的,就算你把它贬到一文不值,我也无法擅自修改价格。而在卖家的眼里,这件神秘物即便有限制,也绝对是件十分强力的神秘物,是不可能允许价格下调的。你和我说这些,没用。”中间人的语气依然听不出起伏。“或许吧,但总要试试,不是吗?”辛特维斯摊开双手,“我也不和你玩什么你猜我我猜你游戏,那只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我就坦白说吧,这件神秘物确实有一定的能力,我也的确有一定的兴趣,但这个兴趣与它的价格成相当程度的反比关系,如果你们坚持五千花瓣的定价,那么我大概是不会选择购买的。”“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即便最后你选择放弃,也仍然要支付原委托费用的一半给我。”中间人沉声说道。“当然。”辛特维斯点点头,旋即有些复杂地看了中间人一眼,而后叹了口气,“看来是真不能降价了?”
  中间人没有回话。
  “既然买家选择了委托你们,而不是直接把它扔给某个地下拍卖会,就说明要么这玩意儿已经在上流社会的暗流市场里碰过壁,要么他没有上流社会的门路,不过不论如何,这都是因为他没法让这东西出手,这委托你们,让你们来物色买家,不是吗?既然如此,他就应该做好了这东西最终不会有一个多高成交价的准备,我认为三千花瓣是个非常合理的价码,你觉得呢?”
  被宽帽檐与高衣领层层裹住的人影依然没有回话。
  “三千五?”辛特维斯微微皱眉。
  对方依然没有回话。
  “平心而论,我觉得我已经是最好的买家,换做其他平民阶层的人,估计根本拿不出四千花瓣来买这么个东西,他们宁愿存下这笔钱,去买基金,去投资新产业,也比买一个不定时炸弹要实在。你们真不担心一旦错过我,就再遇不上买家了?”
  中间人依然没有回话。
  “四千?这是我的底线了,你们或者说那位卖家如果还不能接受,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
  他依然没有回话。
  再次叹了口气,辛特维斯甚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向着中间人点头致意。“无论如何,这次也算是有些收获。委托费我会照规矩付给你们,同时我也想委托你们继续帮我留意此类神秘物,我随时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辛特维斯没有再等待中间人的反应,他径直转过身,就要朝着街道的另一侧迈开步子。
  “四千。”突然,那道嘶哑粗糙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脚步停顿,辛特维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
  辛特维斯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清晰,伊丽莎白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绽开一个柔和的笑容。“你又怎么诈唬别人了?”两人开始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途中,伊丽莎白向辛特维斯笑着问道。“这怎么能叫诈唬呢?这是谈判的基本素养。”辛特维斯的语气颇有些欢快,伊丽莎白还从其中听出了些许自得。“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贪心,没有考虑清楚就从别人手里接盘了这本‘辉煌法典’,等到现在卖不出去才开始着急,已经晚啦。”“接盘?”伊丽莎白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这次出售的这件神秘物,其实是他们自己要卖?”“嗯。”辛特维斯点点头,“虽然那个中间人已经在极力掩饰,而且从他个人来讲,他已经掩饰得相当不错,至少仅从他的表现来看的话,我无法确认他到底在不在乎这件物品的成交价格。但很可惜,我虽然不了解他,但却太过了解‘中间人’这个群体。”
  “芙蓉郡的中间人组织有很多,大的小的,合法的不合法的,定址的不定址的,几乎和玫瑰沙滩上的沙子一样多。可无论哪个中间人组织,只要不是接了黑活,他们在牵线时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即‘在平衡买卖双方满意度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达成交易’。只要清楚他们最终的目的,很轻松就可以发现今天这个中间人的矛盾感。”“矛盾感?”伊丽莎白适时提问。“是的,矛盾感,指他的行为与他应该达成的目的出现了矛盾。”辛特维斯将伊丽莎白的围巾拉好,又稍微把自己的外套裹紧了些,然后接着解释:“中间人与代理人不同,后者会想尽方法为卖主争取利益,因为他们只对卖主负责。然而中间人却不是,他们同时接取物色卖家与买家的任务,无论哪边都是他们的客户,所以比起特意讨好哪一边,他们更多时候还是选择玩平衡战术,让两边的好感都维持在还不错的水平线上。基于这种原则,这个中间人今天咬死不减价,甚至连可能性都一口否决的态度就显得相当奇怪。诚然,这可以解释为他具有职业操守,对自己手上的货物足够负责,但具有这种操守的中间人,往往连两个月都干不到,就会迅速失去至少一边的信任。他们会觉得你在偏向某一方,觉得你和对面存在某些交易或关系,并因此划去你这个选项。如果这个家伙真是这样的人,那他能不能在圈子里混下去还是问题,又怎么可能经手这种等级的神秘物呢?”
