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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郑谆出现在门外起,赵煜便一直在观察他。
观察的很认真很仔细。
这个男人开口说话起,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
他的左肩下垂,左手垂在腰间的刀鞘旁,以便随时可以握住刀鞘。
右肩微微向左倾斜,那只有力的右手,看似不经意得把掌心侧向左边,五指微曲成爪。
这是一个标准的拔刀动作,除了中间他用左手伸入怀中拿出画像时,这个动作打断了片刻,但立即也垂了下来。
用左手,是因为右手还要随时准备拔刀。
赵煜眼神变得凝重。
这个动作很简单,任何一个学过武会使刀的人,都能做得出,能做得如此标准的也有不少。
但能带给他如此凌厉,甚至是危险感的却不多。
眼睛看着这个动作,一直想要从这个动作中挑出破绽,然后出手。
但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失望。
这个动作仿佛浑然天成般自成一体。
他甚至怀疑,只要自己稍稍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对方那只有力的右手会立即拔出刀,随之斩落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一直在说话,想多拖延点时间,想再多看一会儿,看能不能从这个浑然天成的动作中,侥幸发现一丝渺小的豁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们。”
听到这个回答,赵煜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外,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等了多久?”
一瞬间,赵煜想到了很多。
比如,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晚的行动?
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晚一定会来?
而且如果是为了抓自己这个通缉逃犯,只是他自己一个人来,未免太过于自信了吧?
今天晚上的行动,只有他和柴小妞儿,再加上个钱老头儿知道,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晓。
那么郑谆也肯定不会知道,可如今他却出现在这里,并且说明他是在这里等他们。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一直在这里等,至于等了多久?
“今天是第一天。”
“看来我运气真不好……”
赵煜脸色越发苦涩,心想人家第一天守住这里,便将自己给逮到,自己这运气……未免也太差了。
平日里,赵煜从来都是挂着自信温煦的笑脸,很少如此时这般,面露愁容。
他是真愁啊……
若对方是李大虎之流的喽啰,他不会这般愁,就算对方是所谓的江湖一流高手,只要给他拉开了距离,依然不会这般愁。
可偏偏对方不但是个一流高手,还离自己这般近,近到只需要他拔出刀向前一步,便可将刀落在自己身上。
赵煜没有信心能躲过这一刀,也不敢保证在对方向自己踏出那一步时,他有足够的时间躲过那一步。
……
义庄大堂的出口,共有四个,一个木门,三个纸窗。
三个纸窗离自己大约是十几步的距离,而离自己最近的木门,此时被郑谆那不算高大但却异常稳重的身躯挡住。
这个男人一直保持着拔刀式的姿势,稳如一座山,眼神冷漠无情,腰间的那把普通官刀散发出凛凛寒意,仿佛在告诫赵煜二人,若想要强行攀越眼前这座大山,必然会落得身死下场。
对方危险的气息,如大山般压抑着赵煜,终于让看了许久扔未发现破绽的赵煜心生决然。
他忍受不了。
横竖都躲不过,不如率先出手,抢个先机?
于是,他决定打破这道将自己压抑到快要疯掉的气息。
一出手,便是全力。他单手握拳,调动全身气息汇聚在拳头,一个箭步向前,以雷霆之势轰了过去。
郑谆也动了,只见他抬起右手,握爪成拳,几乎与赵煜同一时间将拳头轰了出去。
‘轰!’
安静的义庄大堂,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赵煜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通过拳头侵袭入大脑,继而双眼发浑,整个身体向后飞去。
他的指骨好似碎裂,拳头表面鲜血淋淋。
猛地咬了下舌尖,强震心神,他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松懈,当看到眉头紧皱的郑谆与之对拳后,也往后退了一步,暗叫一声‘好机会!’
……
当机立断,顺手抱住身后和他一同被撞飞的柴向雨,双腿借力在地上狠狠一蹬,整个身子如利箭般再次往后疾射而去。
后面是个纸窗。
寻常人用力一撞便可破开,更何况是此时赵煜施展轻功,借力而出的身体?
