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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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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城河的下游有座茅草房。
  曾经细竹枯木,泥坯干草,大风茅草乱飞,下雨泥桨乱淌。
  而今,来了几个小乞丐,他们住一天修缮一天,这小屋在新竹和木桩的加固下越来越结实。
  一只吐舌头的狼狗翘起后腿朝土墙滋尿,它眼望河边身形小巧的女娃,流涎三尺。
  河边水声哗哗,女娃在石头上忙碌着,全然不知这大狼狗缓缓靠近。
  狼狗长大嘴巴,露出血红的牙床。
  眼看到了女娃身后,它快步冲向前去,朝她的细胳膊下嘴。
  女娃反应很快,一把揪住狼狗后顶皮。
  “汪汪汪!”
  “我打,还想吃肉!刚给你吃完鱼肠,你给我一边呆着去!”女娃拍了拍狗头,大狼狗识趣地走到一边。
  “燕子姐姐,葱拔来了,还有姜挖来了。”脏兮兮的小男儿跑过来。
  女娃满脸堆笑:“好的,那你吃吧。”
  “这怎么吃?不好吃。”小男孩拿着裹满泥巴的葱姜无从下嘴。
  “那怎么吃?”
  “洗干净,煮熟了才能吃。”
  女娃大吼一声:“那你还不去洗!还不去烧火,拿给我干嘛!”
  小男儿屁颠颠跑开,开始洗。
  两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童,有模有样地生火宰鱼。
  在下游浅滩,她今天用竹枪插上两条鱼,一大一小,炖上一锅汤足够四人吃顿饱饭了。二人起锅开灶,耐心地等待城门关闭。
  小乞丐在城门口稍作等待。
  门口的守卫走来同他搭话:“小子今天生意不错呀。”
  他可以自称生意,是自嘲,外人说生意那就是耻笑他,谁都知道要饭算不得生意。
  “一口续上命饭,算不上不错。”他紧张地朝城外挪了挪。毕竟怀揣今晚的伙食,担心官兵惦记,完事再给收缴过去。
  “嗨呀,瞧你怕得,难道我还能跟乞丐抢吃的?看他吓得。”络腮胡子的官兵对周围守门官兵说道。
  大家都哈哈嚯嚯地嘲笑他。
  乞丐低头继续站着,一手扶墙,瘸腿无聊地踢地上的尘土。
  他本想说几句站岗辛苦或是改天请大家喝茶之类的,一想到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画面简直太可笑。一个乞丐,去慰问官兵,滑天下之大稽。
  等到城门快关,另一个一走两蹦的高个乞丐才跑出来。
  同瘸腿的小乞丐不同,他的身子健康结实,二人并肩往河边去。
  老远他们就闻到鲜香,同炉火炭烤的饼香、肉香不同,那是在汁水慢炖收汁后的浓香。
  “玄燕做好吃的了!快快快,开饭开饭!”小乞丐只觉得瘸腿好了七分,走得速度同大哥不相上下。
  啃着肉饼喝鱼汤,四人挤在土灶边闲谈。
  “扬楫你今儿讨了不少钱,不是偷的吧?”稍大的乞丐说道。
  被叫做扬楫的瘸腿少年嫌恶道:“怎么敢呐。”他动了动左腿,意思说腿瘸跑都无处跑。
  “是过去偷东西给人打的?”个头稍小的乞丐咽下一口滚汤,倒吸了口凉气接话道。
  “揍你!我从来不偷东西——我这腿是小时候被恶龙刺伤的。”
  “扬哥,你还见过龙?”最小的乞丐口中叼着鱼尾,一点点从鱼刺上续下肉来。
  “真的,小狗骗你?”
  一旁馋嘴的大狼狗一脸无辜地歪过头。
  他像说书似的正声说:“月黑风高夜,仙人屠龙时。龙啸吼得人牙根痛,脑袋晕。雷鸣阵阵,震天动地。突然天上降雨,天都被雨滴给照亮了。到地面才发现不是雨滴,是一柄柄像燃着火似的飞剑。那晚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我看见剑朝我飞来,我躲在墙后晕过去了。醒来以后,腿上就留下了块永远愈合不了的剑伤。幸好遇到曹爷爷,没怎么挨过饿。”
  扬楫说道这儿,低下头慢悠悠地啃饼。
  曹爷爷是照顾他长大的老叫花,死了有大半年了。
  庚戌年开春,吴中青楼后头的卤水桶,捡了块老鼠咬过的饼,当晚俩腿一伸见了阎王。虽觉得老乞丐兴许是因为别的事死的,但此后扬楫仍心有芥蒂,情愿饿点,也不吃脏东西。
  死时把十二岁的曹玄燕交予他照顾,待他成年二人即可成婚,平淡地过一生。没等扬楫点头,曹爷爷就归了西。那日玄燕坐在尸体边的石头上,缓缓将视线移到扬楫脸上。太阳还没升起,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四人就着锅里的汤吃了顿难得的饱饭,说是饱饭实则被汤灌满了肚子。过去的日子大都半饥不饱地一顿顿过来,即便鱼腹清理得不干净也都吃了精光。
  玄燕静静地蹲在河边,看天空的白月倒映在水中央。
  扬楫用茅草捆成的锅刷在清洗铁锅,锅边缺了一块,不小心还会被锋利的锅口划伤。
  “小燕,别在河边呆!”
