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之徒

　　“仙境四周以外数百里有三条江交叉纵横，东南云梦江、西南春月江、正北澜沧江。
　　每条江两岸又有三城，共三江九城，而三江九城司总管这片区域内所有大小事务。
　　半月前此物现身澜沧江一带，在龙州城外引起一阵血雨腥风，因而三江九城司追迹至此。”风无涯将三江九城司一事娓娓道来。
　　“血衣罗刹鬼乃魔教一种活死人肉白骨的邪术，被炼成血衣罗刹鬼的尸骸不仅会保留生前的实力，还会成为不死不灭之身，也要求施法之人的法力足以掌控自己炼制的血衣罗刹鬼。观今日一战，你们拼死消耗了血衣罗刹鬼大半体力，我们二人才能合力将其斩杀，此事幕后之人的法力定远在我们之上。”白泠转过身躯，一双秀眉微挑，美目圆睁。
　　“不过此法早在五十年前就已难觅踪迹，想来可能是魔教卷土重来。”风无涯缓缓踱步，行至窗前。
　　“魔教素来与我们势如水火，此番可谓用心良苦。利用血衣罗刹鬼将三江九城司引到仙境，既有损我仙境威名，又想试探如今内境的实力。”，白泠眉头紧锁，接着说道：“只是境门守卫森严，血衣罗刹鬼入境，守卫弟子定然早有来报，除非俗家弟子中存有内应。”
　　“绕了好大一圈，你们是在怀疑外境中有奸细？”萧落一时头大。
　　“师父飞鸽传书已到，她悉命我二人随陈少司一同前往龙州城彻查血衣罗刹鬼之事。魔教在祈福大典上伤我弟子与百姓无数，此事断然无法坐视不理。至于外境弟子中是否有奸细还不能过早定论，此事师父自有打算。”白泠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函，对着萧落说道。
　　“那我呢？”一提起白泠的师父南宫离，萧落心中便觉不妙。据说南宫离年近百岁却仍一副少女模样，平日对待萧落最是严厉，此次被她知道自己偷跑出来，以后怕是要关一辈子禁闭了。
　　“逆徒顽固，专心享乐，今擅离内境，于大典之上冒充仙使，因学艺不精，与凶物一战险些丧命。翌日起，返境面壁思过。”白泠素手一抖，朱唇轻启，将信上内容一五一十念了出来。
　　萧落听在耳中，脸色已逐渐由红转白。
　　风无涯忍俊不禁道：“师叔信上还说待你伤好之后亲自接你返境。”
　　白泠的目光落在萧落身上，又背过身道：“你好自为之吧。”
　　——
　　时值早春，仙境内桃花盛开，落英缤纷，桃林上方有两只七彩羽毛的孔雀缓缓落在红烟斋门口。祈福大典祸乱刚除，外境比起往日清冷了许多，若让世俗百姓见到此景，恐要大行跪拜之礼了。
　　朱雀阁掌门南宫离一身红衣似火，头带紫金白玉钗，煽动镶有金线织就火凤的双袖，翩然落地，身后还跟着一名亦是一身红衣的娇俏女子。
　　南宫离一双少女般晶莹剔透的双眼中似有怒火，瞥了一眼红胭斋门口一副吊儿郎当的萧落，心中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弟子萧落见过师叔和寻儿师妹。”萧落自知理亏，赶忙笑脸相迎。那名少女便是南宫离门下弟子楚寻儿，被萧落一副做错了事等着挨骂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花枝乱颤。
　　南宫离二话不说，纤纤玉手往腰间一探，一道七彩光芒闪过，萧落只觉耳边如断石惊雷一般，脑中嗡嗡作响，一旁的楚寻儿虽熟知师父的脾气秉性，还是不免被惊得花容失色。
　　萧落侧头一看，好端端的青石街被南宫离手中的七彩琉璃鞭抽出一道深沟来，心知师叔平日里虽然严厉，心中却还是十分疼爱弟子的，尤其是自己，如此爱惹是生非，师叔却从未真正责罚过自己，想到这里自觉万分愧疚。
　　红胭斋中小二闻声而出，见到手持七彩长鞭和一旁嬉皮笑脸的萧落，早已凝聚在一起的五官瞬间又被松弛了下来。这时，客栈中又循循走出一个体态肥壮，浓妆艳抹的妇人，她一见到此种场面，心中便猜对了十之八九，连忙迈开她那粗壮的双腿，拉着愣神的店小二一起下跪磕头。
