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结缘

　　“行了，咱们别愣在这了，还有不少东西要买呢。”环顾了四周一遍陈归夏开口道。
　　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钱袋子，陈归夏从衣带中摸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的字条。
　　要买的东西很多，但基本上都是一些吃食酒水话本图册，两个人没过多久就基本将东西给买齐了，只是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在最后写了个名为《春梦无痕》的奇怪东西。
　　陈归夏相信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之前书店里众人那满脸诧异的表情，当书店柜台的小姑娘红着脸将那本封面上印着某些少儿不宜的图册递给他时，陈归夏首次产生了某种名为羞耻的情感。
　　大夏民风开放，买卖这种探寻人体奥妙的书籍并不犯法，但不犯法是一回事，如此明目张胆地购买亦是另一回事，书店老板开业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书名的人。
　　“小伙子，有精力是好，但要记得节制一点啊。”临出门时，书店老板颇为贴心地提醒了一句。
　　陈归夏紧板着的脸终于是撑不住了，一张小脸迅速变得通红，拉着一旁的顾远就往店外跑。
　　敢买这种东西入军营，那个不知名的家伙也是有胆，一旦被发现几十个板子必然是免不了的，只是可怜了本对此一无所知的陈归夏了，此刻的他只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无法抚平的创伤。
　　“陈归夏，咱们干嘛走得怎么急啊？还有那本书上面画了什么啊？干嘛不让我看？”被陈归夏拉出店门的顾远一脸的疑惑，他只看到拿到书后的陈归夏脸色一变，直接将书揣进怀里就把他给拉出来了。
　　“咳咳，没什么，那本书有些...有些不适合咱们现在看。”陈归夏的脸有些发烫。
　　“啊？”顾远扶了扶背上背着的大包小包，表情愈加古怪了。
　　“好了，咱们东西买得也差不多了，再随便逛逛就回去吧。”
　　及时将话题转移，陈归夏迈开步子朝着大街上走去。
　　大道尽头有颗树，树下有名说书老者，老者身前摆着一张简陋老旧的木桌，其上放着一碗茶，一把扇。
　　木桌前方早已是围了近半百号人，老人孩童，少年女子尽皆有之，看着此处似乎极为热闹，顾远心生好奇，便拉着陈归夏道：“陈归夏，那边好像挺热闹的，咱们过去看看怎么样？”
　　陈归夏顺着顾远指着的方向看去，点头道：“行啊，反正时间还早。”
　　来到大树下时，说书老者貌似正讲到精彩之处，神色激昂，前方围着的听众们也是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老者，显然是彻底沉浸在了对方的故事里。
　　“那大虞朝末代暴君虞灵帝虽心性残暴，视人命为草芥，却天赋异禀，仅三百年不到便证道入圣炼得无垢之身，实乃世间无敌之人，然本朝高祖虽境界不敌暴君，却有世间至宝斩仙剑护体，可谓是万法不侵，饶是虞灵帝调用天地之力，呼风唤雨，引雷燃火，也终究是镇压不了高祖，二人于大陆极北之地北寒山起战，一路厮杀至西南之地天南山，足足三月，所过之处天摇地动，山石崩裂，万物皆陨，世间一片哀嚎，厮杀三月而不得镇压对方，心高气傲的虞灵帝不免恼怒，竟在最后施展出禁忌之术，吸纳天地之力于己身，吞吸世间万物生之源，彻底入了魔道，却也因此实力大涨，高祖不敌，就要败去之时，却忽得天道垂怜，悟得大道奥妙，迈入圣途，于绝地反击，三尺青锋斩天灭地，竟奇迹般地将形式逆转，于天南山外斩杀了前朝暴君虞灵帝。”
　　说道此处，说书老者停了下来，喝了口碗里的茶，“至于高祖为何能在危难之时得天道垂怜，世间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言是因暴君暴行逆施，不得人心，世间亿万万人于心中祈祷，故而引得天道出手，也有人说是因暴君强行逆天，欲要行天之道，谋天之位而惹得天道恼怒，故在暗中帮助高祖......”
