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党李四立

　　
　　两个老人还在庐山情绪激昂地宣战，浑然没想到自己百密一疏，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个姓林的小子他根本就不是一只单身狗！
　　经过五个小时单调又乏味的长途跋涉，林绍终于赶在饭点回到了L市。他想了想，把车开到父母家楼下。他不在家做饭，女朋友自己是断然不会做饭的，还是到父母那儿蹭饭比较靠谱。
　　不过他打开家门，倒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他的死党李四立。这厮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家餐桌旁坐等吃饭，就眼睁睁看着两位老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林绍不吭声，走到餐桌旁边就是一脚，直接把李四立从椅子上踹了下来。
　　被人突施偷袭，李四立那颗毛栗子似的头更像炸了毛似的，头发根根竖起，扭头一看是林绍，登时心虚地笑了笑：“哎哟兄弟，想你了！”
　　李四立的特点就是胆大人贱脸皮厚，像生牛皮一样扛造，像牛皮糖一样粘牙，生生能把人给磨秃噜了。林绍对他的三板斧不能再熟悉，根本不接茬：“明天我也上你家去，大喇喇坐那儿让你父母伺候我？”
　　李四立自知理亏，赶忙殷勤地从林绍背上扒下登山包、从他手里接过登山杖归置好，顺毛捋道：“咱们俩是亲兄弟啊！你爸妈就是我爸妈，我上自己爸妈家里蹭个饭，瞧瞧你！怎么就急眼了呢！”
　　林绍父母听见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到林绍高兴坏了：“儿子回来了？小寇呢？”
　　林绍的女朋友名字叫做寇娜，他一边走进厨房一边顺口答道：“爸妈，寇娜在家呢。我从外地回来的，想想也就回家有饭吃，就来了。”
　　林绍母亲张月清正在锅里料理一条鱼，他爸林宗汉在一旁给鱿鱼卷改花刀。
　　哟！整挺好！林绍给李四立飞过去一记眼刀，想必是他爸妈为了招待这厮特意安排的硬菜。
　　林绍找出自己的围裙系上，又翻出他专用的大炒勺，把他爸他妈赶到一边：“行了行了，抡炒勺这种事情就交给林小厨，你们两个老头老太太一边歇着去吧！”
　　李四立缩头缩脑地在厨房门口帮腔：“就是就是，叔叔阿姨你们快去休息，厨房交给老林，毕竟他是专业厨子。”
　　这厮还有脸说风凉话？林绍朝他扬起炒勺：“信不信我给你一勺子送你去见马克思？”
　　张月清和林宗汉笑呵呵地离开厨房，顺道把李四立也带走了。这哥俩在一起就是嘴炮个没完，比一个戏班子还热闹。
　　不一会儿，林绍就端出来一盆红烧鱼、一盆酱爆鱿鱼、一盆孜然牛肉和一碗紫菜蛋汤。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动起了筷子。
　　李四立吃得连连点头：“嗯嗯！老林这手艺，不去做个厨子真是可惜了。我这兄弟，在家是24孝好儿子，在女朋友家那就是24孝好男友，没得挑没得挑。”
　　林绍暗叫不好，在餐桌下面用力踢了李四立一脚。
　　果然，林宗汉和张月清对视一眼，由当爹的挑起了话头：“绍啊，你们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林绍有些头疼。他跟寇娜经人介绍认识，在一起一年多点时间，双方也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但最大的问题在于房子。
　　他们俩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要结婚肯定得买套婚房。这一点林绍一直在准备，单位福利待遇不错，他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这些年算是薄有积蓄，付个首付没什么压力。
　　但问题是，林绍和李四立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死党，前两年跟朋友一起开培训学校，被朋友坑了血本无归。但她坚信这行有潜力，一心想要东山再起，今年跟另外一个朋友合伙筹备一家新的培训学校，万事俱备只欠资金，一把鼻涕一把泪找到林绍和李四立借钱。
　　今年李四立的儿子刚出世，他还在省城S市买了套小户型，积蓄刚好清零，便当场把钱包里剩的两千块现金全掏给了女死党。
