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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百般算计为君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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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中的这些带头的掌柜们都是跑商的老手了,王烈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的忧虑。除了护卫们把各自的武器摆放的更加趁手一些,车队的长度收紧了些以外,他们就再没其他任何额外的事了。
  王烈把弓从弓囊里取出来,背在身上,又正了正腰间箭囊的位置,才向旁边的刘老六问道:“六叔,这草原上的匪人很多吗?”
  虽然他出钱找关系帮着李臻拉起来一支商队,但他自己是从来没有走过商路的,因此对这一类的事情很是上心。
  刘老六在车辕上磕干净烟袋锅子里的灰烬,仔细的重新装上烟丝。又取了根细木条在车子上的暖炉里点着,把烧着的木条凑到烟袋锅子上,嘴里叼着黄铜做的嘴儿使劲的嘬了几口,青色的烟就一点点的飘了起来。
  他眯着眼吧唧吧唧的抽了几口,惬意道:“早十年以前,从金城到玉门关这条道一直不怎么太平,上面海子边上与积石山脚下的那些羌人时不时的就要下来劫掠一番。宝光四十年的时候,大都护三战三捷,将那些羌人几乎打散,这西行之路才算是安定下来,我等这般小户才不用提着脑袋跑商。”
  “这么说这一路上会很安全了?”王烈轻轻拨弄弓弦,脸上略有失望的样子。
  刘老六见他的模样便知道其心中是如何想的,他抽了口烟略作沉吟,劝道:“小郎君可莫要被那些只知道搬弄口舌的说书之人糊弄了,这草原之上可没有什么话本故事里的快意恩仇,这里只有与财货有关的你死我活罢了。”
  王烈本意也不是想和羌人马匪之流玩什么古代版的绝地求生,不过是为了了解更多草原上的规矩而找个话头罢了。听得刘老六如此说,便追问道:“此话怎讲?”
  刘老六含着烟袋嘴嘬了一口,却发现锅子里的烟丝一会儿没吸就要灭了,便转身去到袋子里摸细木条出来。
  王烈见状从袖口里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银盒子,盒子的侧面用胶粘了一层细沙。他从盒子里面抽出来一根不过寸许的小木棍,然后将木棍上裹着东西的一头抵在细沙面上划过,那木条嗤的一声便燃了起来。
  刘老六眯着眼睛把烟袋锅子凑上去点燃里面的烟丝,不大的眼睛发亮的盯着王烈手中的盒子。
  他抽了口烟,夸赞道:“小郎君使得这东西倒是新奇,老朽我行商数十年从未见过这等方便的火折子,可否借与老朽一观?”
  王烈把盒子抛过去,不甚在意道:“这有何妨,不过是个引火用的物件罢了,若非此次出门时匆忙了些,只带了这一盒在身上,便是送给六叔一盒也无甚要紧。”
  刘老六接过盒子,左右打量着答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老朽怎能贪图小郎君的东西。”他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根木棍儿看了看,又凑到鼻端轻轻嗅了嗅,心中一动,貌似随意的问:“小郎君可知此物如何会划之便着?”
  王烈一翻白眼儿,戏谑道:“六叔说的甚么糊涂话,我怎会知道这等事情,便是积年的老饕也没必要去学如何杀猪吧?”
  刘老六被这话噎的够呛,讪讪的笑了笑,又将手中的小木棍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才将之塞了回去,还给了王烈。
  王烈骑着马,余光看着刘老六的做派,心中一阵窃笑:“这老家伙果然滑头,他定然是闻出来硫磺的味道了,估计跑完货就得偷着自己试试仿造。嘿,你这老小子若是能自己弄出来氯酸钾,小爷这姓就倒过来写!”
