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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心幽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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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是个远行的好日子。
  李臻手中引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站在城头,看着下方鱼贯出城的商队。
  出城的有近百人之多,但她的眼中只能看见一个。人群中的王烈朝她挥了挥手,她急急抬起手来,眼睛却突然模糊了。
  “母亲为何哭泣?”孩童轻轻摇着她的手,不解道。
  “因为母亲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不能找回来吗?”
  她低头看着儿子稚嫩的脸,拭去眼泪道:“不找了,也不必找,母亲只要有信儿在身边就好了。”
  “信儿定会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
  “我儿真乖!”
  ……
  车队排成长长的一串,沿着城外的官道缓缓向前。王烈骑着一匹骟马,优哉游哉的走在车队旁侧。那马时不时的低头去啃路边的野草,稍稍偏离车队他也不太在意,只在它贼兮兮的试图往田里走的时候才扯着缰绳拉回正途。
  车队由二十几辆马车组成,其中大多都是货车,用驽马拉着。车上没有定,里面满满当当的堆着打包好的货物,上面盖着衰草编成的席子用来遮雨,又用棕麻编成的绳子绑的紧紧的。
  大车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拉的都是粮食和马料,这一路人吃马嚼所耗颇多。人要吃粮,马也要喂些精料,不然是拉不动车的。
  这是一支混编车队,或者说是杂牌军,是金城周边数个小商号凑在一起组成的。它们不像张氏商行那样有足够的财力能够独立撑起一支武力强横的队伍,故而结伴而行便成了这些小商号的首选。
  而且,他们也并不会走的太远。只要向北到了武威,再沿着城墙一路向西,经张野、九泉,最终抵达玉门关便会停下了。他们只要将从关内运来的茶叶、瓷器以及与等在那里的西域商人换成金银、珠宝以及珍贵的香料,这一趟便足够利润了。
  至于像张家商号的杀才那般一路浪到葱岭,他们在做梦的时候都不会想上一想,用王烈此时的雇主,刘家商号的大掌柜刘老六的话来说,那岂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王烈此行是以护卫的身份加入进来的,他没有同意李臻派人护送他西行的安排。那样实在太过惹眼,即便是以行商的名义也不合适。张氏的远行商队此时还在从西域归来的路上,这突然冷不丁的又派出一支队伍,有心人多少都会嗅出点味道来。更不要说追着王烈跑过来的是密侦司,那可是大熠朝顶尖的间谍组织。
  除了张家商号以外,这金城郡里还有不少专门跑短途的行商,就如同此时他加入的这支商队一样。他使了些钱财,请张氏商号下面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掌柜作中人,将自己介绍给了这支商队的组织者之一,刘老六。
  这刘掌柜本来不愿接受王烈这样一个生面孔,尤其是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护卫,反倒像是哪一家跑出来浪的公子哥。这样的人进了车队,非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惹出来什么麻烦。但张家商号掌柜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毕竟自己还要在金城里讨饭吃。
  王烈又不是甚么都不懂的憨货,他见这刘老六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便主动显露了些身手,刘老六一见之下态度顿时翻转,很有些矜持的同意了王烈的请求。
  毕竟一个可以轻松的拉开两石弓射中百步开外的麻雀的箭手是相当稀罕的,这样的人大多都在军中效命,起码自己一介商人是请不到的。更别说这箭手还不要钱,只要跟着车队抵达玉门关便可,多么物美价廉。
  车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龟速,只比两条腿快上那么一点。王烈倒也不急,这年代没有照片,用来找人的画像也有些抽象,既已出了城,密侦司的那些人想要找到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王烈伸手摸了摸自己至少加深了两个色号的面皮,对自己的手艺颇有些自得。再加上他往日里都将自己的胡子刮的干干净净,以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出现在人前,现在几天没刮,脸上已是生出来一层青茬。若不是非常熟悉他的人,即便是对照着画像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若是有人来查路引,最后只会查出自己是京西一家富商因为不满婚姻逃家的庶子,那人同样姓王,名行之,最妙的是此人儿时有些懦弱,便有长辈给他定了一个烈字。王行之,字烈,啧啧,再合适不过了。
  他扯着缰绳,把胯下这嘴馋的贼马扯回大道上来,又拍了拍马屁股追上靠近车队中央的那辆带箱马车。
  “六叔,咱们要几天才能到武威啊?”他朝坐在车辕上的干瘦老丈问道。
  刘老六驼着个背,一脸的褶子咋看上去不怎么迎人,可一笑起来却居然能挤出几分和善,这让王烈颇为赞叹。
  只听他笑道:“小郎君莫急,今日刚出城,诸事繁杂,再往前行个十余里有个驿站,咱们就在那里歇息了。明日开始会行的快些,约么五六日便可以看到武威的城墙了。”
  王烈摇头叹道:“这可真是够慢的。”
  刘老六哈哈一笑:“哈哈,这些劣马拉的车自然比不上小郎君往日所骑的良驹,再加上这拉着许多货物粮草,一天下来能行个五十里都是托了这官道的福了。”
  王烈却是把脸板起来,道:“六叔这是说的甚么话,烈不过是区区一游侠儿,只有这一匹驽马可用,何曾有过什么良驹?”
