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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竹笛悠扬会酒仙夜雨瓢泼战群魔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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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见曲谱被夺走,焦急万分,云峰道:“此人在金家堡救你们脱险,目的只在曲谱,他武功太高,我们遇上了也夺不回来了。”
  嵇天乐气冲冲说道:“我去找他问个清楚。”说着奔出了房去。嵇天乐沿着里坊巷子大喊大叫,四处找寻酒仙。巷里坊间时有路人来往,都不以为奇,认为这孩童玩闹罢了。谁知酒仙在身后说道:“我说了会还给你们,我像是强盗么?”嵇天乐转身一瞧,酒仙斜倚在土墙边,正盯着自己。嵇天乐不解道:“那你拿去做什么?”
  酒仙单手托着曲谱,说道:“我这人对曲子喜爱得紧,这霓裳羽衣曲是有名的好曲子,我自然要瞧一瞧,过过瘾。”
  嵇天乐是小孩心性,喜道:“你也喜欢曲子?”
  原来嵇天乐先天的性情,对曲子情有独钟,小时候听父亲吹奏曲子,懵懵懂懂不知什么,只是觉得好听。到了藏风山庄后,时常听山庄的弟子们吹弹,更是觉得好喜欢,可是自己却一窍不通,只有听听别人的吹弹了。
  酒仙道:“你想学,我教你。”
  嵇天乐听了这话,犹如吃了蜜糖,心里甜开了花,哈哈大笑起来。酒仙奇道:“这小子疯了?”
  嵇天乐扑进老头子怀里,兴奋地说道:“酒仙,你教我,我宁可不学武功,我学曲子。”
  谁知酒仙突然怔怔望着嵇天乐,半响说不出话来,眼眶有些红润,嘴唇动了几动,没有出声。
  霍地,酒仙将嵇天乐身子一提,凭空抛上了天去,如同扔一件物事。嵇天乐这一惊是非同小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感觉一飞冲天,又感觉掉进了万丈深渊,只是大叫不止。
  嵇天乐身子掉下来,酒仙哈哈大笑接住他,又一下抛到了空中去,嘴里大叫:“我有徒弟了,我有徒弟了,哈哈哈哈。”
  嵇天乐叫道:“我快死了。”酒仙恍然惊觉,将嵇天乐接住,这才放他落地。
  酒仙道:“徒儿,还不拜师?”
  “你愿意教我曲子?”
  “当然愿意,快点拜师。”
  嵇天乐扑通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叩拜师父。”
  酒仙心花怒放,哈哈大笑,将嵇天乐扶起,说道:“好,以后有外人在你还是叫我酒仙,没有外人,你再叫我师父,听到没有,这是为师的第一个要求。”
  这酒仙生平自负,认为喝酒自己是天下无敌,所以要嵇天乐在外人跟前称自己酒仙,以此得意。嵇天乐不明白这是为何。也没心思多问,点头应了。
  “好,为师带你学曲子去。”
  说着一把搂住嵇天乐腰背,蹿上了巷子间的房顶,往城外奔去。
  嵇天乐一日之内两三次腾云驾雾,感觉又开心又惊惧,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师徒二人出城后,在一片林子里停下,这是阆州城外松林岗,林岗不高,树木倒茂密。酒仙带着嵇天乐飞身上了一棵大树的树枝干,老头子从怀里摸出一支竹子做的短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他吹了一曲欢快的曲子,节拍急促,调子轻快,颇为动听。教人听来好似遇上了非常欢喜高兴的事一样,曲声快急,直如珠落玉盘,清耳悦心,调子一阵接着一阵发出,络绎不绝。嵇天乐听得神往,咧着嘴满脸堆欢,浑然忘了一切。几只鸟雀从树杈间飞来,绕着二人转了几圈,才慢慢飞走了。
  “小子,你看这竹笛上的孔,这第一个孔是吹孔,你吹的时候,要放在下嘴唇,嘴巴不要张大了,留一点点空隙就行,你看我的嘴。”
