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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水剑门只剩下四人,其余都被遣往远山。慕白知道她们并不愿离去,只是更不愿剑门就此倾覆。人还在,便有无限可能。
谢春年站在山门外,感受着往来的风:“山雨欲来。”
唐蔚平静道:“唯一死耳。”
慕白摇摇头:“那些和尚不像会杀生。”
“只要你们不想死,没人能让你们死。”泠然勾绘着道符。
和尚自然不会杀生,只是唐蔚却知道,来的定然不会只有和尚。青州那么多江湖人、山上人,谁不想分一杯羹?
宗门再小,也是宗门,总有油水可刮。
尤其是对于那些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江湖人来说。他们固执地认为,自己与山上仙师相比,只是差了一本典籍。
典籍,就在剑门。
唐蔚心存死志。
和尚们开始登山,以顾言老和尚为首,共二十三僧开始向山上冲刺。
罗汉道,慕白心头了然。
所谓罗汉道是与菩萨道相对的佛门两种修行体系之一,罗汉道修肉身,菩萨道修愿力。
说白了,罗汉道就相当于武夫,菩萨道则形同炼气士。
武夫只炼体魄,不修神魂,抵不过魂魄消亡,故寿数不长。
但也正因为其只修体魄的缘故,要比普通山上人更难对付。
任你千变万化,只一拳破之。
转眼间,和尚们已经掠至山门。
老和尚浑身金芒流转,一拳轰出,山海巨力,周遭树木,或被拳风拦腰折断、或被连根拔起。
唐蔚拉着谢春年和慕白慌忙后掠。
此一拳自山下便开始蓄势更是几十位僧人的合力,有势不可挡之威。
泠然长呼一气,祭起十余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沉声道:“临。”
又是上次出现在荫北的道袍老者。
老者甫一出现,便看见了身前铺天盖地的拳罡:“老子最恨秃瓢。”
老者破口大骂,左手轮圆,袖摆高悬,势如山倒的拳罡竟再难进分毫。
一时间道袍和拳罡僵持了起来。
慕白趁此机会问道:“大师当真要取月华?”
和尚不语。
慕白又道:“若没有月华了,又当如何你。”
和尚不再沉默:“若是转移,便寻至那处,若被人服,便带走那人。”
慕白点点头:“请。”
和尚撤回拳罡,双手合十,又是一拳轰出,此一拳竟比方才更胜。
原来先前那声势浩大的一拳竟是给这一拳蓄势。
道人也不托大,袖袍高卷,浑身青芒大盛,拇指作抉鬼状,猛然下按。
一时间,金石之声大作。
似有千军万马交锋,飞沙走石。
慕白四人又后掠数十丈。
少顷,道人散作云烟,众僧也俱都无力,大口喘息。
只是两拳,剑门山上,再无完土。
老和尚眸中佛光闪现,看出月华被慕白饮下,便掠身要抓向慕白。
却被泠然提剑相向,和尚匆忙回撤,躲过了泠然此剑。
“六境?”和尚大为震惊。
泠然不言,提剑又斩,转瞬便与和尚战至一处。
余下僧人尽皆向前。
“搏命吧。”唐蔚周遭寒气四溢,剑气肆虐,转眼地面、枝头都挂满了寒霜。
这便是珏水剑门独有的霜寒剑气,比普通剑气威力更甚。
谢春年灌了一大口酒:“左右不过一条命。”
剑气纵横,拳罡流转。
僧众二十二,四境者七人,三境十五人。细算来,除老和尚外整体其实略差了剑门半筹。
唐蔚一人就挡下了七位四境在内共十二人,谢春年拦下六人,余下四人,便向慕白包了过来。
少了点,不过正好练练手。慕白倒提荔枝春。
方才得了心剑传承,慕白修为回升到三境,倒是想试试剑了。
虽然慕白全身上下,仍旧无一丝剑气。但至少剑招还是在的。
小敌尔,有剑招,那也够了。
慕白心神缓缓沉寂:“我有十万八千剑,醉梦里,恨积年。”
楼高月小,水落石出,是风景,更是心境。
荔枝春剑尖推开斜阳余晖,翩若惊鸿。
此剑,斩春风。
四位僧人尚未接近慕白,周身便迸出血迹,全身上下,无一处完肤。
当头僧人双拳下砸:“他没有剑气,剑下斩出的只是真气而已,不要怕。”
僧人一语中的,他们虽看似伤痕累累,但却全是皮外伤,不至死,甚至不影响战力。
慕白提剑横挡,倒飞而出。
僧人来不及露出喜色,便惨叫出声。双臂与荔枝春碰撞处,已被斩出两道深口,深可见骨。
“小心他的剑。”僧人一声高喝。
余下僧人将慕白包围在中间,缓缓逼近。
“同进退。”僧人们齐声道。
慕白身侧,顿时拳罡四起。
慕白提剑斩向迎面而来的拳罡,正面僧人撤拳后掠。
同时又有拳脚近身,慕白纵身跃起,躲过一位僧人的扫堂腿。剑招变换,如劈山断岳般大开大合。
众僧畏惧荔枝春,一时间畏手畏脚,倒是吃了慕白不少伪剑气,看上去着实狼狈。
慕白长叹一气:“你们担心伤我性命,又担心被我荔枝春斩杀,这样如何奈何的了我?”
为首僧人道:“此来只为月华。”
“月华被我用了,你们拿不到。”
“拿不拿得到,试过才知。”僧人不再多言,出拳不止。
慕白不想久战:“那便吃我这一剑。”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说不清剑光如何闪烁,剑刃如何翩转,四位僧人顿时跪坐于地,手筋、脚筋皆断。血流如注。
此剑,一株雪。
不以剑势称显,只以快破敌。
春风对梨云絮絮着时日无多,转而将一瓣吻落。
梨花从枝头落下,恰如生命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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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不是泠然敌手。
一开始便落入下风,此刻处境更是岌岌可危。
“你非是我敌手。”泠然拉开距离,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老和尚说道。
“试过才知道。”老和尚双手合十。
泠然不再言语,剑势愈发凌厉。老和尚如风中枯竹,岌岌可危。
老僧却只是长叹一气:“终究是要负了古佛青灯。”
瞬间,泠然感觉到了不对。
随着老僧话语落下,金刚怒目之态荡然无存。一株菩提从地面破土而出。转而枝繁叶茂,转而落木萧萧。
老僧跌坐于树下,如菩萨低眉。
“承慧?”泠然讶然。
倒是不曾想到青州地界竟有承慧高僧。所谓承慧,便是佛家传承前辈高僧修为的说法。
重点非是传,而是承。修为给你,你能否接住?
随着菩提老去,老僧却愈发年轻,转瞬便化作了弱冠青年模样。
只是不似老僧。
青年周身佛光大起,菩提树化作飞灰,只余八十一颗菩提子盘旋不止。
“八百载寂,而今再入娑婆。”青年朗声大笑。
“贫僧悬砌,此番无礼了。”
泠然神色凝重。
卧听寺悬砌,八百年前的佛门弃徒,史册上著名的“一人之争”便是悬砌生前的一场辩法。
一人与天下人,孰轻孰重?
当时僧人笑得坦然:“没有这个道理,为了天下人就要放弃一个人的生命?这个决定,除了当事人,没人做得。”
佛光普照下,僧人蓦然回首,戒疤不再,三万烦恼丝轻轻摆荡。
好像有太多道理想说。
那就说个痛快。
此后再不见悬砌。
只道是我佛慈悲。
浑身浴血的僧人,闭目刹那,仿佛读懂了最慈悲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