　　林绍一心软，就把准备买房的钱借给了她。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超过20年，读大学的时候彼此之间也有很多金钱往来，你借我一点，我借你一点，但大家信用都很好，最后没拖没欠。
　　女死党言明拆借时间一个月，到期准时归还。林绍和李四立都没觉出什么不妥，他们相信女死党能拿出这笔钱来，她老公是当地有名的富二代，两个人感情向来不错。要不是女死党太要强了非想要证明自己，也不至于要向林绍和李四立这两个工薪阶级开口借钱。
　　钱借出去了，林绍买房的事就被耽误了。寇娜家里那边态度很强硬，买房之前婚事免谈。现在林绍就等着女死党那边资金周转开，他这边购房协议一签，他和寇娜的婚事就能立即提上日程。
　　“快了。”林绍含糊道，“买了房子就结婚……”
　　“那你倒是快买啊！不是有钱吗？”张月清心里着急。她这宝贝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大学里受了两回情伤，感情的路一直很坎坷，有段时间甚至根本不想谈恋爱。好不容易在家人、朋友的轮番轰炸之下跟这个寇娜又谈起了朋友，可千万不能再出波折了。
　　林绍一时语塞，总不能说钱借给女死党了，到时候女死党在他家人面前还怎么做人？他给李四立使了个眼色，都是这厮捅出来的幺蛾子，他别想置身事外！
　　李四立心领神会，他清了清嗓子，舌灿莲花地跟张月清说起了L市的楼盘是多么复杂，买房之前需要如何多方比对、精挑细选、找准时机，才能在合适的价位买到合适的房子，而且没有后患。
　　他这人就是一张嘴能忽悠，干传销的都不一定能说过他。张月清听了半晌，渐渐被他的歪理洗了脑，嘱咐林绍：“货比三家多挑挑是没错的，但你也要抓紧，早点结了婚，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的青春！”
　　林绍连连答应。他再去看李四立，发现他没有如往常一样一脸牛皮哄哄的得意样，反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林绍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又浮现在心头。
　　吃完饭，李四立借口要去散步消食把林绍拉出了门，但他还是谨慎地等到出了小区才跟林绍说道：“你去庐山这两天发生了个事，吕婧发现她老公出轨，在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吕婧就是女死党的名字。林绍听了张大嘴半天合不拢来，吕婧和她老公是彼此的初恋，两人高中就在一起了，爱情长跑11年，终于奉子成婚走向完满。多少同学看着他们俩重新又相信了爱情啊！
　　李四立难得地严肃，不像平时一样油里油气，他沉痛地说：“这事我也有责任，你还记得咱们大学刚毕业那年有一天晚上我在步行街看到吕婧老公牵着一个女的在逛商场吗？我告诉了你，你当时就主张要去告诉吕婧，是我害怕背上搞砸他们多年感情的锅才极力阻止你的。要是那时候就告诉了吕婧，他们都未必会结婚了……”
　　林绍默然，女网友们之间口口相传一句话：偷吃只有0次和无数次，果然是真理。他问道：“吕婧老公的出轨对象是当年那个女的吗？”
　　李四立摇摇头：“不是，是个Z市的女人。那女人很嚣张，吕婧打电话给她，她居然说要立刻到L市来找吕婧摊牌，让她退出！”
　　“这么主动？”林绍震惊了两秒，脑子一转，“不对，她哪来的底气？得赶快去提醒吕婧，这女的可能已经怀上了私生子。现在的非婚生子权益也一样受法律保护，等这小孩落了地吕婧再来谈离婚的事，局面就很被动了！”
　　李四立也是个极聪明的脑子，他一听就明白过来这事的严重性，两人说走就走。
　　“等会儿。”林绍突然拦住李四立，“一下午没喝几口水，渴死我了，先去买瓶矿泉水。”
　　不远处有个非常简易的流动小摊，林绍走过去要了瓶水，掏出手机要付款的时候，摊主说他出来得着急，忘了带手机和打印的二维码，只能收现金。
　　林绍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张崭新的红色毛爷爷。摊主两手一摊，根本找不开。他们只得在旁边的彩票店里买了张双色球彩票把钱破开，付了两块钱的水钱。
　　李四立偶尔也买双色球，他下意识凑过来问：“你买了几注？”
　　林绍从来不买彩票，随意地看了眼票面，漫不经心道：“一注彩票两块钱，一瓶水两块钱，我有强迫症受不了身上有一块两块的碎零钱，所以买了4注，这样刚好身上剩90块，舒服了……”
　　李四立听了这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确实像有那个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