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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巧？”
陈羽侧耳，想听出这声音传来的方位。
四周静悄悄，声音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听，选择了匿声。
陈羽在原地站了几分钟，都没再听到刚才的叹息声。
“罢了，强求不得。”
陈羽嘀咕一句，继续巡夜。
入秋的岛城昼夜温差极大，此刻走在阴森的殡仪馆里，陈羽也感到阵阵阴寒，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不少。
“真是阴间的活儿。”
为了省电，殡仪馆下班之后只留着应急灯亮着，一片乌漆嘛黑之中，陈羽手里的手电射出一束亮光，他感觉这像是阴阳两界的界限，而自己则像是一个夜巡的小鬼，或者是索命的无常。
这边是人，这边是鬼…
这边是鬼，那边是人…
陈羽看着左右，自己疯狂脑补。
“纳命来…”
“有冤的报冤，有怨的报怨…”
百无聊赖之中，陈羽很快进入了自己的幻想，他关了手电，压着嗓子在黑暗中低吟着。
这殡仪馆要是真有鬼，估计也要被陈羽给吓个半死。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
“你猜我是勾魂，还是索命？”
“嘿嘿嘿…”
“我不勾魂也不索命，只想帮你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
陈羽张开双臂，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溜达着，仿佛是在一片漆黑的海洋里游泳。
“我…“
咣当！
身侧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草！”
沉浸在幻想中的陈羽瞬间出戏，他身子一扭，紧紧贴在一旁的墙上。哆嗦的手掌拧开手电，眼前恢复光亮。
什么东西掉了？
尸体？
陈羽的第一反应是从高处滚落的尸体。不过殡仪馆的尸体都是存放在殡仪馆的冷藏柜里，不可能从什么地方滚落。
诈尸了？
突然闯入脑海的念头，让陈羽后脊发寒的同时又有点兴奋。
“干！”
“吓死老子了！”
身侧房间里传来两声咒骂，是另一个声音，来自另一个亡者的心语。
“大哥，你都已经死了，还吓死谁啊。”陈羽心里吐槽。
在门外站了片刻，陈羽没再听到屋内传来声响，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准备进屋。
“唯物主义保佑…”
陈羽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漆黑一片，手电的光束快速扫过，房间里放着几个巨大的冷藏柜和几张转运床，看来是个存放尸体的地方。
陈羽拍了拍门口的灯，开关啪啪作响，屋内的灯没有任何反应。
“妈的。”
陈羽进了屋，手里的手电四处扫动，聚精会神地观察地面上有没有什么落下来的东西。
砰！
身后的门骤然关上！
“我…！”
受惊的陈羽差点没跳起来，他汗毛倒竖，手心里都捏满了汗。
“草！吓死我了。”
“这个巡夜的真傻逼！”
柜子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大哥，你已经死了。”陈羽说着，走到了冷藏柜前，想要听出来是谁在骂自己。
“你能听见？”
语调微微上扬，听起来有些惊讶。
“能。”
陈羽根据声音，敲了敲冷藏柜的一个抽屉。
“别敲！很吵！”
冰柜里的声音抗议道。
陈羽收了手，手电扫过地面，发现是一个手术器械盘掉在了地上。
“窗户也不关，难怪会闹动静。”
手电照过窗边，发现房间里的几面窗户全都大开着，正赶上夜里起风，吹落了器械盘，并关上了刚才的门。
“你为什么能听到我说话？”
柜子里的那个声音有点好奇。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能听见。”陈羽关好窗，拖来一张椅子在冷藏柜前坐下。
“牛逼。”
“要是我有这么好玩的能力，或许我就不会死了。”
冰柜里的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羡慕。
陈羽搓了搓手，抬手把冰柜拉开。
“特么的…”
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的头上嵌满了针线，仿佛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娃娃，线头和缝合的痕迹粗糙地裸露着，看起来格外渗人。
陈羽大概能想象出他的死状，一定是惨不忍睹的那种。
现在能变成这个样子，明显是入殓师下了大功夫，把他的脑袋一块一块拼起来的。
“这么想不开？”
陈羽问道。
“切，你还挺不客气。”
回应的声音里带了些不屑。
“为啥啊？”
陈羽追问，那个声音却不再言语，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得有些吓人。
哒，哒，哒…
门外响起了沉缓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传来阵阵回响，听起来有些渗人。
陈羽手脚发紧，顾不得把眼前这位再推回冰柜里，他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
上班第一天就招贼了？
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陈羽将耳朵贴在门边，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那脚步频率很慢，而且步幅好像也没什么规律，似乎…似乎不像是人类。
“唯物主义保佑…”
陈羽心里嘀咕着，额前渗出薄薄一层细汗。
哒！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陈羽一生，不弱于人！
心里一声呼喊，陈羽热血沸腾，他起身开门，抬脚就往门外踹了出去。
管你是人是鬼，先吃老子一脚再说！
“哎呦卧槽！”
门外黑影一晃，陈羽一脚踢空，骂声瞬间在耳边响起。
陈羽一举手电，眼前浮现出一张皱纹深陷，双颊枣红的脸。
“老张…？”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门卫老张。
“你小子，不好好巡夜，跑到这放尸体的地方干什么！”老张一开口就是满嘴的酒气，显然是已经享受了那瓶二锅头。
“我就随便看看，第一天来嘛，好奇。”
“他奶奶的，别瞎转悠，大晚上的我还以为进了人。”老张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刚才他一看监控，发现一个屋内竟然有手电亮着，并且还在屋内待着不走。
他放心不下，过来一看，没想到居然是巡夜的陈羽。
“你小子，胆子倒是挺大。”
“这都是放尸体的地方，你也不怕碰上什么脏东西。”老张晃着手里的手电，扫过陈羽的身体。
“老东西！我只是死了，才不脏呢！”
刚才那个十五六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陈羽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道：“我是学医的，信科学，不信这个。”
老张有些浑浊的双眼眨了眨，喝酒之后的他反应有些迟钝，似乎很难理解“科学”这个词。
“老张，咱回去歇着吧，有我巡夜，不会有啥事的。”陈羽看他眼中有密密的血丝，轻轻拍了拍他。
“嗯。”老张应道，有些摇晃地转过身子，往门卫室走去。
这酒量也不行啊…
陈羽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步三晃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嘀咕着。
门卫室这会儿可热闹，小小的电视上正在直播华国足球甲级联赛，陈羽瞥了一眼，瞬间明白了老张的脾气为啥这么暴躁。
“老张，少看这个。”
陈羽指了指电视。
“看个球，热闹。要不这地方太渗人了。”老张钻到自己板床上，小被子一扯，美滋滋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看这玩意容易血压高。”
“真的，我是医学生，不会骗人的。”陈羽一脸认真地说着，给老张把电视关了。
“臭小子，你给我打开！”
老张一脚蹬开了被子，跟小孩子耍赖似的。
“行行行，我给你打开，但是别看球了。”陈羽把电视打开，给老张换了个台，这会儿画面上是重播的新闻40分。
“我不爱看这个。”老张撇了撇嘴。
“看这个好，正气驱邪，你怕这儿有脏东西，就应该看这个。”
老张瞥了陈羽一眼，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他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
出了门卫室，陈羽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老家伙，让你大晚上吓唬我。”
“看新闻也是为你好，学习点先进思想，咱破除封建迷信都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