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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车厢内叔侄定计,暴雨中神功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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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倾盆,如百练自苍穹落下。
  王烈光着膀子,赤着脚,独子站在旷野之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将身上唯一的一条犊鼻裤打得精湿。
  他的身上筋肉虬结,似有龙蛇盘踞,整个人看上去比在人前之时显得粗了一圈儿。
  照理说如这般体型之人应当显得笨拙才是,但看他此刻一招一式间却是圆转如意、浑然一体,虽不如那些专习轻身之术的剑客灵巧,却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便有龙象之力。
  又有无形罡气盘踞在他的双臂之上,随手挥出一拳便在如瀑的雨水中击出一条白柱;回手一撩那雨幕便是一偏。
  待练的久了,一道白气自头顶而起,似祥云聚拢久之不散。
  “呼——”
  一连三拳打碎丈余的雨幕后,浑身通泰的王烈这才徐徐收了拳式。
  “可惜!”
  王烈心中暗叹,自他十四岁那年将这虬龙劲练至极点,虽日日修习不辍,却终究是因为缺少了最后一篇而不得寸进,只是将这门功夫翻来覆去练的越发纯熟了。
  这虬龙劲乃是大熠朝的军中秘传,由外而内、刚劲霸道又不失韧性,乃是这天底下一等一内外兼修的功夫,各路潘王乃至部分皇室子弟皆有修习。
  此功内外兼修,故而困难无比,似王烈这般十四岁便将虬龙劲练至第八层极致的,整个大熠朝的记载中似乎只有开国皇帝陛下曾经做到过。
  但同样的,也正因为虬龙劲是自皇室传入军中的,这堪破先天、后天的最后一步却始终被密藏在皇家宝库中,唯有入主皇极殿之人才能进入翻阅,而王烈自然也是不得其法。
  至于借助其他门派的功夫触类旁通,也是镜中花水中月。若要对堪破这最后一步有所助力,非得是与虬龙劲同一级别的功夫才行。而这一类功法又有哪个不是各家秘传,怎么可能轻易示人,就算他爹是宣南候也一样。
  故而,苦于无法突破的王烈便只能换个思路来尝试。
  在那只存在于记忆当中,虽然所有细节都能一一想起、身心却没有丝毫感触,只如同看一部连续剧的前世经历中,他曾经是一匹活在厮杀当中的孤狼。
  那匹孤狼上过拳台,做过杀手,最后在混乱的战场上结束了自己近乎疯狂的一生。王烈很难对这一世经历作出评价,他只是将其当做一片荒凉的废墟在其中捡拾出有用的知识来。
  在他的记忆当中,那一世的自己体能同样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某个极致,但从未想此生一样修出外放的罡气,甚至就连内息都是非常传说飘渺的东西。
  无论是拳手、杀手还是雇佣兵,都是以杀人和搞破坏为主要业务的技术工种。虽然无法练出内劲,但那个世界的技巧却在人类的范畴之内被推上了某个极致。
  王烈初时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仅仅是技巧,且无论前世今生自己都投得是人胎,大家都是一个身子扛一个脑袋,五官五肢一样不多一样不少,那就干脆拿过来用用呗。
  于是,他便在之后的两年当中,将存在于记忆当中的各路拳法、招式乃至一种像射一样把自己扭成麻花叫做瑜伽的功夫都一一拿出来尝试了一遍。
  且不提前世,如今这王烈实在称得上一句武学奇才。他以虬龙劲为基础,将那数十种风格各异的功夫一一拆解开,又与今生所学相互印证,最终全部融会贯通到了一套散手当中。
  功成之日,王烈随口起了个名字叫“随便打”,被大老远跑过来的李臻取笑了好久。
  名字虽然粗鄙,但这套功夫对王烈来说却说的上是个大进步,尤其是与人乱战当中,在保证虬龙劲的杀伤力时消耗甚小,举手投足间便可取人性命,完全不同于虬龙劲的配套招式那样大开大合,打完一架能累的瘦上几斤。
  就如同他此时在雨中信步前行,挥手洒出一片无形的巧劲儿,将那密密麻麻的珠帘撩开到两侧,前冲近百尺身上竟然再没有落上过一滴雨水!