　　“小民李芙蓉，不知仙子下凡，还望恕罪。”老板娘虽身体肥硕，头脑却清醒的很，一张樱桃小嘴说起话来更是干净利落。
　　南宫离略一皱眉道：“寻儿，你先过去偏殿处理要事，我带这小子回去好好教训一番。”
　　楚寻儿应了一声便驾着七彩孔雀往偏殿的方向去了，萧落小心翼翼地用眼角扫了南宫离一眼，这个少女模样的师叔连脾气秉性也少女的很，转眼间白皙的脸颊上怒容不再，正眉开眼笑的望着自己，只是这种眼神倒像是祖母一般关切，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
　　尚在一旁跪拜的李芙蓉见二人要走，这才抬起头来，毕恭毕敬的说道：“神仙且留步，小店中上有一名孩童，因昨日大典之乱与亲人走失，我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下来，只是小店环境杂乱，恐不是这孩子的容身之所，小民斗胆请问仙境能否将他收为弟子，小民定会永远心存感激，日日为仙境歌功颂德。”
　　萧落心道：“掌门收徒从来都是做仙门弟子，师叔是何等人物，任你舌灿莲花，三两句好话就肯收入仙门，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料南宫离却是一脸饶有兴趣：“即是如此，叫他出来让我见见。”
　　李芙蓉一脸欣喜，拍了拍还趴在地上的店小二道：“还愣着干嘛呢？快去带过来！”
　　小二闻声一惊，便转身折回屋去。片刻过后，小二左手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童走了出来，看那小童模样，一脸稚气，两眼悲伤，头发光光，一副可怜模样。
　　走近一看，萧落与那小童对视一眼，二人均是诧异万分，南宫离见状呵呵一笑道：“呦，落儿见过这个孩子么？”
　　萧落板着脸摇摇头并不说话，那男童见了萧落却是一脸崇拜道：“仙使昨天就坐在我和爷爷身旁说要收我为徒，后来他还灭了妖怪！”
　　南宫离扑哧一声笑道：“看不出来还有小童这般喜爱你，那你就收他为徒好了。”
　　萧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南宫离，指着南童的头顶道：“他可是个小和尚，仙门弟子怎么能收和尚为徒呢！”
　　南宫离柳眉轻挑，眉眼含笑道：“哦？你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个光头么。”
　　萧落一时语塞，眉毛拧作一团，只是死死盯着男童。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那男童倒聪明伶俐很，膝盖一软，便跪拜了下去，叫起了师父。
　　南宫离俯下身子，柔声道：“还真是个小机灵鬼，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童挺起身板，口中振振有词道：“赵殇羽，小名小糊涂。”
　　萧落却一脸得意，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道：“你撒谎，我明明听你爷爷叫你小浮屠，而且你爷爷姓张，你怎么可能姓赵？”
　　小浮屠正色道：“我爷爷大舌头，他总是把我的名字叫错，所以就一直任他那么叫了，我是爷爷捡来的，我本就姓赵，不信你看。”说着掏出怀中玉佩，玉佩光泽温润，下悬着一条金黄穗子，佩身刻有“赵殇羽”三字。
　　李芙蓉在一旁点了点道：“我与他爷爷认识多年，这孩子所言确实不假。”
　　南宫离听罢点了点头，转头看着一脸不服的萧落道：“还有什么问题？”
　　萧落咽了咽唾沫，仿佛把一口闷气咽到了肚子里，撇着嘴到道：“回师叔，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