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踏上归途

　　既然楚元吉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儿上了，陈楚生自然也没理由拒绝，习剑一年的他，也十分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进步，双方来到后山一片空旷之地，楚元吉解下霸王枪提在手中，枪尖直指脚下泥土。
　　陈楚生则是轻轻松开缠绕在鱼肠剑上的麻布，露出了鱼肠剑的真容，这也是鱼肠剑在楚元吉面前第一次出现。这柄短剑深青色，遍布细碎的花纹，明明样式与颜色都不算夺目，楚元吉确隐隐感到浑身的汗毛都不自觉的竖立起来。
　　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柄不起眼的短剑降低了温度。楚元吉面色凝重，问道：“这便是当时擂台上陈兄所用的短棒？”陈楚生点了点头：“当日因为某些原因，小弟不方便此剑露面，还望楚兄海涵。”
　　楚元吉本以为陈楚生胜自己那一场多少有些运气成分，不曾想对方连宝剑都没有出鞘：“敢问此剑名号？”“剑名鱼肠。”陈楚生横剑胸前，细细看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剑纹，心中暗道：这是我们第一次一同对敌，兄弟给点力啊。
　　可惜的是鱼肠剑并未如周礼所说一般，名剑有灵。甚至连陈楚生都不知道周礼说的是真有其事，还是夸大其词。收回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陈楚生摆出了一个古朴的起手剑招。
　　楚元吉是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敢托大，提枪抢攻。如果说曾经的霸王枪是生猛凌厉，如今则是刚中带柔，多了一丝峰回路转的凌厉之感。微微颤抖的枪尖看似不如之前那么平稳，却硬生生在一往无前中多了数种变化。
　　陈楚生提升自然也不会小，这一年间由各种江湖散手中融汇突破加之终于开始修习内功，不至于面对迎面的寒芒束手无策。手中短剑于分毫间切入枪身侧面，顺着枪杆向楚元吉持枪的双手划去，走的依旧是夺枪的思路。
　　楚元吉冷笑一声，将内力灌输在枪身之上，直接将陈楚生短剑震开，陈楚生则是趁机拉开了距离。
　　“陈兄弟，还想用同一招取胜可是不大现实，我已经可以将真气附在武器之上，这杆霸王枪与我如同一体，再想夺枪是痴心妄想了。”
　　陈楚生嘿嘿一笑：“楚兄别急，这才刚交手，这一年间小弟也不是毫无长进，接下来楚兄小心了。”说罢陈楚生挥剑进攻，楚元吉腰胯扭转，将霸王枪横扫而出。迎着呼啸的风声，陈楚生一手抵住枪杆整个人腾空而起，似乎完全没受到重击影响。
　　楚元吉一挑眉，没想到区区一年不见，陈楚生便将化力的技巧用的如此纯熟，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奈何不了他了。随即向着腾空了陈楚生连续刺出七枪，封住陈楚生周身。
　　这是……北斗剑法！陈楚生一瞬间就认出了这是古剑派白长老主修的北斗剑法，号称星芒之下，万法不侵。
　　好家伙，这小子居然真的成功将剑法融入了枪术，施展出来毫无违和感。要不是自己老师给自己仔细的讲解过其他流派的著名剑法，陈楚生还真未必认得出来。
　　连忙防住要害，向后翻身，落回地面。看着身上被划出好几道口子的衣衫，叹了口气。好好的新衣服就这样报废了，自己还差点挂了彩。这场武比的，真不值当，为了让它损毁的值当一些，不尽兴是不行了。
　　陈楚生知道，自己的剑法由于残缺，防御这一块缺失严重，只能眼巴巴的羡慕楚元吉那滴水不漏的防御。陈楚生收起了鱼肠剑，抽出了山庄配发的制式长剑，毕竟王道之剑于破阵之剑都不适合以短剑形式施展。
　　楚元吉没那么多花俏的装备要换，依旧是只有一杆霸王枪，默默等陈楚生换完装备，再次攻来.换了长剑的陈楚生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长剑翻舞着剑花，正面与霸王枪对攻。
　　楚元吉没有因为陈楚生的莽撞心生欢喜，反而手上收了三分力，留了应对变化的力气。毕竟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能在战斗中想出脱手剑的人，陈楚生无论怎样都绝不是莽撞之辈，敢跟自己霸王枪硬碰硬，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事实证明楚元吉留下三分力气是十分明智的，陈楚生使出的是正面攻击最强的破阵剑法，原本太阿剑纹所载之剑法。即使陈楚生未曾见过太阿剑纹，也没有领略其中深意，但剑招剑法都是周礼领悟后，细心雕琢反复锤炼打磨的。
