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布达拉宫，囚室。
　　须眉皆白的两个老者，相对盘坐。“这些年来，委屈您老了。”铁棒喇嘛问候着。
　　“清戒，前来见我，所为何事？”老人操着沙哑的嗓，呼吸如風匣一般。
　　“不出先师所料，桑结嘉措意气用事，若是由着他去干，西藏必将生灵涂炭，还望前辈相助！”铁棒喇嘛哀求。
　　“其实我没有改变局面的力量，那是先师为了让我活得久些才有的布置。”老人叹息，“但我可以把先师留下的手段给你，你看着用吧。”
　　“那，有劳前辈。”铁棒喇嘛道。
　　老人解下簪子，放在地上，起身，抄起板凳。吼道：“冒犯了，先师莫怪!”
　　碎裂的簪子，夹着一份密书。
　　“这是先师麾下武僧的联系暗号，见令而动。但不知现在还有几分忠诚。”老人道，“别亏待他们。”
　　“谨遵教诲。”铁棒喇嘛合十道。
　　
　　“禀第巴，铁棒喇嘛将两个亲传逐出佛门，而后见了地牢那位。”黑衣人肃立在侧。
　　“他要摆明车马，和我碰一碰啊。”第巴笑道，“我不信先师会留下手段对付我。随他去吧，也好让这糟老头死了这条心。”
　　“传信给鸦，告诉他找机会动手，我这边与红教谈妥了，一切尽在掌握。”第巴吩咐着。
　　“也给鹤传一份指示吧，告诉她：我很满意。”第巴继续道。
　　
　　画舫。
　　仓央嘉措携美出游，纵马长歌，攀过雪山，临池而舞。
　　“你累了。”达娃说道。
　　“不，今天很充实。我们看到了真正的雪莲。”仓央嘉措回答。“它见证了我们的感情——圣洁到佛祖也会降福。”
　　达娃眼眶湿润，道：“傻子，这世上，除了这一刻我对你的感情之外，其他都是骗你的，都是虚妄！”
　　“什么意思？”仓央嘉措问。
　　“我就是第巴的安排，我们注定是在一起的。”达娃哭腔。“我真心喜欢你，但我身上还有第巴的命令，他要我嫁给你。或者，至少不能让你向铁棒喇嘛要求的那样，做一个只知道礼佛的朽木。”
　　“我同样喜欢你，也赞同第巴对我的安排。我感激他给我的自由空间，你也无须介怀自己的动机。”仓央嘉措柔声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足够了。”
　　相拥而泣。
　　
　　拉萨，夜。
　　“鹤真的没让我失望，”黑衣望着倒悬的世界，玩味地笑着：“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仓央嘉措挑起红烛，映亮了她的皓齿明眸。四目相对，鼻息间尽皆酒气。
　　如果世间有什么可以打破此间少年少女的旖旎温柔，那一定是闷棍。
　　仓央嘉措背对房门，在听到达娃警告之前便吃了一闷棍。
　　达娃转身，抽刀，反撩。
　　“粲粲粲，达娃你这是要弑师啊。”黑衣人嗤笑。“跟我走，或者被我打晕带走，你自己选。”
　　“不许伤害他!”达娃像母鸡一样，为仓央嘉措遮蔽住黑衣人目中凶光。
　　“只是带你走而已，我怎么能杀活佛。”黑衣人耸肩，“师父可有任务在身，要是因为打斗惊了其他人，为师还得灭口。”
　　“我跟你走。”达娃道。
　　“把刀带上，换下衣服。”黑衣人道，“对了，你出去换吧，我布置一下。刚好隼大人来了，你跟他走。”
　　达娃开门，迎面走来另一个黑衣人，扛着麻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
　　“隼大人。”达娃致意。
　　黑衣人颔首。“鹤，跟我们走吧。”
　　隼撂下麻袋，轻声叩门。而后领着达娃，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