  王烈练得兴起,含胸拔背左脚前右脚后一式炮锤猛地抡了出去。
  轰隆一声,他身前的雨幕竟然被这一拳击出一个巨大的环形,无数雨滴被震得粉碎,又被周围的冷气一激,顿时似有一个巨大的龙首张口咆哮。他身前数丈之内的地面,连草皮带泥土生生被削去了一层!
  而在这一击之后,王烈觉得体内劲力为之一泄,身体不由晃了几晃,三五个呼吸之后才又恢复到圆转如意生生不绝的状态。他的心神也由此从刚刚玄之又玄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地面,王烈心中不由欢喜无比。这是数年来他第一次在武学上有了如此大的突破,他已经能隐隐感觉到自己体内流转不休的内息似乎了某种变化,也许这就是突破虬龙劲第八层的契机。
  王烈不顾雨水稠密,仰天大笑三声,又朝后方的雨幕中看了一眼,便飘然离开。他要速速回到营地,静下心来仔细体会从刚才这一击中所获得的感悟,比起一式威力强大的招数,这转瞬即逝的感悟更为难得。至于被刮平的草地,难道还会有不良人过来罚他银钱吗?
  就在王烈离开后不久,一个用蓑衣斗笠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从雨幕中冲出来,他左右寻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那一片被掀开的草皮。
  这人快步向前,附身摸了摸掀出来的黑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本应吸饱了雨水结成一团团的烂泥,此时摸上去竟然如最上等的面粉一样细腻。
  蓑衣人的眼中被震惊占据,旋即又涌出一股强烈的欢喜与不遑多让的坚定。他像是终于作出了某个决定,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他似乎变得更加通透了一些。
  蓑衣人站起身,低头钻进了雨幕之中,看那去的方向,竟是追着王烈的背影去了。
  车阵一侧,车队中为数不多带带有棚顶的几架大车聚在一起,彼此之间以竹竿绳索相连,上面苫上梭梭草编成的席子,便是一间四面敞开的棚子。
  竹竿是斜着的,撑着的席子也是斜着的,雨水便顺着着斜面倾斜下来,挂起来一道水帘。
  棚子下面,这头烧火做饭,那头用几块打了补丁的席子隔开一道,席子后面便是厕所。雨天新柴难寻,地上的枯草被打湿后也只能烧出烟来,却生不得火,故而造饭的伙计少少有的从车上捡出来几块石炭混着干粪点了。
  这处里四下钻风,倒也不虞会有人中了碳毒。只是那石炭烧起来时的气味儿总是不如干柴,有些刺鼻,这便苦了在下风头如厕的几个,匆匆忙忙的抖了几下便捏着鼻子跑掉了,也不知道是在躲碳毒还是自己扔下的污物。
  刘老六的大车停在最上风头的地方,尽管一旁便是烧石炭与干粪的炉子,他躲在车棚嘬着烟袋杆儿,除了烟味儿倒也闻不到什么别的。
  不过依照刘凌私下里的说法,他这叔叔怕是已经被烟叶子熏透了,就算是再掺上些许粪味儿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孤灯夜雨好读书。
  这会儿虽然尚未入夜,却因为天气的缘故使得车棚里面黑漆漆的。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刘老六却极为少见的亮起一盏油灯,借着那光一字一句的看着手中的纸条。
  刘掌柜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做派自然引得众人心中疑惑,不时的便会有人凑到一块交头接耳。
  “你们懂个屁!这叫装13!”
  刘凌一本正经的说着从王烈那里听来的闲话,紧接着后背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低头一瞅,却是个点火时用的燧石在脚边打了个滚儿。只听车厢里传出来刘老六的叫骂:“混账东西!还不快快与我送过来!”
  在众人的哄笑中,刘凌面不改色的挠了挠后背,从地上把那黑不溜秋磨的锃亮的石头捡起来,一溜烟的跑过去了。
  “滚进来!”