　　老者说得慷慨激昂，听者们也听得津津有味，但却又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起，“不对，不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被这道不和谐的声音从幻想中惊醒，诧异地望向那个小小的少年。
　　“陈归夏，这个老先生说得不是挺好的吗，哪里不对了？”顾远低声好奇地问道。
　　眼神呆滞的陈归夏忽得回过神来，他刚才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地心生愤怒？
　　“对，老头你说得不对!”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一个身着淡蓝色道袍的小道士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小道士很年轻，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唇红齿白，发丝乌亮，水灵灵的大眼睛配上一张清秀的脸蛋当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是的，小道士不是道士，硬要说的话也应当是小道姑，只是不知道这名小道姑为何会身着道士的服饰。
　　说书老者笑眯眯地看了眼远处的陈归夏和身前的小道姑，轻声道：“不知道我哪里说错了，二位小友可否为我指出？”
　　小道姑冷哼一声道：“什么叫天道垂怜，我师父说了，天道不仁，他才不会理会人世间的纠纷，大夏高祖能打败虞灵帝可是凭他的真本事的，你知道高祖又多厉害吗？平天下，驱异族，征战四海八方，以一己之力镇压皇朝气运，世世代代传承至今，这可是前无古人的壮举，这种人物怎么可能会需要那劳什子的“天道垂怜”。”
　　听闻小道姑的话，老者笑着摇摇头，“小儿之言，不过这天道不仁倒是说倒了点上，小家伙这是你师父教你的？”
　　小道姑双手叉腰，一脸的骄傲自满，“是啊，我师父可厉害了，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太会讲故事。”
　　说到最后，小姑娘的脸色有些郁闷。
　　老者笑呵呵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又出声问道：“看你这打扮应当也是道门中人，能说出天道不仁，令师也定然不是凡俗之流，不知可否将你师父的道号告知与我？若是有缘，老道我说不定还要去拜访拜访。”
　　小道姑眉头一皱，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地质疑，“老头你也是道门中人？”
　　老者一愣，捋着胡须的手也僵在了原地，“怎么，我看着不像吗？”
　　“不像，摆摊算命的道士我见过，但在大街上摆摊说书的道士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我在这里观察你好几天了，你这故事说的好是好，但基本都是错的，真正的道门中人怎么可能会出来说假故事，愚弄世人？”
　　“哈哈，小家伙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怎知我说的是假的而非是真的，那可是数千年前的历史了，真真假假，对对错错，谁能说得清？”
　　“哼！”
　　小道姑双手绕胸，摆了个傲娇脸，“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说的那些故事都在我师父的书上写着呢，那可是他从道庭里带出来的，绝不会错的。”
　　听到小道姑的话，老者笑眯眯的眼里忽得掠过一丝异色，道庭二字对于一般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但对于真正的道门中人来说，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足以令一般人疯狂。
　　老者再度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小道姑，一缕寒风从天边拂来，划过小道姑的脸颊，吹起了她鬓角的发丝，一枚细雪悠悠晃晃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呀，又下雪了。”双手捧起那枚细雪，小道姑展露出绝美的笑颜。
　　老者恍然，突然间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此处非我能久留之地啊。”
　　”老头你在说什么？”
　　老者不语，只是笑呵呵地起身收拾东西，东西简陋，只有一面折扇，一碗茶水。
　　“小家伙，今日遇见你，是我们之间的缘，既然有缘，不送你点东西我这张老脸怕是要过不去，这把折扇就送给你吧。”
　　老者拿起折扇就往小道姑怀里拋来。
　　双手捧着一枚细雪，小道姑自然腾不出手去接折扇，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折扇掉落在地。
　　老者无奈地摇摇头，独自叹气，“还是惜雪啊!”
　　小道姑脸色一愣，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老者没有回答，犹豫了一会便亲自将地上的折扇捡起放到小道姑的手中，“小家伙，还望妥善保存，这份缘于你于我皆有益处，可不要断了。”
　　小道姑满脸的问号，不明白这个奇怪的老头到底要干嘛？
　　小道姑不明白老者的意图，可若是让那些常年居于山上的寻仙问道之人知道的今日之事，定然要心生惊讶。
　　需知老者已有近两百年未曾与人结缘了。
　　送出折扇，老者欣慰一笑，转身就要离去，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远处角落里的陈归夏。
　　陈归夏现在又激动又郁闷，因为就在刚才那枚一直被他戴在身边的玉白石子突然发烫，内部的淡红色纹路也好似活过来般地在石子内部快速漂浮着。
　　正当陈归夏以为玉白石子终于要从沉睡中觉醒时，它却在转瞬间沉寂了下去，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未曾发生过。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不会感应错，小石头绝对是产生了反应，还有我之前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难道也是因为这枚小石头吗？”手中握着玉白石子，陈归夏陷入了沉思。
　　“小友此前也曾说我的故事不对，不知能否告知与我不对在何处？”老者不知何时来到陈归夏和顾远二人的面前。
　　陈归夏从沉思中被惊醒，呆愣地看向身前的老者。
　　顾远有些紧张，拉扯着陈归夏的衣服道：“怎么办啊陈归夏，人家现在来问罪来了。”
　　听见顾远的话，老者洒然一笑，“小友放心，我只是好奇自己在哪里错了而已，绝不会怪罪于你们的。”
　　手中握着玉白石子的陈归夏想起之前老者讲的故事，不知为何竟再度心生愤慨之意。
　　少年开口，轻声低语，音似蚊鸣，常人不可听。
　　但老者不是常人，当少年那细微却又饱含怒意的质问声传入他的耳中时，老者不由得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陈归夏，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