  听了辛特维斯的分析,伊丽莎白沉吟了小片刻,而后抬起头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位卖家十分坚决地要求他们,不能以低于五千花瓣的价格卖出呢?”“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辛特维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那么这个中间人的第一次报价就不应该是五千,而应该是七千花瓣。无论我后来报出的三千花瓣,还是他应该报出的七千花瓣,都是在给对方留出谈判的余地。人只有在觉得自己成功做到了什么时,才会甘心做出让步,所以那些无证商人们才会订出虚高的价格,砍价的人们才会第一口报出一个过低的回价,这是彼此妥协的过程,虽然结果可能没有改变,但如果没有这个过程,那买卖双方可能就达不到‘成功交易’这个结果。这是社会交往的技术,要想让一个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得到就妥协,一直都不那么容易。”
  “而基于以上分析,我可以看出这件神秘物,以及这场交易的一些特征,比如对方直接报出接近底线的价格,说明他们的首要目标不是获利,而是止损。他们已经做过许多次尝试想要出手,但全都失败了,于是不得不选择降低价格。比如中间人那卫护价格的行为,说明即便是站在他们的立场,这件商品也需要达成一个单方面满意的成交价。如果只有这一个线索,我或许还会考虑他们受胁迫,卖主与他们有什么约定,甚至是这件神秘物的神秘效果,可他最后有些刻意地强调了‘委托费’,这令我判断,他们这次大概率是在为自己牵线。”
  “诚然,这句话本身没什么破绽,甚至本该与我的推理毫无关联。一个中间人看见交易即将告吹,向新买家强调自己的委托费,这个行为本身除了不太稳重以外没有任何问题。可你想想,他偏袒卖家几乎是从头偏到尾,却在最后时刻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放弃,这难道不矛盾吗?既然他摆明了想卖,又不愿降价,那无论他是选择挖苦我,激发我的冲动,还是什么也不说,就像后来那样当个哑巴,我都能想得通。可他偏偏选择抽身退步,在我已知他们做过多次尝试,对出手‘辉煌法典’存在执着的前提下,这个行为只能让我明白一个事实:他们不是想快些出手‘辉煌法典’,他们是巴不得下一秒这东西就被我买下来,我已经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最后选项,所以即便使用以退为进这样有风险的招数,也要尽可能让我买下它。成功,便彻底无忧,失败,也不会变得更糟,这大概就是他的心路历程。”
  “而既然他们如此关注价格,主观上这么想急切出手,为达成交易甚至付出诸多自己本身的努力,并且显得过于操心与熟悉它,那我只能做出一个判断,即‘辉煌法典’就是他们自己的商品,这次交易的卖家就是这个‘中间人’或所在的组织。”
  清脆的拍手声响起,伊丽莎白脸上的笑容又明亮了几分。“没想到你分析起问题来居然这么有条理,那上个月的职务考核你为什么又拿了B-?你是和部长有仇吗?”“咳,状态问题,而且那天是因为我墨笔恰好塞了,和我的实力没有关系。”辛特维斯轻咳了一声,“综上,我进行了一波恰到好处的表演,将自己包装为了一个想买,有些冲动,但又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的买家。这样的买家就像是在他......”辛特维斯本想说一句就像是在他某点边缘来回研磨一样,但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身旁站着的是自己妹妹,于是及时刹住了车。“在他什么?”伊丽莎白偏过头,脸上有着少许疑问。“......在他能接受的底线边缘来回试探。”好歹圆回来了,辛特维斯心中稍松了口气,“这会令他的思考转变为犹豫与抉择,他需要来回分析两种选择的利弊,而这种情况下,一旦有时间的逼迫感,他的脑子很有可能会不够用,最后只能认准最基本最优先的目的——出手止损。只要价格没有令他过于不满,能够让他陷入这种纠结,那他最后多半是会答应的。”
  结束了自己宏大的分析,辛特维斯带着小小的自得感看向伊丽莎白,却发现她虽然也笑得喜悦畅快,却没有多少赞叹与意外。
  “......你,你不意外吗?”他忍不住发问。“意外什么?”伊丽莎白眨了眨眼,“是意外那个人的真实目的与情况,还是意外你竟然这么聪明?”
  脸有点红,但辛特维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都,都有。”
  他这也是第一次啊!别看他好像挺熟练的,但也一直是理论战士,以往接触灰色地带时没少被骗被忽悠。这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忽悠了别人,还是最擅长忽悠人的中间人,原本以为可以在妹妹面前展现下哥哥的聪明才智,可谁知小姑娘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实在让他有点憋不住。
  “那个人的目的,我也清楚,我还知道他们有对‘辉煌法典’盲目进行实验,并因此导致两名成员大脑死亡,知道他们目前已出现严重的经济问题,不得不出售这件神秘物,知道他们已经找过不少神秘组织,可没有人愿意接收。在这种情况下,那个人选择答应你的开价,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行为。至于后面那个嘛......”
  她突然原地站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倒是一直觉得,你比很多人都聪明的......”
  辛特维斯感觉自己的某种满足感在这一瞬间膨胀到快要炸开。尤其是看着有些羞涩地说出这句话的伊丽莎白,他恨不得这就像小时候那样,好好揉揉她的小脑袋。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
  “这么多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反复推理演算得那么费劲,怎么伊丽莎白却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她甚至还知道他们背后的情报?
  闻言,伊丽莎白抬起头,脸上的羞涩里突然带上了些许骄傲与自得。
  她嘴角微扬,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
  “也没怎么,就是在你内心各种分析推理的时候,我抽空看了他一眼。”
  “......”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异吧,辛特维斯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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