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余总知道这场变故后，送来了那两张银行卡，并与汪总交换了意见。他没想到余总会这么关照和扶持竹香。其实他自己对她也是相当看好的。香港人讲究法律，余总走后，他草拟了协议，正儿八经地与她举行了会谈。
　　余总跟我说了中介费的问题，他征求我的意见，我同意他的想法。回扣一共38万，你我每人19万，但都不分给个人，而是作为双方的投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房地产公司10%的股份。今后你就是公司的股东了，对公司以后的运作，你可以有发言权。他拿股权协议给她过目。
　　不，这钱我绝对不能要，她推开协议。股份就更不用提了。其实，对这笔钱，她在回到老家时，也曾有过类似的念头和想法。但这场变故，让她后悔和自责不已，所以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我知道你还为那事在纠结。但一码归一码，这是你应该得的钱，这样的处理办法，也是余总与我商定的。你如果不要，那我也不能要，只好退回去。否则，你要我以后没法做人，也没法向余总交代呀。再说，那事是我识人不淑，要讲责任，也应该由我来负。今天在这儿，我们就讲好，以后谁也不许再提那件事了，好不好……。
　　她一直没有搭话。他只好以退为进：那就这样，协议先签，钱反正是挂在公司的账上，全部用作公司的运作。以后只要公司赚了钱，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嘛。
　　那好，协议的条件我可以接受。她终于松了口：这19万元钱，我反正不能要。如果以后赚了钱，再从我的收入里扣出钱来，补这笔投资款。
　　可以可以，都依你的，先把协议签了再说。
　　竹香这才签了字。
　　之后，他向她交了底：公司来滨海前期费用，已经用了30来万。这次回香港，本来想多筹点钱。可他小舅子在美国出车祸。花了一笔，有点缺口。不得已，借了点高利贷。现在土地款不用付了，可以马上把高利贷还了。好在时间短，利息损失不太大，由他自己负责处理。现在公司的账上，连余总送来的38万，还有60多万。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开源节流。
　　什么叫开源节流？她有点弄不明白。
　　说通俗点，开源，就是要赚钱；节流，就是要省钱。
　　哦。那我懂了。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就没有必要再住在帝都了。一天光房钱就要280元，还有伙食、交通等等，开支不会小。我打听了一下，一套两居室，月租才800元。我会做菜做饭，自己开伙，能节约不少呢。
　　我看可以。下一步，我们主要是把画册弄完，尽量想办法能多赚点钱。另外，恐怕还得招聘两个人，要不，肯定会忙不过来。不过，这次一定要仔细考察，不能再招操蛋的玩意儿进来。
　　能不能暂时不招人。如果你放心让我独挡一面，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容易的给我，难的你出马。
　　这倒可以考虑。暂时不进人也行，只是得辛苦你了。还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你在帝都住的那间房的房费，包括你2500元工资中的1500元，都是余总对你的特别关照，每月从财务转来的。我们既然已搬出了帝都，再收那笔钱就说不过去了。所以，我准备不想要他再付这笔钱了，你以为如何。
　　可以呀。她欣然作答：我要知道有这么回事，早就拒绝他的钱了。他给我的工资钱，以后我会还给他。
　　那倒没有必要。这是公司之间的行为，与你无关，要还也是公司来还。以后你的工资还是照旧，这你放心。
　　她还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怎么说。而且似乎也没法说。
　　改革画册的工作进展有序。沮丧的心情逐渐褪去，新的生活也很快就适应了。汪总每天早晨起得早，打路太极拳，买回早点。白天两人分头去跑，有时也一起攻坚。中午在外面吃个快餐。晚上谁先回来谁买菜。晚饭一般都是竹香为主操弄，饭后他负责收拾，她则看书学习。她进步很快，分析问题的能力，解决问题的能力大为提高。在他的悉心辅导下，学习进程也不错。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画册的前期工作基本告罄。之间拉了不少赞助，有个服装厂，还登了个整版广告。一时找不到价格合适的模特，竹香稍加培训，便勇于担纲。没想歪打正着，服装厂还相当满意，付了几万模特费给她。她言明用作抵扣投资款，他顺她之意，遂了她的心愿。撰写、编辑和排版等后期工作她不懂，全落在他的身上。她也不轻松，除了搞好后勤保障，同时加快了看书学习的进度。
　　画册初稿送市委宣传部，经市领导和有关部门审核，基本表示满意。根据所提意见修改后，便予定稿。然后就是印刷数量的确定。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财务拨款，费了点周折。不过，站长和美女记者一番公关下来，结果还是终告圆满。画册迅速送到香港制版付印。经初步估算，除去印刷及一应闲杂费用，包括交给总部的管理费，还可净赚80多万。
　　汪总大摆庆功宴。他请了余总和常副。她则请了胡总和二妹。他俩很开心，很爽，而且信心满满，底气十足。
　　好事接踵而来。酒席过后，余总留下来，向他们提供了一个土地开发项目，并开车带他们去看了那块地。地约10余亩，在主城区边沿，离城区通往机场的迎宾大道，仅三十来米，是滨海电厂批下来的职工住宅用地。因为没有资金建房，所以拟与有实力的单位合作，以地换房。
　　汪总。搞文化我不如你们。搞房地产，你们可就不如我了。余总点拨他们：这块地非常平整，利用电厂已有的路、管、网、线，三通一平费用很低。前期费用也就是点设计费、报建费，没多少钱。这儿建五、六栋六、七层的楼房没问题。也不知你们财务状况怎么样。要我说呀，有钱有有钱的搞法，没钱有没钱的搞法。
　　有钱怎么搞？汪总问。