  提起氯酸钾,王烈就回忆起自己那两年不堪回首的“炼丹”生涯,在这个要啥没啥的时代,做一盒火柴就跟做原子弹似的。
  他倒是把火药弄出来了,除了年节的时候增添了些许乐子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用处。没有大量合格的钢铁作出炮管枪管,就做不出威力足够的枪炮。
  神臂弓一射两百步,神机弩一射超过六百步,令旗一挥箭如雨,穿着铁甲都会被射成筛子!还要那连只狗都打不死的鸟枪作甚?
  再说,他用背上的两石弓可以轻松射中两百步以内的目标,单人骑射足够用了。
  正神游间,却听刘老六又问:“小郎君可知道此物从何处可以购得?老朽等人常年于野外风餐露宿,这生火之事向来比较烦琐,若是有此物,当是方便许多。”
  却听王烈有些不耐道:“此物是亲友所赠,烈也不知从何处购得,或许京中有人发卖也不一定。我说六叔,咱们不是在说这商道上的匪类吗,怎地在这火折子上搅起来没完了。”
  “啊?哦!对对对!你看我,这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忘事跑题,咱们接着说这商道的事。”刘老六干笑几声,又抽了口烟,终于把话题重新转了回去。
  他持着烟杆儿朝着周围空旷的原野一划拉,说道:“小郎君观这草原如何?”
  王烈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答道:“辽阔无边,荒无人烟。”
  刘老六一拍大腿,道:“没错,小郎君一言中的,重点就在这无边无际与荒无人烟上!”
  他再抽了口烟,继续道:“朝廷连年用兵,将匈人赶到了漠北更远的地方,那些羌人也被杀的躲进高原的深处不敢下来,把这西行的咽喉要道完全掐在手里边,这往西方行商的人也越发的多了。
  不过,这行商的人里面可未必都是咱们这班安分守己的百姓,那些往昔里趁着此地混乱打家劫舍的匪徒被官兵追的没了生意,摇身一变也干起这跑商的买卖来了。
  这些人野性难驯,在城里倒也老实做买卖,等到了无人的荒凉之处撞见那些人少的落单商人,随时都会抽刀上马做回老本行。把人砍了拖到草原深处一埋,再将人家的货往自己车上一扔,谁会知道这事是他们做的?”
  王烈拧着眉头,问道:“这种事很多见吗?六叔以为我之前看到的那几人也属于此类?”
  刘老六摇头道:“咱们这刚出金城不到五十里,前面不远就有驿所,所以这一段路还是很安全的,极少有人敢在这里犯事。等到过了九泉后经过冥泽一带时,那些胆大之徒才会变得多起来。至于你所见到的那几人,不必太过在意,就算他们心有歹意,也不敢对咱们这么多人出手的。”
  王烈点点头,赞道:“还是六叔经验丰富。”
  刘老六哈哈一笑,直言不敢当。王烈也笑的纯良,只是在心里嘀咕:“你这老头子估计没少干那半民半匪的勾当,流程很熟嘛。”
  通过出发前的打问和一同行进的这大半天,他已经弄明白了,这商队虽然是数个商号合起来的杂牌军,但实际上各家之间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那些随行的护卫也大多是各商号养了多年的,他们的家眷大多都在各家商号里面做工,极少几个外来的也是和自己一样有熟人或是大人物作保。可以说,整个队伍中是根本没有完全意义上的陌生人的。
  这时王烈突然想到了收了自己钱财的张氏商行掌柜,心说这货也拿了点钱就拿着自家商号的面子给陌生人作中人了,也不知道会被李臻怎样收拾,那婆娘治下颇严的说。。。
  金城内,张府的后花园处,给王烈作了中人的老掌柜正惴惴不安的等在园子外面,少顷,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从绿荫后面转了出来,却是之前王烈在亭子里发呆时给他奉茶的那个。
  老掌柜见那丫鬟走进,本来有些驼的背显得更弯了。他对那丫鬟行了个礼,口中呼道:“杏儿姑娘。”
  杏儿一闪身,避过了掌柜的礼,口中笑道:“李掌柜莫要如此,杏儿可是受不得,若要让夫人知道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李掌柜忙声道:“当得,当得,杏儿姑娘管着这宅子内的许多杂事,实是辛苦。啊,对了,杏儿姑娘之前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这是之前那人给予老朽的,请杏儿姑娘过目。”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银票,双手递了过去。杏儿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问道:“此事做的可妥当?”
