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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中医世家 / 第一章 第三回

第一章 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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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二是兴州城隍庙会,兴州是个偏远小城,依山临海,陆上交通闭塞,海路倒是四通八达,海边的码头上,每天都有来往于大都市的船只。
  兴州自然环境优越,物产丰饶,地下有黄金,海中有珍品,富含沙质的土地,盛产西瓜、花生和沙参,兴州人的日子虽说不上富庶,倒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洋务运动兴起后,整个中国社会进入一个新旧交替的节点,兴州很多富庶的家庭都将子女送出去读书长见识,这些年轻人的回归,给古老的兴州带来了崭新的变化,兴州气候宜人,每年夏季,前来度假的年轻人络绎不绝,也给兴州带来了青春和时尚的气息,所以,兴州便有了小省城之美誉。
  每年的这一天,张家必定男女老少一齐出动,逛庙会、吃馆子、看电影,自打进了腊月门儿,孩子们就盼着这一天了。
  吃了早饭,张再景和张桂心就急着出门,说是要去拜访一个重要的人物,不能陪同家人出游。临走前,吩咐赵玉树还和往常年一样,带着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去逛庙会,赵玉树满口答应下来。
  虽然丈夫没跟自己明说,除夕夜老孟慌里慌张的样子,早被赵玉树看在眼里了,从丈夫的沉默寡言到儿子的忧心忡忡,她猜测准是家里采办药材的车队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但丈夫不告诉她,自有他的道理,她也不多问,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在孩子们面前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就玩,她是这个家的主母,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能自乱阵脚。
  这赵玉树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妇,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关于她的身世、年轻时的所作所为,那可得好好给您好好说道说道。
  赵玉树的娘家也是开医馆的,赵家的正骨医馆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清朝中叶,兴州城还是个不足三千户的小县城,赵家就在城中心开了一家正骨推拿馆。
  远了咱就不说了,就说赵玉树爷爷那会儿,赵家正骨可是鼎鼎有名的,就连衙门里的人有个跌倒损伤的,都找赵玉树的爷爷给治疗,不光是兴州城,就是方圆几百里,提起老牌坊底下的赵家正骨馆,那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少人都托亲戚来买他家的黑膏药,没别的,就两个字“好使”。
  赵玉树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她爹娘一共生了五个儿女,活下来的就她一个,算命的老先生跟她爹赵靖奎说,你命中无子,这个丫头呀,是山中高粱独一根,好生养着,比儿子都强,自从,老俩口拿着赵玉树更加宝贝得要命。
  赵靖奎是赵家的老大哥,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赵家祖传下来的正骨手法和黑膏药秘方,自然而然的就传给了他,老二不服气也没办法,这出生也讲究个技巧,在普通人家倒也罢了,在帝王家,皇后生的长子那叫嫡长子,能继承皇位的,在时间上人家占了先机,赵家虽然没那么大的势力,但也讲究个先来后到,谁让人家是老大,先来到世上两年,自个儿迟到了呢。
  本着传男不传女的祖训,赵家老二以为赵靖奎的手艺早晚得传给他的儿子赵临风,他也曾暗示了大哥几次,可人家没反应,于是,他又几次三番地要把赵临风过继给大哥,亲侄子做养子,这先例自古就有,赵靖奎夫妇倒也没话可说。
  其实呀,赵靖奎不是没有这个打算,但赵临风他就不是那块料哇。