　　设计、报建完成。找个施工队，由他们垫资开建。一般是打好基础，建完第一层。从第二层开始，才按进度付工程款。有些厉害的，要工程做了一半，才肯付钱。如果能边建边售，有个三、五百万就可以了。按正常的估算，全部建完最少要一千万以上才行。这还是要建完后，马上就销售出手才行。上次我们公司的那些楼盘，就是搭帮竹香，找到了胡总那个大客户。要不然，那些房子还不知压到什么时候。所以，什么事都要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这个项目，算是我感谢你们帮忙售楼的回报。
　　那，没钱该怎么搞呀？竹香知道公司的实际情况，所以，急于讨教。
　　那就反过来，你们也拿地与别人合作。
　　哦。说说你的好主意。汪总大感兴趣。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第一步，找电厂谈判，争取谈成五栋楼里返给一栋给他们的条件；第二步，找一家房产公司或者单位谈判，争取谈成建三栋楼，返一栋楼的条件。拿地合作，房地产行业内的规矩，建成后三一三十一分房，问题不大，我都可以帮你们找到合作者。这样嘛，等于拿三栋楼出来合作，把返回的那栋楼交给电厂履约。剩下那二栋待建楼房，则连项目带地，全部纳入了你们的囊中。如果对方连那二栋也要，那更好。基本上可以算作是笔空手道买卖。
　　这，能行吗？她惊讶还可以如此操作。
　　怎么不行。电厂是地方国营单位，拿地成本很低。目前，他们职工住房的压力很大。建六层楼，三个单元，就有三十六套房，可以解决他们的大问题了。再与他们领导商量，可以把一个单元十二套的面积扩大，变三居室。其条件是：把小区的进、排水，接入他们电厂的主管道；电的问题亦交由他们解决，增容费也由他们出面设法减免掉。对于他们电厂而言，这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他们何乐而不为。所以，你们后期只要再出点钱，搞好小区内的平整、绿化，以及修条驳接到迎宾路的便捷路便可以了……。
　　余总走后，两人一合计，觉得切实可行。就公司目前的情势而言，这个项目特别适合操作。
　　第二天，他们就到滨海电厂找书记、厂长。搞画册时，双方之间已打过交道，所以见面比较熟络。
　　汪总：书记、厂长，滨海改革画册，市委、市政府已审定，送到香港印刷去了。汪总曲径通幽，慢慢往主题上绕。我们针对一些重要的单位，来作个回访。这是介绍你们电厂画页的最后定稿，你们看看，满不满意。
　　书记、厂长接过画页，一起欣赏。画页自然漂亮，尤其两位领导，在里面都有英姿。忙不叠地说道：满意满意，一百个满意。你们香港做画册，水平就是高。谢谢你们，你们费心了。
　　双方距离顿时拉近，大家喝茶闲扯起来。
　　汪总：书记、厂长，有个搞房地产的大老板，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信息。说你们厂有块地，准备建职工住宅楼，眼下资金有点缺口。
　　厂长：不是有点缺口，是根本没有资金。不少八十年代入厂的年轻人，都要陆续准备结婚了。可住房哪里来，我们愁得要命，真是压力山大。我们厂党委开会，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准备以地换房。信息已经发出去了，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回响。虽说有那么一、二家公司来电话，但都是试探想炒这块地的。
　　书记：我们根本就不想与他们谈，不能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我们炒地赚那点钱有什么用。
　　汪总：那是那是，你们都是一心为职工着想的好领导。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绕圈子了。今天我们上门，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看看，按你们的想法，我们之间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书记：你们也想要建房子吗？
　　竹香不失时机地插话：对呀。我们香港经济时报，想在滨海扎下根来。为两地的文化交流作点贡献。不知你们的合作条件是什么？
　　厂长：那好呀。你们愿意合作，我们是求之不得。我们也初步了解了一下行情，你们看看三七开怎么样。
　　汪总：三七开呀，稍微高了一点。大点的房地产公司，根本就看不上这个小小项目。小的又只想拿地去炒。我们两家各自的出发点，都是想解决各自单位人员的住房问题，所以是相向而行，比较容易达成共识。
　　竹香：既然是以自住为目的，我们就要把环境搞得好一点。我们看了一下那块地，可以建六栋楼。如果交给我们来建，我们准备降低容积率，只建五栋。中间建个小花园，多搞点绿化。竹香现买现卖。我们给你们单独建一栋，三个单元，共三十六套房。
　　汪总及时给予补充：我们是文化单位，资金跟你们企业一样，不是那么宽裕。我们也了解了一下，你们是地方国营单位，又是市里的龙头老大，拿到手的这块地，没投多少钱，对吧。为了表示诚意，我们考虑，把履约给你们那栋楼的面积控制一下，将三个单元中的一个单元扩大面积，设计成三居室，以便于分配给领导和高管、高技居住。
　　两位领导一听，两眼放光，显现高兴的神情。
　　竹香乘机又把给排水连接他们主管，以及供电的问题作为附加条件提出来。
　　两位领导表示他们要开会定一下，会尽快给他们答复。
　　汪总欲擒故纵，举重若轻地说：那好那好，我们就先回去等你们的答复。我们确实是诚心诚意的，如果行，给个电话，双方可以坐下来进一步谈细节。如果有困难，我们只好另谋他策……。
　　第二天上班，电话就来了。基本同意他们的意见，建五栋房，返给他们厂一栋。但必须保证其中二个单元，二十四套房，每套房两室一厅，面积不少于40平方；一个单元，十二套房，每套三室一厅，面积不少于80平方。在此条件下，给排水接电厂主管网及供电问题，可以由他们负责解决。增容问题，他们做不了主。但可以出面与供电部门协商，尽量予以减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