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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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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元齐说错了话。
  所以他很欣慰。
  不是悖论,只应他明白了一件事——大楚世子究竟还是没有傻的。就算是岱涛,也只是不够聪明而已。不够聪明,也是聪明。
  能在短短一日间,想到那位,就足够令济元齐欣慰。更何况,他还说服了那位。
  事情有了变故。
  不过无妨,布局的是他济元齐,刀笔手济元齐。
  这是早在济元齐还未被贬至青州的时候,楚帝对他的笑称。破局时扼敌咽喉、直指要害。布局时如誊书织网,不容纰漏。故谓之,刀笔手。
  珏水城,作为青州最繁华的大城,街道自然熙攘。可奇怪的是青衣青年却径直从人群中穿过,形同无阻。
  岱涛和女侍却并未与之同道。
  小烛楼,珏水最好的食府,楼高五层,岱涛便登了五层。
  “你去珏水剑门会会那六境女子。”岱涛转头吩咐老者。
  老者点点头:“可拦,不可杀。”
  “无所谓的,我只是有些好奇。”岱涛把玩着青瓷酒杯。
  这么年轻的六境为何自已一点消息都没听过?是哪家藏的人?为何偏在此时来珏水?岱涛心中疑虑不轻。
  不过,无所谓,六境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栏外寒鸦掠过,老者不见身影。
  都是俗人,蝼蚁一般,弱小、聒噪、自私、卑劣。青年眉头紧锁,无论时隔多久,人类的城池还是这般污浊不堪。
  青年索性不再漫步,一脚踏出,缩地成寸,转眼便到了济府门口。
  济元齐出门相迎。
  朝廷规矩,山水神灵不得入官邸。神灵香火金身与庙堂龙气相互压胜,靠得太近便有互相消磨的风险。
  这也是大楚国都盛京附近从无山水神灵的原因。
  “不知湖君到访所谓何事?”济元齐含笑问道。
  青云湖君,解相,据传是山水有灵万载而生。不过济元齐在户部档案中翻检到的却并非如此:青云君,鱼龙尔。
  鱼妖修行有成,受朝廷敕封,立了祠,树了金身,不还是条鱼妖?济元齐暗觉好笑。
  “剑门那口泉,我会取走。”青年眉头依然紧锁,他对官邸有着本能的排斥。
  “宗门倾轧,未及百姓者,朝廷不管。湖君想取,去取便是。”济元齐抛出了大楚律法。
  解相摇摇头:“泉有人帮我取,我只是想拦住大人。”
  “拦我做甚?”
  “不拦你,我取不到泉。”
  “取泉何必拦我?”
  “口舌之争没有意义。”青年攥紧了手中如意。
  “那你……”
  济元齐眼中嘲讽之色渐浓:“凭什么拦我?”
  解相走到一旁,靠着街边垂柳:“我知道你府上有两个六境,还有三千骁北骑。”
  “你拦不住。”
  解相点点头:“我拦不住。”
  两人视线碰撞,解相嘴角缓缓勾起。
  “可我拦得住整个珏水城。”
  “你若离府遣兵,我就纵水淹城。不知大人如何选?”
  解相笑得放肆,人类总会被外物所牵绊,这一招,吃死了人类几万年。
  济元齐眼神平静到令人害怕:“你是朝廷敕封的山水正神。”
  “对,所以尽管我极度厌恶人类,也未曾杀生。一个敕封,换了珏水数千年无恙,还不够?”
  解相看着济元齐,双目幽遂:“那是我破入八境的关键物,道之所在,某不惮于杀生。”
  “那是十数万条人命。”济元齐语气中罕有地表现出震怒。
  “杀一、杀万,都一样是杀。没区别。”解相是山水正神,除己身好恶外罕有感情,他实在不知济元齐在愤怒什么。
  “你不敢杀。”济元齐突然又恢复平静,如同深渊般注视着解相。
  “谁知道呢?你敢赌?”解相语气中满是嘲讽。
  济元齐不敢赌,哪怕他明知道解相不敢杀,他还是不敢赌。这就是阳谋。
  只是济元齐本就不用赌,济远寺和珏水剑门的摩擦本就是他有意放任,不然哪有宗门敢在一州之州门前倾轧?
