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问道

　　“归夏哥哥，归夏哥哥，你怎么了？”陈归夏的意识被惊醒，眼神迷茫地看着身旁的少女。
　　“归夏哥哥你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看着陈归夏不自然的神情，少女有些担心地问道。
　　陈归夏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没事。”
　　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却发现原本厚重的书竟不知何时被自己翻阅了近三分之一，随意地往前翻了翻，他惊愕地发现之前百来页的内容竟一字不差地被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陈归夏的记忆能力很好，但还没达到可以过目不忘的地步，可脑海中那些陌生的文章语句却又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少年人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亦有些猜测。
　　莫非这便是那片茶叶给我带来的变化？
　　迅速地阅览了一页新的内容，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能够将其完全记下。
　　“这又是为何？”陈归夏低着头，一头雾水。
　　心存疑惑对于陈归夏来说是件很难受的事，尤其是这个疑问和自己息息相关。
　　于是陈归夏直接找到了白先生，将此前的自己脑海中发生的事告知与他，当然有关梦境与真龙的事陈归夏并未说。
　　他有种直觉，那个梦境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逸仙此刻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完陈归夏的问题后，他沉吟片刻后道：“你很在意那片茶叶是否会给你带来变化吗？”
　　陈归夏果断地点了点头，“想必先生也应该能看出我的问题。”
　　白逸仙看向眼前的少年，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在南陈国王宫里初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在那时他便一眼看出了陈归夏身体上的缺陷。
　　世人有七窍，借此七窍可连接人体与天地，呼吸、闻声、进食、视物皆有相应的窍孔对应，而对于修行者来说，除却常人所需的窍孔外，还有一道窍孔极为重要，此为心窍。
　　天地之间有元气，修行者要想感知到元气，就必须要依靠心窍，所以能否踏上修行之道，首先要看得就是一个人心窍是否开启。
　　而心窍开启全凭天意，一个人尚在母亲胎中时便以形成，乃先天带来之物，无论后天如何修行皆无法改变，这便是为何说修行之道对世人太过严苛，并非人人皆可修行。
　　大夏子民百十亿，但心窍开启者所占的几率怕是不到万分之一，且心窍开启亦有优劣之分，一个人心窍开启的程度越大，他在修行方面的天资就越高，越有可能踏上更高的境界。
　　世人按照数千年的来的经验，将心窍开启的程度分为优良中劣四个等级，世间的修行者，心窍开启大多为中劣二资，若有良资，则此人大道可期，不出意外必然可修至神道，倘若机缘足够或许还有可能一探成王之路。
　　而至于能获得评价为优的人，每一代都怕是用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陈归夏的心窍开启程度远达不到优良的地步，甚至连劣都没有达到，他的心窍被严严实实地堵塞住，哪怕是一丝丝的细缝都没有。
　　心窍未开，陈归夏自然和修道无缘，可大道有缺，凡事皆有一线生机，人力虽无法改变心窍的开启，但世间却有些灵物可以强行将人的心窍打开，也正因如此陈归夏才会如此在意那枚茶叶是否对自己的身体做出了变化。
　　陈归夏明白那枚茶叶定然不是什么凡俗之物。
　　白逸仙行至陈归夏身前，将手搭在其胸口处，心神收敛，闭目凝神。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陈归夏虽尽力保持冷静，但略微抖动的双手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白逸仙终于是将手从陈归夏胸前收回，轻轻叹息了一声。
　　陈归夏包含希冀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果然还是不行吗？”
　　白逸仙摇摇头缓缓说道：“我刚才彻底查看了你的心窍，依旧和之前一样处于堵塞状态，未有改变。”
　　陈归夏苦涩而笑，“可我之前的那种情况又是为何？那片茶叶只是单纯地改变了我的记忆力？”
　　白逸仙思索片刻依旧摇头道：“依我看并非如此，你此前应该是处于一种悟道的境界。”
　　“悟道？”陈归夏不曾理解。
　　“世间修行法无数，但概括来说也就分为两步，第一步理解道，第二步向天借力。”
　　陈归夏依旧不解，满脸的问号。
　　白逸仙坐回椅子上，提手示意陈归夏也坐下，“修道，修道，修的是天之道，无论是咱们大夏朝内流行了几千几万年的道路，还是西方帝国那边流行的什么术法，说到底就是向天道借力，但天道不会平白无故地将力量借给你，要想借力，就必须先获取资格，而那个资格便是要理解道，也就是悟道。”
　　陈归夏略微理解了些，一边思考一边出声问道：“所以刚才我是在处于修道的第一步上？”
　　白逸仙点了点头。
　　“可您不是说我的心窍未开吗？”