  嵇天乐看着酒仙的嘴唇,嘴唇呈吹口哨状,唇里发出了嘘嘘的声音。
  “吹的时候不要太用力,这样,你先吹响了再说,给。”说着将竹笛递给了嵇天乐。
  嵇天乐接过竹笛,用衣袖将吹孔擦了两下,这才放到了嘴边。
  “你小子还嫌脏。”酒仙一脸无奈。嵇天乐说道:“你说话都口水满天飞,吹这笛子更不用说了。”
  嵇天乐按着酒仙说的方法吹笛,笛子发出了声响,就是过于难听,他兴致浓浓,反复的练习着,一脸的欢乐状。
  酒仙一边听,一边又给他指点错误的地方,两人一个教授,一个好学,直忘了时辰,天空渐渐黑云密布也没察觉。不知不觉天已黑了,一个闷雷惊觉了师徒二人。
  酒仙这才想起,霓裳羽衣曲还未一睹风采,看看就快下雨,于是送嵇天乐回城。
  暮色四合,更有黑云沉沉,二人进城后,天早已黑了,雨也落了下来。二人赶到东市,进了“喜来居”客店大门,酒仙闻着了菜香,肚子咕咕叫起来,便拣了一张方几旁,席地而坐,吩咐店家上菜上酒。
  酒仙斜靠方几,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从怀里拿出了曲谱,说道:“咱们一边填饱肚子,一边观赏这上好佳作,岂不是美哉?”他将霓裳羽衣曲放于几上,打开了卷轴,借着油灯光亮看去,但见黑底白字,首段写道:“庚申岁初,立春,朕驾三乡驿,眺女儿山,目之所及,见琪花瑶草,云阶月地,天女霞裙月帔,玉骨仙姿,实难弃也;自归来,寤寐难枕,一日心有所悟,遂撰此曲,曰:霓裳羽衣。”后面署有年号:“开元九年。”
  第二段又写:“曲作卅六段,为散序六段,中序十八段,曲破十二段;散序起乐,中序歌舞,曲破舞而不歌。”后面是画的几行音符,再是画的一群红粉罗裙的女子,在翩翩起舞,舞姿百态,各尽妩媚。有的地方画像暗淡,有的音符残破,便是美中不足了。
  酒仙正待细看音符,这时客店外传来了人声,夹杂在大雨滂沱雨声中:“格老子,好大的雨,不晓得老马他们到没到。”这是一个粗豪的声音。另一个说话快急的声音应道:“先进去瞧瞧。”不一会儿,大门口走进三人,却是二男一女,为首的壮汉宽臂虎腰,满脸横肉,胸前一块护心甲胄,手里提了一对脑袋大小的乌金大锤。另一个汉子中等身材,手里拿着一对明晃晃的亮银勾。再看那女子,四十来岁,却是浓脂厚粉,一脸白深深的,低胸红唇,走路妖娆多姿。三人身上都湿透了,似乎并不在意,各自箕踞而坐,粗豪汉子喝道:“上酒上菜,搞快点!”店家忙不迭的答应,先给每人倒了三碗热茶送到几上。
  不久酒仙叫的酒菜端来了,那三人侧眼一瞧,见一个中年穷汉和一个孩子,也不将酒仙和嵇天乐正眼看待,只是催促店家:“搞快些,老子饿得紧!”
  女人忽道:“裘帮主,不知这老马可追上了那对狗男女?”那粗豪汉子道:“就是他追上了也不打紧,大家一起出了力,他总不能独吞。”说话快急那汉子冷笑一声:“那可未必,马云甲这厮可是诡计多端。”忽然里边院子里一人阴恻恻笑道:“你们可算来了。”里门口一跛一跛走出一个人来,嵇天乐一瞧,心中慌急,把脸避开了不敢对视。
  这人正是过千里,他右腿被云峰刺中一剑,还没痊愈,走路便吃痛,只得跛脚。女人笑媚起身,叫道:“哟,灵猴子怎么变瘸猴子啦。”过千里外号川西灵猿,以轻功见长,此刻伤了脚,自然行动打了折扣,被这女人取笑。过千里龇牙咧嘴满脸怒容道:“黎夫人,你这骚娘们休要得意,要不是我追上了云峰和那娘们,他们早就远走高飞了,论功劳,你们谁比得过我?”嵇夫人见他动怒,一脸不屑。说话快急那人外号“十面玲珑”,名叫西门聪,最会和别人拉交情,他干笑两声,将过千里扶到几前坐下,说道:“过兄不必动怒,你为此受了伤,大家都会记在心里的,咱们还是先盘算,如何找着曲谱吧。”
  过千里怒气渐消,说道:“这有何难?我已找着他们啦,老马他们见了我的暗号,不久便来。”