　　只见长剑与霸王枪只见碰撞出道道火星，以剑对枪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刹那间双方碰撞了十余次，打的楚元吉节节后退，突然陈楚生收手，给了楚元吉调息的机会。
　　楚元吉缓了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剑法，怎么可能突破兵器的限制？我从未听说过攻势如此之强的剑术。”
　　“楚兄姑且称之为破阵剑法吧，这是我残剑流派古老的几种剑法之一，之前未曾在江湖中使用过。”陈楚生没想到破阵剑威力如此之大，心中也是十分惊喜。
　　楚元吉再提大枪，斜斜的横在正前方，对陈楚生说道：“这是众位师叔合力为我糅合的枪法，暂时定名为如龙八式。这八招枪法是我当前巅峰枪术，就以此分个胜负吧。”
　　陈楚生点了点头，自己还有王道之剑没有试验，王道剑总算是带了些防御招式，配合上破阵之剑，不知能达到什么程度。
　　二人放下心中杂念，一同冲向对方……
　　辞别楚元吉之后，陈楚生的小小院落又迎来了残剑流派的其余几位师兄弟。残剑流派是众所周知的人丁单薄。整个山庄的残剑弟子加起来可能也就百多人，而单单古剑一脉门人弟子就高达千人，这还不算散在庄外的外门弟子。
　　当然，虽说武运不昌，整个流派处于劣势，但相对于其余两脉的复杂情形，残剑派内部十分团结，就连出门历练都会结伴而行。陈楚生私下怀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残剑派剑招剑法太过偏颇，若是单打独斗很容易被针对，一起行动则会安全许多。
　　但无论如何，陈楚生是十分喜欢这种氛围的，毕竟家中只有自己与弟弟两人，很少会这么热闹。残剑派的剑术，在山庄内都十分神秘，主要是因为每一位残剑长老学习的残缺剑法都不一样，心法更是五花八门、再者剑术本身就不成体系，根本叫不出名字。
　　只要不耽误练剑，周礼向来不会过多约束陈楚生，更何况马上要离开门派回家省亲。在众位师傅长老的纵容下，这场送别酒，陈楚生与一众师兄弟一直喝到天光大亮，小小的院落中横七竖八的躺了数人。
　　有的在树丛、有的在门口，最夸张的当数陈楚生，在茅房门外睡了一宿。这也难怪，毕竟他是主角，大家是来送行的。谁都要上前敬几杯酒，说一番贴心的言语，几轮下来陈楚生就喝多了，兴致虽好也架不住人多，最终败下阵来。
　　当陈楚生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橘红色的阳光透进窗户，照在自己被子上，外套已经褪去，想来是某位酒量更好的师兄帮自己更衣的。
　　陈楚生将手放在脑后，望着夕阳一点点的沉下去，明月一点点的升起，忘记了北镇抚司的任务、忘记了名剑山庄的局势、忘记了残剑流派的困境……
　　忘记所有烦恼的陈楚生，恍惚间只觉得梦中有人在明月之中舞剑，身影摇曳，翩若惊鸿，可惜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睡去。次日清晨陈楚生醒来，洗漱完毕，背起了包袱，将鱼肠剑插在后腰，制式长剑悬挂在身侧，与师傅告了别，伴着晨雾，缓缓向庄外走去。
　　一路上与打扫庭院的仆役门一一打了招呼，又在广场边看了一会勤奋练习的年轻弟子，最终走出名剑山庄，向着门口巨大的青石鞠了一躬。
　　这是陈楚生第一次见到那块被誉为‘剑士宏愿’的青色石刻，一年前自己入庄时是昏迷后被人抬进来的。名剑大会之后自己则一直跟在周礼身边练剑，一般都在后山院落中练剑，再没来过院。
　　青色的巨大石刻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丝毫没受到当日事变的影响，青石表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似乎会永远这样存在下去。陈楚生在北镇抚司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尊石刻，小时候也听师傅们讲过‘愿天下得剑者皆有剑德’的传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名剑山庄门下弟子。
　　希望自己不会辜负这句豪言壮语，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士。还要尽力集齐五柄上古名剑，验证一下拾剑录所记载的是不是事实。最好还能登上剑道巅峰，完成周礼毕生所愿。但这些都要往后放一放了，如今朝中风起云涌，自己作为当朝尚书之子，必然是逃不开的。
　　如果放任东厂阉宦当道，国将不国。此番回京必然要帮助北镇抚司肃清朝野，争取彻底铲除东厂这颗毒瘤，一边想着自己能起到的作用，陈楚生的身影一边慢慢消失在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