  李掌柜回道:“请杏儿姑娘放心,老朽将那人介绍过去的时候,只说是自家的远方侄子不大成器,整日里与一群游侠儿厮混,这番是受了兄弟的嘱托让他前往玉门关投奔军中的亲眷的。而且,老朽的确有个亲侄儿在玉门关张校尉手下做军侯,倒也不怕出什么疏漏。”
  杏儿点头赞道:“老李掌柜做事果然妥当,难怪夫人一直倚重。”她话音一转,又道:“我听说李掌柜的孙子该是到了就学的年纪,也是巧了,前日里夫人命我拟个进书院的名单出来,回头就把名字添上去罢。”
  李掌柜大喜,杏儿口中的书院可不是张氏为了招揽人心而开设的公开学堂,那可是张氏、李氏的亲眷才能进去的族学,里面是真真有大儒的亲传开堂授业的!
  他忙深深施礼道:“多谢杏儿姑娘成全。”
  这一次杏儿倒是没躲,她只笑道:“族学是夫人的恩典,掌柜不便进入后院,这礼杏儿就暂替夫人受了。好了,掌柜自去吧。”
  说完转身要走,却听身后李掌柜突然说了一句:“只是。。。”
  她回过身,瞧着老掌柜额上突然冒出来的汗珠,奇道:“李掌柜可是有什么疑难之事?”
  老掌柜左右为难了一阵,还是低声道:“这个。。。杏儿姑娘,不是老朽多事,之前那人的来路可否请姑娘透露一二。。。”
  杏儿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李掌柜这是信不过本姑娘了?”
  李掌柜额头上的汗珠子像黄豆一样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他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咬牙道:“老朽是跟着这张家商号一起长大的,夫人当年在这群狼窥伺中撑起来这档子家业,有何等不易,老朽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这商号越发庞大,这乐善好施、童叟无欺的名声也显得更为难得,若是因此坏了夫人的辛苦,老朽,老朽还不如一死了之。”
  杏儿默然,这情景的园子外也似乎多了肃杀,李掌柜身上有些哆嗦,他觉得身边的空气就像一条绳子紧紧的绞住了自己的脖子。
  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耳中听得杏儿姑娘噗嗤一笑,且听她说:“李掌柜莫要如此慌张,杏儿又不是吃人的恶鬼,怎滴这衫子都湿透了。杏儿刚刚说了,你那孙儿进族学是夫人的恩典,李掌柜向来精于世故,怎滴今日犯起了糊涂?好了,快回去换身衣衫吧,若是因此受了风寒伤了身体,夫人可是要打杏儿板子的。”
  说完,她便转身便要往园子里去,临了驻足又冷声道:“李掌柜,有些事情该忘了的就忘了它吧,平日里怎样过日子,往后还是怎样过日子,可不要学有些人,稍稍遇到些事情就去楼子里面喝的烂醉如泥,满口胡言的容易招惹些野兽。”
  话音落下,她便消失在红花绿柳之间了。
  李掌柜哆嗦着擦了擦头上的汗,及见左右无人,伸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记:“让你多嘴!”完了,便拖着尚有些发软的腿往外走去。杏儿口中提到的那人他听说过,上个月跟着商队出去就没能回来,据说是夜里扎营的时候被狼叼走了,为此商号还拿了不少钱给他家的遗孀,那女人拿了钱没多久就带着孩子改嫁到关内去了。那钱还是他经手批出去的!
  他颤颤巍巍的扶着院墙往外走,行至靠近园子里的亭子处时忽然隐约听得夫人在喝骂:“。。。没良心的混账。。。”
  李掌柜激灵一下,腿也不软了腰也不酸了,提着袍子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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