  刘老六在车厢内冷声道,刘凌顿时苦了一张脸,他实在是不想闻大烟叶子的味道。但这是叔叔的命令,他却无法违背,只得捏着鼻子撩开车帘儿弯腰钻了进去。
  “咦?居然没有烟味儿!”
  刘凌一进来,先是一愣,继而看到叔父正襟危坐表情肃穆的看着自己,当下心中一凌,知道这是叔父有正事与自己说。便回手将门帘儿放好,又将车厢的两扇门板用力关上,这才学着叔父的样子正襟危坐,规规矩矩的将手中的燧石放在车厢板上。
  刘老六却没去管那燧石,而是身子前倾,几乎凑到了与刘凌脸对脸的程度。只听得他小声问:“可曾看到什么?”
  听得叔父如此问,刘凌的脸色立刻变得神采飞扬了起来。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喉咙想要大声喊出来,却一时又抓不住重点,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才吭哧吭哧的憋出来一句:“王家哥哥真乃神人也!”
  刘老六听得老脸一抽,直想把手边的烟袋杆朝他那颗头上打过去。
  他低声斥责道:“完啦?就这!你那嘴皮子平日里胡扯八道时的利索劲儿哪去了?真是气煞老夫!罢了罢了,你且将方才所见一一仔细道来。”
  刘凌讪讪的挠了挠嘴角,把方才在外面所闻所见一一与叔父说过一遍,尤其着重描述了那一片被掀起的草皮。
  “你没能亲眼看到王烈怎么弄成那样的?”
  “我哪儿敢啊!你不知道王家哥哥有多敏锐,怕是还没走到近前就被他发现了。这下着大雨万一被他误会挨上一拳,岂不委屈!再说,若不是那仿佛打雷一样的巨响,我还没办法在这大雨里找到他呢。”
  “这倒也是。”刘老六捻着胡子自言自语道,他打量了一下神色兴奋的侄儿,又问道:“你这是有想法了?”
  刘凌正色道:“我想跟随王烈哥哥去军中。”
  刘老六神色晦明不定,默然不语。半晌才叹道:“若是真的去军中倒也罢了,舍了这条命去争个前途,也算值得。就怕……”
  “叔父?”
  “你自己看吧。”
  刘老六将手中纸条递过来,刘凌接到手中,只见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蜀王事败,宣南王与世子战死,半山别院大火,永昌郡王失踪!
  “这是?”
  “今天早上出发之前信鸽带过来的,那时你与王烈去到草甸子里抓兔子了。”
  “哦,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会对商号有影响,那也应该是我爹头疼的事。”刘凌不解。
  刘老六点了点纸条:“半山别院月前被烧,偏偏十天前我们出发时王烈临时加了进来。你再想想这人平日里的做派,是不是洒脱当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贵气?”
  “贵气倒是没看出来,厉害是真厉害。”刘凌嘟囔道。
  刘老六终是忍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那永昌郡王可是十三岁就单戟挑了北国刺客的!”
  “对啊!”
  刘凌一拍大腿,恍然道。
  “所以呢?你还要跟随于他吗?那是钦犯啊!”刘老六冷道。
  车厢内顿时安静下去,过了半晌,刘凌突然道:“我有七个哥哥,我娘是爹爹从胡人手里买来的歌姬。”
  他抬起头,神色毅然:“我这辈子定然是继承不了家业的,我也不是能够与人讨价还价的性子。若非有叔叔帮衬,我此时怕不是在哪个工坊里领着一群苦力干活。
  既如此,不若舍了这一切,用这条命拼一下!王烈既然能让李掌柜作中人托付到我们这里,想来定有安排后手。若他真如传闻中的一样,未必不能在塞外打出一片家业来!”
  刘老六定定的看着眼前似乎变得陌生的侄子,半晌,一声长叹。
  大车背面,棚外雨中,蓑衣斗笠的王烈抱手而立。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一勾,登时消失在原地,就仿佛从未在此处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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