  八岁时,赵靖奎带他去朋友家吃酒席,寻思着让他见见世面,同时也让他那些老朋友们认识一下他未来的接班人。结果呢,一眼没瞅见,赵临风就把人家金鱼池里的金鱼全捞了出来,晾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引着一群猫疯狂地抢鱼,他在一边高兴得手舞足蹈。
  九岁时,赵靖奎送他去小学校读书,第一天就打哭了三个同学,让学生家长找到了家里,赵靖奎又是赔礼道歉,又是买礼物哄人家孩子,好说歹说,才把人家给劝走。
  不到一星期,又将女同学的小眼镜掰成了两半,惹得女同学“哇哇”大哭,小学校长态度坚决,一定要开除这个顽劣的学生,没有商量的余地。
  校长愤愤地对赵靖奎说:“我干了十年校长,还从来就没见过这么顽皮的学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他劝赵靖奎,“赵大夫,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劝你就别白费那个心思了,有空好好培养一下你自己的闺女吧,她的学习成绩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倒算是孺子可教也。”
  赵靖奎将校长的话转达给了二弟,知子莫若父,他自个儿的儿子是块什么材料,他心里没数?所以,他无话可说。
  终于不用上学了,这正对了赵临风的心思,那个破学校就像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把人拘束得难受,他才不想去遭那个罪呢。
  听到他爹训斥他朽木不可雕也,便知道小学校长说了他不少的坏话。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爹,说实话比他强不了多少,打小一读书就犯困,上了三年学,豆大的字认不了一升,他可说不出那么文绉绉的话来。
  别看他爹没文化,可一点也不傻,心里有个小九九,他吓唬赵临风,不读书就不能跟着大伯学大夫,将来大伯家的那份丰厚的家产就会被赵玉树带到婆家去,或者便宜了招上门的女婿。
  赵临风根本不想学什么大夫,天天坐在诊所里,不是给人正骨拿环,就是磨药熬膏,他可没那个耐心。不过,作为赵家唯一的男丁,他可不想放弃赵靖奎那份令人垂涎的家业。虽然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可见识过大伯一家的生活,吃香喝辣的不说,姐姐赵玉树要什么就有什么,哪像他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偶尔大伯送点米面肉菜过来,才能吃顿饱饭,他老早就想要一把学武术的剑,都被爹娘以没钱为理由拒绝了。从小爹就跟他说,大伯家那份产业早晚是他的,如今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他怎能够甘心?
  赵临风越想越来气,都是那个小学校长使的坏,开除我也罢了,还把我说得那么不值钱,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这条街上大名鼎鼎的孩子王赵五子,有多么厉害!
  当天夜里,赵临风召集了几个街痞孩子,爬到小学校的墙头上,用石块将里面所有的玻璃砸了个稀巴烂。
  等到看大门的老头追出来,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看大门的老头影影绰绰地看到是几个孩子闯的祸,第二天一早,就报告了校长。
  校长连想都没想,马上就认定是赵临风带人干的。
  他一脸怒气地来到赵靖奎的医馆,声称若不是看他赵大夫的面子,早就报警了,让警察将肇事者抓到局子里去。
  赵靖奎给校长说尽了好话,不但赔偿了玻璃钱,还许诺明年开学给小学校捐一笔款子,好不容易才把校长送出门去。
  校长一走,他立马来到二弟家,对着二弟急赤白脸地一阵训斥:“老二,你说你是怎么当爹的?我跟你说哈,你再这么整天在麻将馆里度春秋,继续对儿子放任不管的话,总有那么一天,你儿子变成了土匪强盗,到时候,别埋怨你大哥没给提醒你。”
  赵临风那天并没有出去撒野,正在他娘屋子里睡大觉,听见他大伯的话,“呼”地从炕上爬起来,在炕上一蹦老高,对着外面吼道:“当土匪强盗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当土匪,占山为王,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赵靖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肝火“噌噌”往脑门子上攻,也不管是弟媳妇的内房,他三步并作两步闯进里屋,脱下鞋子,将赵临风按在炕上,照着他屁股就是一阵猛打,赵临风痛得“嗷嗷”大叫。
  赵靖奎的二弟受不了了,孩子长这么大,他还一指头没舍得戳过,大哥这么打孩子,他岂能不心疼?
