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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一开口，他的心就慌起来，阿爹说：
“北疆荒凉，上浅不肯带侍女去受罪。可你也知道，他打小不爱说话，身边一群汉子也没人能照顾，我和你娘终归不放心。
可难儿这边，京城鱼龙混杂，宰相府里更是盘根错节。
倘若没个贴心的人提点，我怕这臭小子惹出什么祸端。或者偷奸耍滑，迷上京城那些勾人玩意儿，也不是我们所愿。
那风儿，你是想带阿难回京城？还是想去北疆陪上浅？
当然，爹希望你守着阿难。京城地域繁华，好吃的、好玩的极多，生活也清净。
对了，还记得我以前常带你去的那家糕点铺，听说又出了一款若果糕；还有，外公的书房又添了一批古籍，据说是北台山上大荒君写的；还有。。。”
“是啊，姐姐。。。”
一旁的阿难眼巴巴望着，可姐姐只顾着再给他送一勺子蟹肉，然后轻飘飘地放下碗：
“我还没想好，几时走？”
“今晚子时。”
“那我想好了再告诉您。”
“不急，慢慢想。”
阿娘按住了阿爹，
“今中午就让难儿替你洗碗，他小子大了，该多体会做姐姐的难处。”
“难儿知道了。”
阿难起身收捡碗筷，闷闷不乐地去厨房刷碗，一看到窗外满树海棠红下的浅紫身影就揪心，
“都怪大哥、都怪你。。。”
刷了碗，擦干手，再跑出去牵住姐姐，姐姐的手温暖柔软，永远都像大荒山的小院子那么令人安心。
“姐姐，我们去书楼吧。”
姐姐眼睛一眨，修长的睫毛将思绪一扫而空，和阿难挂着笑牵着手一起去了书楼。
书楼是竹子做的，牌匾是皇上赐的，翩翩然四字：江湖楼阁。
果然如阿爹所说，书楼外面堆了一堆书，依旧是浅白色的檀香纸盒子包着，放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大木头箱子里惹人心烦。
他记得以前姐姐就和大哥抱怨过，这样包着书虽然不会损坏，可拆封收拾的人极为麻烦，而且剩下的木箱子、纸盒子没地方存，丢了又可惜。
“又是这样！”
阿难抱怨，
“姐姐，大哥就没把你的话放心上！”
姐姐摸摸他的头：
“这次情况特殊。这些都是左老将军的宝贝兵书，放到外边就算是千万两银子也买不来，自然得好好保管。”
木盒子和纸箱子夹缝还塞了一封信，皱巴巴的，一点也不起眼。
信上写着：阿风亲启。
姐姐一见神色就变了，趁阿难抱怨的时候一把藏进怀里，再也不让他瞧。
“小气。”
阿难自顾自走开，
“看完快来，这么多书可不能我一个人收拾。”
姐姐嗯了一声，便去寻了外面大石头坐，就着将粉未粉的海棠花苞香，一个字一个字默念起来。
忽而皱眉，忽而甜笑，忽然叹气抬头、看荒山天色空空荡荡，忽然手足无措、眼神茫茫然回了脚下。
看得他实在没法看了：
“姐姐！你再不来我都收拾完了。”
“好。”
姐姐把信揣进怀里，
“马上来。”
结果还是没能帮上忙，阿难自个儿处理好了一切：分类、放置、登记，就连记录的字也是俊秀无比。
姐姐不由得感慨：
“阿难果真是长大了。”
“少说废话，上茶！”
“好的爷，您稍候着！”
气氛又轻松愉悦起来，就连新泡的茶也是这般香甜。
阿难喝着茶，随意翻着，这左老爷子的珍藏就是不一样，这一卷卷的兵书似南国特产兔子糕般有趣，而阿爹的武功秘籍就像大街烧饼一样难以下咽。
惟独姐姐抱着一碗清茶愣了半响，又把头侧出去看那窗外荒山满目苍凉。
一大土坡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觉得姐姐这样不快，又别样好看：
侧面眉眼细细长长，嘴唇初红浅嫩胜过海棠，耳根子上一点赤砂痣如红梅落雪，紧紧贴上那一旁垂落的小青发丝，然后不自觉缠在一起，就着皂荚香引人遐想。
忽地嘤咛一声，小鼻子扑出腾腾的热气。
是睡着了，还说梦话。
姐姐是最爱说梦话的，好多秘密他都是从梦里听来的，只是梦虽好，可不能着凉。
阿难掰开姐姐紧握茶水的手指头，将她平放在软榻上，又脱去她翡青色的小鞋，方才注意到怀中掉出大哥的信。
信早被揉来揉去，不成模样。
他也懒得看，向来就懒得管，一切终有定数，天不尽人自怨，又有什么用呢？
回房刚取来云锦毯子，姐姐却醒了，信纸攥在手心里：
“你看了？”
“我没有。”
“那它怎会——”
“是它自己掉出来的。”
阿难赶忙解释，过去挨板子的经验告诉他说话要快，
“你睡着躺平，这信自然掉出来。”
“还有，记得厨房里我想说的事吗？”
姐姐任由他给自己披上毯子，神情软了一些：
“什么事？”
“宝青公主的事。”
“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
阿难忸怩着，极为小声：
“年初回京过年的时候。三皇子也知道，我陪他伴读看见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姐姐这么好，大哥的心迟早属于你。还有，三皇子要我对他姐姐的事保密——我们拉了钩的。”
“阿娘知道吗？”
“阿娘不知，阿爹想来定是知道的。”
“那你回去收拾东西，今晚我们就走。”
“那姐姐你——”
“姐姐自有决断。”
夜晚，马车来接了，是*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