  刘老六眯着眼点头道:“好,好,是老朽弄错了。”
  王烈摇摇头,打马向前跑了一阵,却是到了队伍前头去了。刘老六伸着头瞧了一阵,心中暗笑:“明摆着一幅细皮嫩肉样子,指头上有一点茧子也是拉弓磨出来的,一看就是哪家的少爷翘家出来耍,还非得硬装作一副游侠泼皮的模样。不过这小郎君的脾性倒是上佳,是个好相处的,家中定然请了有名的大儒做西席。这模样生的也好,虽说黑了些,不过对个男儿来说算不得甚子事。唔,老大家的萍儿今年要及笄了。。。”
  王烈可不知道后头有个老头子正琢磨着塞个孙女给自己,他这时正打量着自己的一双手,那皮肤上面抹了药汁显得有些黑,但细看下来却是细腻滑泽,连毛孔都看不清楚。
  虽然早已知晓这其中的原因,但王烈心中仍不免啧啧称奇:“这虬龙劲端的奇妙无比,居然每提升一个层次就会脱胎换骨一次,就像蛇长大时蜕皮一样。也难怪老头子和大兄整日里在军伍里打混却一直不见身上有什么疤痕,可笑我早先还以为他们搞了什么护肤秘法。唉,只可惜这蜕皮之法再神奇,也没法令人被砍掉脑袋还能再活过来。”
  想到死在战场上的父兄和被血洗的王府,王烈心中满是怆然,胸中就如压了一块石头一般上不来气。他突然大喊了一声,用力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胯下的马吃痛之下,甩开四蹄狂奔出去。
  王烈闹出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多数都是当个乐子看了,以为刘掌柜带过来的这少年没见过这草原上的景色,忍不住开始撒欢了。刘老六则摇了摇头,心道进了草原,见了往日未曾见过的景色,这少年心性终是耐不住了。
  肆意的向前跑了好一阵,将心中的郁郁之气散出去一些,王烈这才喘息着勒马减速。他驱使着马小步跑上一侧的小丘,身后长长的车队像一条灰色的蛇蜿蜒在绿色的原野上。之前经过的农田已然与草色混为一体,分辨不出来了,城池已经变成了视线尽头的一小块灰色斑点。
  宽广无边的草原让王烈的心情变得舒畅许多,他骑在马背上,环视着周围的景色,胯下的马啃着地上的鲜草,慢慢的转了半个圈子。当他面向西方时,远处晃动的几个小点进入了视线中。
  他皱了皱眉,从腰囊里摸出来一支半尺长的金属筒子来,将两头蒙着的软皮取了,一头放在眼前另一头指向那几个黑点的方向。
  这是一支单通望远镜,由于能磨出合适透镜的无色水晶难寻,且抛光技术有些不过关,王烈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才制成了三支。自己留下一支,另外两支被父亲带到军中,现在也不知道是毁了还是便宜了哪个家伙。
  只是这镜子的倍数并不算大,目标又离得有些远,王烈只能分辨出是几个骑着马的人在追着几个人,但却看不清对方的肤色与身上的装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身上并没有熠朝骑兵身上的甲胄。
  那几个骑士很快就将目标团团围在了一起,马蹄扬起的烟尘挡住了部分视线,王烈看不清那几个被追的人结局如何。
  他现在准备回去商队那边了,那几个骑马的人已经拨转了马头,朝着官道的方向过来了。
  打马扬鞭,顺着上来的缓坡又跑下去,马蹄在草地踏起一溜烟尘。
  “六叔,六叔。”
  入了队中,王烈没有见了人就嚷嚷,而是先凑到刘老六的车辕旁,将之前所见的事低声告知了对方。
  “你可看清楚了?朝着这方来的?”刘老六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团,像个干巴巴的柿子。
  王烈摇了摇头道:“我只见他们马上就要上了官道便从坡上下来了,并未见到他们朝哪个方向走的。”
  刘老六点点头,暗道这富家出来的少爷能够不慌不忙的过来报信已是不易了,倒也不能强求他有那个定力看清对方的动向再回来。
  他略一沉吟,唤过另一侧骑着马的青年,嘱咐道:“你速去寻其他几家商号的掌柜,把事情悄悄告知他们几位,莫要让下面的人听去了。让他们暗自警惕些,但也不要大张旗鼓的惊了下面的活计。”
  那青年是刘老六的亲侄儿,对他自是言听计从,得了吩咐,便一言不发的打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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