  他从后面一把抱住赵靖奎,央求说:“大哥,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咱们两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还靠他延续香火呢,他娘从来不舍得动他一指头,若是知道他挨了打,跟我闹不说,指不定跟你闹个没完没了。”
  赵靖奎一听,气上加气,骂道:“就你这点出息,能教育出好孩子来?唉!算了,算了,我不该多管闲事,从此咱们各过各的日子,你们的孩子你们自己管教吧,我再也不操这份闲心了。”
  回到家里,他长吁短叹,夫人劝慰他说:“你也消消气,也许这就是命吧,你忘了,这孩子刚出生那会儿,正好是端午节,二弟过来报喜,说孩子一出生脑袋上顶着三根红毛,他还洋洋得意,说是带着三昧真火降生,这是帝王之相,赵家世代行医,还没出过一个当官的,将来就靠这个孩子光宗耀祖了。你暗地里跟我说,此恐非吉兆,男孩子生于五月初五,本就克亲败家,又天生带着这么个异象,所以,给他起个小名叫五子,说是可以以毒攻毒,现在看来,不是我迷信,有些事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都怪我平时太忙了,没早管教他,都说树大自然直,九岁毕竟还是小啊,再长几岁,也许就变好了。”
  “也未必,人家还说三岁看老呢,我看这孩子就不是省油的灯。”
  “你看你,妇人之见,他一个孩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我不是说了嘛,他还是小,贪玩儿,年纪大些,未必不能学好。”
  赵靖奎嘴巴上虽然反驳了夫人,可心里头却对赵临风大失所望,以至于彻底死了心。唉!赵家世代行医,救人无数,也算是积德行善了,怎么就出了这么块材料,看来到了他这一代,只能打破家规,将赵家的独门绝技传授给闺女赵玉树了。
  赵玉树倒是冰雪聪明,当初爹不肯教她医术,她也能理解,但心里并不服气,堂弟的所作所为,她全看在眼里,堂弟的不成器,正好成全了她想学医的愿望。听爹说要将祖传的手艺传授给她,她喜出望外,从此,放学之后,她就一头扎进医馆里,赵靖奎给人正骨的时候,她在一边仔细观看,用心揣摩。
  为了防止秘方泄露,赵家的黑膏药从来不留方底,完全靠死记硬背,赵靖奎每次熬制黑膏药的时候,徒弟们统统被打发出去,只有赵玉树可以留在身边。
  制作黑膏药,是赵靖奎最看重的一件事。
  赵家黑膏药之所以疗效显著,就是因为舍得用好药,用贵重药。不肯下本钱,哪里会有收获?所以,赵靖奎每次熬制黑膏药,都是谨慎再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万一出了差错,一来砸了赵家的牌子,二来浪费了昂贵的药材。
  他默默忙着手里的活,生怕一说话,弄错了某个环节,赵玉树在旁边也不乱问,只是暗暗观察,用心记录,她默默记下了黑膏所用的中药,总共是26味,各自的剂量大小,里面掺了多少黄酒,用了几两香油,需要加多少水熬制,什么时候该用武火,什么时候改为文火,膏药要熬到怎样的粘稠度,要晾上多久可以收膏,膏药在底布上涂抹的厚度,所有的数据,慢慢的,她都了然于心。
  偶尔,赵靖奎忘记了放入哪味药材,她看到了,马上能指出来,有时候火烧大了,她也悄悄地把火压一压,闺女好学强记,心细胆大,稳重大方,令赵靖奎感到十分欣慰,同时也有几分遗憾,他常常想,玉树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啊!赵家又多了一代名医,“唉,可惜呀,可惜!”赵靖奎不禁自言自语。
  “爹,你可惜什么呢?”