  这过千里那日在小剑山脚下,被云峰刺中一剑,马云甲韩彪四人,为了追曲谱,也懒得救他,过千里好不恼怒,一个人包扎好了伤口,找了根木棍当拐杖,跛着腿寻地方养伤。他在荒郊野外养息了几日,用草药治伤,腿上伤口好了许多。他早已从雇主那里得知,云峰与子文君是送曲谱前往阆州,因此便直奔阆州来了。他听闻金云修被害,因有伤在身,怕暴露身份,不敢以吊祭为由去探虚实,只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到东市,便只有这喜来居最为阔气,他住进客房,第二天下午,却听到院子里人声,从窗缝一瞧,却是喜上眉梢,这不是云峰三人又是谁,陆青萍他却不认识。
  云峰和子文君母女,以及陆青萍,见嵇天乐去找那抢曲谱的怪人,知道那怪人并不会害人,起初并不着急,过了两个时辰还不见嵇天乐回来,于是四人出来寻嵇天乐,半天寻不着,四人回到客店,在院子里谈论一阵,恰好被过千里在屋里看见。过千里从他们谈论得知,曲谱被怪人抢走了,又加上有伤在身,所以一直未露面,他见到云峰四人回了客房,于是便暗中窥视,不久天黑,他瞧见陆青萍出了房门,然后再过院子,想是有事出去了,他不认识陆青萍,见只有他离开,并不着急。
  过千里将此事说了出来,西门聪皱眉道:“找着了人,却没了曲谱!”粗豪汉子喝了一大口茶,说道:“先捉住他们,问个清楚,可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西门聪忙道:“裘帮主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咱们先吃饱喝足,顺便等一等老马他们。”
  于是四人又催着店家上酒菜,店家赶紧将做好菜肴送了过来,又给每人斟了大碗的酒。这霓裳羽衣曲就放在酒仙身前的方几上,过千里等人谁也没见过,当然不认识,更没人去在意。
  嵇天乐悄声在酒仙耳边说了和这过千里的过节,酒仙已然会意,当下不动声色,心里盘算:“这姓裘的多半是蜀南金牛帮帮主裘三了,黎夫人定是绿林大盗黎龙的娘们,这使双钩的我不认识,多半没什么名头,既然他们还有帮手,我索性再等一等。”举起土碗对嵇天乐道:“小子,你酒量还差的远,来陪我喝,我保证你练出一肚子好酒量!”不等嵇天乐说话,已把一碗酒灌进了肚子。嵇天乐这才摇头道:“我不喝,我只有打架才喝酒。”忽而想道:“我得去告诉婶婶,这个坏人又来了。”于是对酒仙眨个眼,说道:“我要去撒尿。”酒仙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阻拦,嵇天乐走进院子去了。
  过千里这人外号灵猿,除了轻功,脑子也机灵异常,他瞧了瞧嵇天乐背影,却没看到正脸,似乎熟悉,对西门聪道:“这小子可疑,你去瞧瞧。”西门聪双目一闪,起身也往院子而去。他刚跨过内门,突然腿弯一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嵇天乐闻声转头一瞧,见这人正朝自己跪着,他小孩心性,也忘了危险,只觉得好玩,嘻嘻笑道:“你羞不羞,还给我磕头。”西门聪见地上一根筷子,忙挣扎着起身,向客店内一张,除了自己几人,就剩下店家伙计和那喝酒的四旬汉子,西门聪也不发怒,运起内力,小心翼翼移步走向酒仙。过千里裘三几人也都注意到了这酒仙,四个人四对眼睛都盯紧了他。酒仙自顾喝酒,也不瞧他们一眼。
  忽听得一个小女孩在院内叫道:“天乐哥哥!”过千里一惊,喝道:“动手!”裘三当先冲了进院子,黎夫人紧跟其后,见东边厢房房门大开,这小娃娃和一个小女娃手拉着手满脸欢快。裘三更不打话,一个箭步冲去,伸手就要捉两个孩子。忽然右首灰影闪动,面前已多了一人,拦在了当中,正是这喝酒的汉子。裘三一惊:“此人好快的身法!”喝道:“朋友,吃的哪家饭呐?”意思是何门何派,无怨无仇,别来多事。
  酒仙双手抱胸,嘿嘿笑道:“我吃百家饭,管百家事。”西门聪跟了进来,喝道:“这家伙是硬茬,可小心了。”他在趁着同伴进院子之时,伸手向酒仙抓去,想制住了他,哪知道一手抓空,酒仙突然不见了。,他急忙转身进了院子,见酒仙已拦住了门口,心里大为惊惧。房内云峰和子文君闻声,已将嵇天乐和子妻拉进屋去,二人挺剑守在门口。酒仙向嵇天乐笑着招招手,说道:“小子,白天学笛子,晚上学学功夫,我教你猫捉老鼠,如何?”嵇天乐知道他厉害,胆子更大,跟着笑道:“猫捉老鼠好玩,我学!”