  少女点了点头,轻轻地把脚边石头挤到河里。石块沿着河边缓缓滚落,顷刻间消失在漆黑的河低。
  “吃没吃饱呀。”扬楫单手拎锅,挑眉说道。
  玄燕点了点头。
  扬楫想抬手摸头,玄燕连连后撤,躲开他湿漉漉的手。
  “呦——”
  玄燕退到三步开外,双掌在胸前交叉,扎了个稳稳的弓步。
  扬楫轻笑一声,以右腿为支点,扭身甩起刷锅把,水花飞溅。
  玄燕被水遮了视线,等到再睁开屁股已被刷把头打了一下。
  少女跺脚娇嗔一声:“哼!”随之脚跟一抬,只听短衫在风中呼喇一响,娇小身形闪至扬楫的后腰,一记重踢踹得他踉踉跄跄地好几步才稳住。
  这一动,河岸的潮水退却几毫,月相也残缺了零星。
  阁楼之上,女子合衣半寐的眸子突然睁开。
  下津酒馆上,青衣男子的紫竹折扇轻缓绽开。
  皓月之下,云气也淡了几分。
  ……
  “哎,妹妹别生气嘛。我去放东西,给你个惊喜。”
  “哼——你别给我惊吓了。”玄燕抱起胳膊,下巴轻轻一扬。
  不一会儿,扬楫跛着脚从草屋里出来。
  “嚯——看这是什么。”牛皮纸紧紧地裹着手里的那包东西。
  玄燕笑逐颜开,但仍端架子。
  “不就是——”她咽了咽口水。
  扬楫点了点头。
  “真哒!”
  “欸!”
  玄燕两手捧着,大口地吃着酱肘子。虽刚吃过饭,却像饿虎扑食似的吸吞着。
  软糯的肉,像是坐滑梯似的流进少女的肚皮,肥厚的皮肉吃不出半点的腻。
  “哥哥,你吃吗?”玄燕举起肘子,把啃过的那头大骨头朝向扬楫。
  扬楫假作生气地皱了皱眉头。
  “我不吃,你要是想吃,明天还可以买。”说完他喉头动了一下。
  草屋后,两少年嬉嬉闹闹地从草后出来。
  “喂,趁着我们拉屎的工夫,你们偷吃!”
  “我呸!你怎么一讲话一股味儿,走开走开。燕子去边上吃。”扬楫轻轻推开玄燕。
  “哎哎哎,我也要我也要。”
  扬楫伸出双臂拦住二人,小乞丐试图绕过他,被伸手拽住了后脑长发。
  “别想跑,杏仁!”
  大乞丐年长些,但是力气比起经常锻炼的扬楫来讲要小得多,也被拽住胳膊动弹不得。
  “燕子,让我啃一口哇!大骨头能拿来煲汤呢!”
  “晚上的鱼都被你俩吃完啦,还吃个没够!”
  “大家一起尝一尝啦,别小气啦!”
  四人这般追逐打闹,直至深夜躺在草屋泥炕上入睡。
  吴县外有山名延陵,山内有座阳春山庄,共计一十三院,是令狐平章的门庭。
  庄主靠私盐私矿发家,家财万贯却为人低调,刻意选址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南境荒山定居,图个不当出头鸟的安稳。
  他向来喜好修行,望通过经行苦修换得长生之境,不求什么争名夺利,青史留踪,只消能多在人间享受二年。
  据闻仙机将至吴县,山雨欲来风满楼。这落魄的地段,一夜之间人满为患。令狐平章的门庭也被慕名来修行者们踏烂了门槛。不过,多多少少是来混个遮风避雨和酒水饭菜。
  他并不介意,门庭敞开,广收前来一窥仙踪的能人异士,备酒肉、厢房供人歇宿。
  一来,循此机会多结交些世外高人;二来,也打听打听如何能染几分仙气。
  但这仙机究竟是何物,能落在鸟不拉屎的吴县,只当是仙人垂怜,刻意留予他的机缘。
  他虽醉心修行,可根骨不佳,拜了几个自称上弦修士,结果师父们连清池境都未达到。
  钱花了不少,至今仍是个下弦未到的无仙力的假修士。真正通了境界的,大抵都不在意这凡人的物欲吧。
  读了好些修行的典籍,又随些中弦之流辟谷几日,折磨身心,自认为算是入了修行门。
  近日的门客皆自称一方名士,提起境界都说人境大成,清池下弦或是准清池的高手。庄主从他们手里得了好些促进修炼的灵药仙药,吞起丸药比锻筋炼骨舒坦太多了。
  可这丸药品类参差不齐,也难保起药效。有些吃起来顿时耳清目明,有些吃起来只徒增饱腹感,还有些药力强劲,吃得是浑身汗涔涔,肾火旺盛。
  自入修行门,一众要诀都说要断情欲,故清心寡欲数月差点剃度出家,又寻了些旁门左道败火的法子。
  终于,欲念淡尽,了却尘怨,能一心向道。
  但昨日一颗大补丸,直接让他功亏一篑。多日来的积怨瞬间爆发,只觉身躯要炸。口中咒骂:“该死的东西,老子回头非把他生扒了不可。”
  四旬年岁,尚未娶妻,这份火几乎要了命了。
  他只得许诺婢女日后荣华富贵,随后拽其在厅房内如火如荼地翻滚直至昏天黑地精疲力尽。
  屋内这地动天摇,婢女哭嚎惨叫的架势,惹得仆人们围聚在厅堂外啧啧称叹,
  这何人药丸如此劲力,能让几近衰朽的老翁有此气力?
  一时间,五院的方药师门廊热络起来。
  但令狐平章心怀大业,这等儿女情长,图一时快意,事后的君子时间实在空虚。直接将这方药师打个半残不残地扔到山下,临了还啐了一口啐了一口吐沫。
  “败类!”
  虽方药师被赶了出去,但药方已被六院一朱姓掌勺斥重金买来,在山下合数种草药动物药蒸煮合丸,兴冲冲地吃上一丸,感受经脉循行,焕发青春神采。
  这一日,朱师傅房内婢女亦是哭嚎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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