  “没什么,玉树呀,爹在想,你若是个男人,将来兴州城的骨伤大夫没人能比得上你。”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当不了好大夫了?爹,你的思想太封建了,我们老师说过,男女都一样,花木兰都能替父从军,我就不能跟父行医吗?爹,不信你看着吧,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响当当的骨伤大夫。”
  “呵呵,爹信你,我的闺女最厉害了。”
  话虽这么说,赵靖奎心里明白,不是自己瞧不起闺女,正骨是个力气活,女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将赵家独门绝活传授给闺女,本意不是让闺女行医,是指望她招个好女婿回来,万一他不在了,闺女可以将手艺再传给女婿,这样,不但赵家的手艺后继有人,闺女也可以继续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眼见得闺女十六了,兴州城里这个岁数的女孩该出嫁了,赵靖奎只此一女,哪里舍得轻易嫁出去?可招个上门女婿吧,也颇有难度,有钱人家的孩子,娶个媳妇还挑挑拣拣的,岂肯上门做赘婿?穷人家的孩子,赵靖奎又担心人家相中的是他的家产,并不爱他的闺女,万一将来他不在了,人家霸占了他的家产,反过来虐待他闺女,连替闺女争气的人都没有。
  这些年,他暗暗观察他几个徒弟,最靠谱的算是刘春峰了,可惜这孩子敦厚有余,精明不足,虽然将来不会虐待玉树,但想靠他壮大赵家的医馆,恐非易事。
  裕兴堂的张家与赵家是世交,两家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张家主治内科、小儿病,赵家主治跌打损伤,虽然都是行医,但业务上并不重叠,所以,两家的关系相当融洽,并无同行相轻的弊病。
  说起来,两家还沾点老亲,张炳善的一个姑母,是赵靖奎舅妈。
  张炳善有意两家亲上做亲,但赵靖奎犹豫不决。
  说实话,张家从财力家风,到为人处世,张再景从长相到人品,都令赵靖奎满意,玉树如果嫁给张再景,倒是不用担心她吃苦。但难就难在,张家只有张再景一个儿子,万万不可能让他做上门女婿,而他赵靖奎又不肯轻易将闺女嫁出去,所以,面对张炳善几次暗示,赵靖奎虽然心领神会,也只能故作糊涂。
  中学毕业以后,赵玉树便天天泡在医馆里。她娘觉得她一个妙龄姑娘,不在家学习针线活,天天给人家接手弄脚的,恐怕被人笑话,就三番五次地往家里拽她,可赵玉树怎么都拽不回去,铁了心要当大夫,她娘一向宠溺闺女,也只好由她去了。
  一年后,赵玉树正式挂牌行医,兴州人都听说赵家正骨馆的千金挂牌行医,但谁没事儿还去医馆逛逛?所以,真正见识过赵玉树的人并不多。
  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却令赵玉树在兴州名声大震。
  阴历六月初六是龙王的生日,到了那一天,兴州一带的渔民自发地组织起来给龙王庆寿。
  这一天,平时冷冷清清的龙王庙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有舞狮子的,有耍龙灯的,还有跑旱船的,更有小商小贩们穿梭于人群之中,贩卖各种小吃,孩子们成群结队,欢呼雀跃,真比过年还开心。
  各镖行、武馆也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在码头的空地上摆起了擂台,打擂比武;戏班子早早就扮上了行头,锣鼓一敲,大戏就唱了起来,兴州的百姓们不管平时有多么忙碌,到了这一天,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涌到海边来看热闹。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赵家的膏药摊子,既然打擂比武,就少不了有跌倒损伤、伤筋动骨的,赵家的接骨手法那可是兴州首屈一指的。
  赵靖奎年纪大了,这个热闹自然不去凑了,再说医馆这边也离不开人。他本来要派两个徒弟过去,摆个膏药摊应应景,可赵玉树说什么也要一同前往,赵靖奎坚决不同意,因为他深知江湖险恶,兴州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庙小妖风大,庙会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比不得在医馆,除了病人,别人轻易进不来,再说馆里还有自己坐镇,谅谁也不敢唐突了赵玉树,要是离开了自己的眼目,谁也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靖奎的担心并非多余,前些年有个外地卖艺的,带着闺女来庙会上卖唱,小闺女长得水灵灵的,确实挺招人喜欢,嗓子也甜脆、清亮,他爹拉京胡,她唱《卖水》,惊艳了庙会上的男人,被一个地痞相中了,非要拉回家做小老婆。
  外地艺人说这也不同意,还得指望闺女赚钱养活一家人呢,那个地痞欺负人家是外地人,找来几个帮手,硬生生地把人家小闺女抢回家去,没过几天,又玩腻了,撵了出来,小闺女气不过,投海自尽了。
  河北艺人到官府里去告状,哪里告得赢?最后,让那个地痞在牢里待了几个月,又赔偿了几个钱,就不了了之了。
  赵玉树虽然知书达理,但从小娇宠惯了,在她爹面前有时难免任性,赵靖奎好说歹说,她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到庙会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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