  裘三等人听了,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人竟将他们当作老鼠,没半点敬畏之心,黎夫人在雨中淋着,甚不耐烦,娇喝道:“瞎眼的狗东西,老娘教训教训你!”双手扬起,六枚梅花针穿过雨水,嗖嗖袭到。接着伸手在腰间一探,手中多了一条百节软鞭,每一节都用上等金蚕丝做成,又软又韧,鞭梢还带有尖刃。
  酒仙不疾不徐,左手一抬,那六枚梅花针射到他手臂前两寸,再也不动,犹如定在了空中一样。酒仙手臂微抖,梅花针反射回去,黎夫人大惊,来不及闪避,六枚梅花针全都打中了她自己的两条手臂,软鞭顿时随着手臂垂了下来。裘三和西门聪哪肯认输,裘三乌金锤,一锤当胸,一锤当头,向酒仙砸去。西门聪一对亮银勾,勾拿酒仙的脚和腰。酒仙何等厉害,哪会让他们打中,右掌一拨乌金锤,裘三只觉一股大力将大锤扯开,不由自主的向西门聪砸去。西门聪大骇,矮身避开大锤,这时双腕吃痛,双勾子被抛上了半空,他飞身一跃,将双勾接在手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天黑雨大,别人倒看不清。裘三喝道:“你闪开!”呼呼挟风,乌金大锤夹着雨水,猛砸酒仙。裘三一招未老,又换一招,大锤使的犹如轻巧兵器那般灵活。他接连挥出五六锤,招招狠辣,却没碰到酒仙半点。裘三怒极,一锤往酒仙脚上砸去,酒仙抽脚,大锤走空,裘三应变甚快,本来想抽回大锤,不料酒仙更快,一脚踏在锤上,砰一声响,大锤被他脚力一踩,砸在了地上,砸出一个大土坑。裘三抽不动大锤,另一锤又横扫过来,酒仙一退闪开,冲嵇天乐说道:“这几人太脓包,你来替我打。”说着一把将嵇天乐抓了出来,他出手如急电,子文君和云峰想要阻拦,已然晚了。酒仙左手抓嵇天乐,右手已解下了粗布腰带,将嵇天乐腰间缠住,一挥手,嵇天乐飞了出去。酒仙站在廊下,嵇天乐飞到院中,迎着裘三而来。裘三见状,也不管是不是孩子,舞锤便斜斜砸去,子文君和云峰,以及子妻,三人大惊失色。
  酒仙叫道:“踢他腰!”嵇天乐一愣,一脚往裘三腰眼踢出,却踢了个空。酒仙骂道:“蠢货!”一收手,将嵇天乐拉回半丈。嵇天乐刚被抛出去,心慌意乱,他反应又先天的慢半拍,待得会意,踢出去时,裘三已然闪开了。酒仙再一抖,腰带笔直,嵇天乐又飞向裘三。裘三双锤灌风,夹击嵇天乐太阳穴。酒仙叫道:“踢下巴!”嵇天乐身不由主,人已头下脚上,闻言一脚朝天踢去,正中裘三下颌,裘三啊呀一声,仰摔在地上,泥水沾了一身。嵇天乐这一脚并没多大力道,更何况裘三也不是等闲之辈,一身内力,被踢了也不觉得多痛,只是狼狈万状,愤怒不已。西门聪见裘三倒地,双勾一上一下,左勾脖子,右勾脚踝,照着嵇天乐便下毒手。酒仙手腕一转,腰带跟着荡起,犹如千层叠浪,嵇天乐身子便急速翻转,避开了双勾。酒仙喝道:“拳打背心!”嵇天乐拳头挥出,身子早已到了西门聪的后背,恰好砰一声打在西门聪背上。本来以嵇天乐的功力,就算打中敌人,也伤不了对方,遇上内力深厚的,反而要折伤自己拳脚,酒仙如何不知道这些,是以他在舞动腰带时,已运用巧劲给嵇天乐助力,因此嵇天乐便不会伤了手脚。酒仙又不想很快打倒这几人,所以并没运用上自己的深厚内力。他一心想传授嵇天乐拳脚功夫,便靠着一根腰带将嵇天乐甩在半空,和裘三西门聪打来打去,一会儿让他掌打小腹,一会儿又让他脚踢手腕,直把裘三二人戏弄得头晕眼花,怒不可遏。
  黎夫人见过千里没有跟进来,进客店一看,不禁惊喜交集,叫道:“来得正好,还不快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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