  这一切谋划,为的就是钓到解相这条大鱼。
  若解相老实,按济元齐的脾气,多半也就任他做他的逍遥湖君。
  可关键是,他解相不老实,为修为攀升不择手段。就凭这,便容他不得。
  在最初济远寺向剑门求泉时,谢春年便到过济府。
  济元齐当时就知道事情背后定有某位湖君的影子。原因很简单,那和尚一生无求。唯一的愿望便是为他庙里那只鬼物续命。
  当时济元齐就问了谢春年,得到的结果是月华并无这种效用。
  而珏水境内唯一能为鬼物续命的只有解相的香火之力。
  那么答案就出来了。
  所以济元齐便放任此事,他想看看,这青云湖君到底想做什么。
  而现在这个局面,虽然是让他最失望的情况,但他也并非没有考虑到。
  所以,济元齐并不慌乱,只是对眼前的山水正神有些失望而已。大楚如今,该整顿内部了。
  旧山河,收拾妥当,儒袍再换戎装。
  ————
  屈凝到了一处寺庙前,一尘不染的石碑上刻着“济远”两个字。
  初闻济远寺的,她还以为和济元齐有关系。可其实却不然,济远寺是太祖年间建成的。至今已经有三百余年历史。据说香火最鼎盛时曾出过两位佛子。
  都是旧时王榭堂前燕……
  屈凝师承在古时也曾显赫一时,可到她这一代,一个人就是一座宗门。
  若她身死,这一脉也就断了传承。
  “姑娘是烧香还是拜佛?”一个小沙弥从寺里探出头来。
  屈凝没有回答。
  老和尚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抖散一身桃花:“是提前了?”
  屈凝点头:“湖君已经拦住济元齐,法师可以去取了。”
  红衣女子拉住老和尚,和尚眉目温柔,轻轻拂袖。
  寺庙余下僧人皆随和尚走出,只留下了小沙弥一人。
  小和尚虽然还是年少不经事的年纪,但此时也莫名地悲伤起来:“大家,早点回来。”
  大和尚们洒脱大笑:“今日去今日归,出家人不打诳语。”
  只是红衣女子是知道,每个人都能回来,除了他。这条路,只对于他是绝路。
  ————
  在老和尚还不是和尚的时候,和红衣女子算是青梅竹马,当然那时候的两人尚不懂这四个字。
  和尚俗名顾言,女子叫南忘。
  住在珏水城西花石巷,那是珏水最破败的地方,多是木板搭的棚户,住的也都是些长短工或者酒鬼赌徒。
  顾言他爹就是酒鬼,在最初的时候,顾言家里尚且安康。可一场变故过后,顾言他爹就丢了典史的官,由城东搬到了城西。
  顾母伤心回了娘家,顾父自此成了酒鬼。
  城东搬来的孩子,在城西自然不好过。
  顾言身上总是有散不完的淤青。好在还有难忘,那时候,两个孩子,只是坐在棚屋下,就能聊到天黑。
  后来,顾父酒瘾日增,顾言被顾父卖到了济远寺。
  只是,小姑娘抽空就往寺里跑。除了顾言头发没了,其它什么都没少。
  再后来,年岁渐长,南忘也就来得越来越少。两三日一次,两周一次,一个月一次,几月一次,再也没有来过……
  当时寺庙住持看着佛法日深的顾言问道:“可有凡尘未了?”
  顾言神色平静:“平生不会相思。”
  住持看着顾言,缓缓摇头。
  两年后,挽了发髻的南忘入庙上香:“我嫁人了,是个酒鬼……”
  顾言默念佛法。
  愿以毕生苦修,换她平安顺遂。
  女子是哭着下的山,就如上次一样。
  那一次,女子问顾言可不可以还俗。这一次,女子只是倾诉。
  可最终都是一人沉默,一人哭。
  女子不知道的是顾言早已下不了山,就像顾言不知道女子受的苦。
  再后来,女子再也没上过山。
  只是顾言从香客口中得知,女子过得很不好。婆家本就清贫,丈夫又爱饮酒。
  没听到此处,顾言总是一个人坐在佛堂下,口中喃喃细语,却不是经文。
  再往后,香客口中女子似乎带了伤,不算轻……
  顾言终于忍不住要下山,这些年心中萌生了无数次的想法,如山洪倾泻,再也无法遏制。
  四天四夜,顾言穿了四天的关,终究还是没有穿过那一道阵。
  “罢了,你离去吧,住持看着满身鲜血的僧人终究松了口。”
  只是,当筋疲力竭的顾言找到女子的时候。
  却是在一处荒丘。
  一处荒丘,五尺坟茔。
  僧人靠着矮小墓碑,瘫作烂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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