　　“一个人能否悟道关乎许多方面，心境达到某一程度、对于某些知识产生了新的理解、平日对大道的观察与积累、甚至是突发的一丝灵感都有可能让一个人悟道，说到底悟道和心窍是否开启关系不大，换个方面来说便是人人皆可悟道。”
　　“但又必须要知道的是，悟道之难是整个修行路上最大的阻碍，莫说那些凡人，纵使是那些在修道路上走了一两百年的修行大能也不敢说自己能够轻易悟道，他们更多的还是依靠平日里对大道的慢慢感悟和积累来提升。”
　　陈归夏恍然，“那也就是说心窍的存在是关乎第二步咯？”
　　白逸仙点头应道：“不错，当修行者对大道的理解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便需要向天借力，以此达到洗涤身躯，改善体质，进而获得远超凡人的力量，而这个借力的过程便需要心窍作为桥梁，将人身与天地元气连接起来。”
　　“而且，同一个境界，对大道理解的越深，所能借到的力，也就是能吸收并运用自如的天地元气就越多，其实力就越强。”
　　陈归夏皱着眉，感到有些无奈，“那么，那片茶叶的作用是让我悟道一次？”
　　照白逸仙的说法能够悟道一次应当是极为珍贵的体验，可他陈归夏是一个心窍未开的普通人，没有心窍，吸收不了天地元气，那他对大道的理解再深也没有丝毫用处。
　　“你未免也太过小看那片茶叶了。”白逸仙突然出声道，“那片茶叶可是这天地间最为珍贵的灵物之一，可不会只有这么一点作用，在我看来你现在的身体可以称得上是近道之体了。”
　　“近道之体？”陈归夏略微产生了些兴趣，“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顾名思义，近道之体便意味着更加接近大道，一个人如果是这种体质，那么他悟道的几率便要远超他人，相应的他在每一个境界所走的路便要更为轻松。”
　　听完白逸仙的解释，陈归夏内心可谓是五味陈杂，若真如白逸仙所言，那他此刻的体质应当是世间一等一的修道之资，可悲催的是他的心窍未开，无法向天借力，体质再好也是白搭。
　　看着少年苦涩的脸，白逸仙微微叹息，“虽然心窍未开，但对你来说平日里多读点书，多参悟参悟大道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世上有大成就的人不一定都是修行者，像当今剑圣山上的那位剑痴，他的心窍亦和你一样堵塞不通，但他的身体却又是千年难得一遇灵剑圣体，为了将这位剑痴培养起来，剑圣山的一位隐世老祖曾亲自出面，以大手段将一截仙剑碎片纳入他的体内，自此他虽不能向天借力，却依旧可利用体内仙剑碎片的力量洗涤身躯，虽不同于一般的修行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超脱了凡人之躯，走上了追寻天道的路子。”
　　“而除却那位剑圣外，像如今大夏朝堂上的那位谷大学士，现今的他可谓是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整个大夏朝堂数他权势最大，哪怕是一些宗门宗主，世家家主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但这位谷大学士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他所拥有的不是超脱世俗的力量，而是遍布天下的儒家弟子，大夏天子的信赖，以及最重要的那份治国安邦的能力。”
　　陈归夏依旧是苦涩微笑，他不知道为了将那位剑痴培养起来，剑圣山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但他相信这绝不是他可以想象到的，他同样也不知道那位谷大学士的治国能力到底有多么厉害，但他相信那位谷大学士所得到的一切必然是建立在他大半生的苦心经营上的。
　　而这一切都是少年人现今不曾拥有的。
　　“你很沮丧？”白逸仙突然问道。
　　“的确，心里不是很好受。”陈归夏低声说道。
　　“那么你要放弃？”白逸仙继续问道。
　　不带一丝犹豫的，少年人摇了摇头，“我不会放弃，若在这里放弃，那我的人生便不再有任何意义。”
　　“可人生一世，并非是只有修行一道，你还有很多选择。”
　　“我知道，可是我向往那个世界。”少年人脸色坚毅地回答着。
　　白逸仙看着少年人的脸沉默许久，随后从书架上抽取了一本书出来，“等《道启》背完了，就看一看这本书吧。”
　　陈归夏接过书，《歧道》，很奇怪的书名。
　　“这也是我的一个朋友写的，上面记载的是有关利用心窍之外的方法修行的路子，不过书上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不曾有过实验，能否成功没人知道。”
　　陈归夏大喜，急忙向白逸仙道谢，“多谢先生。”
　　白逸仙摆摆手道：“若你选择第二条路子，我可以给你提供很多帮助，可你非要选第一条，这条路哪怕是我也帮不了你一丝一毫，此后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陈归夏笑道，有了一丝希望就远比绝望要来得让人喜悦。
　　“记得要多看书吧，看得越多对你的未来就越有好处。”陈归夏临出门时，白逸仙轻声叮嘱道。
　　“我知道的，先生。”少年人脸色灿烂的回应道。
　　看着少年人抱着书本离去的身影，白逸仙微微一笑，当初第一眼看见陈归夏时，他便看出了对方心窍未开，可不知为什么的，当时的白逸仙心中便产生了一种直觉，觉得陈归夏未来必定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修行者，这份直觉一直维持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