二人向着纸窗方向极速飞去。
……
赵煜对自己的轻功很自信,这是离家出走后,多次偷看寡妇沐浴,惹事后多次躲避追杀,总结出来的自信。
甚至在抱起柴向雨的那一刹那,他在脑海中已经想好,撞破纸窗后,再蹬着窗沿借力,一举跳到义庄院墙,然后到了街上,凭借着街道两旁房屋与穿插的小路,逃走应该不是问题……
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一刹那间,不得不说,赵煜对于时机的把握,以及对战时当机立断的心性都十分优秀。
眼看纸窗越来越近,他心中窃喜。
突然!
破空声从身后而至,呼啸的风声传进耳中,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直觉警告他,这时候应该停下来。
于是,他在空中的身体,强行拧身翻转,抱着柴向雨狼狈地往下滚落。
‘砰!’
‘砰!’
两个声音,接踵响起。
其实一个,是赵煜抱着柴向雨由空而降,恰好砸落在棺材盖上发出的声响。
他在空中拧身而下时,特意将自己身体腾至下面,好给柴向雨当作肉垫。
二人从棺盖上滚落下来,赵煜先是查看一下柴向雨伤势,发现这小妞儿紧紧抱着怀中长伞,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脸色更是被吓得苍白如纸。
但好在心神虽受惊,身体上倒没受伤。
于是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另一个声音的来源。
……
只见,刚才他想要撞开的纸窗旁,用青石砖彻成的窗沿上,多了一个东西。
是一把刀鞘。
刀鞘是实木制成,深深镶嵌在窗沿里。
赵煜看着那把刀鞘,心想能把木头插进石头里,得需要多大力气?
他不知道。
但他只知道一点,就是若刚才自己反应慢些,或是那把刀鞘来的再快些,自己的下场不会那青石窗沿好到哪儿去……
拍了拍怀中柴向雨的脑袋,然后扶起她一同站起,看向郑谆。
中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因为此时郑谆也在看着他。
刀鞘是郑谆掷出的,所以刀自然也已经出鞘。
他右手提刀,刀锋向下,刀尖指向赵煜柴向雨二人,依然面无表情,但却似乎在肃然警告,若是再来一次,掷出的就不是刀鞘,而是手中的这把官刀了。
赵煜哑然失笑,见对方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暂无进一步反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想挠头,可右手仍在剧烈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会儿还是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动作为好……
这时,郑谆突然叹了口气,语气沉闷地对他二人说道:“其实,我没打算为难你们,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们说。”
赵煜听到这话后很意外,不过很快便将脸上的意外神色收敛,然后笑着看向郑谆。
“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我们跑了再说?”
……
人跑了,他去对谁讲?
莫不是对着空气?
对着这满堂的棺材尸体?
赵煜这话听起来更像一个玩笑话。
柴向雨听了少爷的回答,想要发笑,但考虑到此时此景,又面露担心神情。
她心想:“都什么关头了,少爷讲话还这般不正经的妙话。人家都说明自己没恶意了,你再这样惹怒人家,万一他生气了,像刚才那样扔给咱们一刀,那咱们的下场肯定就就大大不妙了啊……”
想到这,她连忙在心中祈祷,期望这个捕头大人不记小人过,把刚才少爷的话当作空气无视了吧……
少女抱着长伞,低头祈祷的模样恰好被赵煜看到,不过他听不到此时这小妞在祈祷什么,若是能听到,一定会赏给她一个大爆栗,然后问她‘我怎么是小人啦!’。
也许是柴小妞的祈祷起了作用,郑谆听到赵煜的话,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接着刚才话继续讲到:“我在这儿守着你们,目的不是要抓你们,否则今天晚上站在你们面前肯定不会就我自己。”
赵煜嗤笑一声,仿佛在说,你一个人就够收拾我俩,带不带人有啥区别?
郑谆好像猜到他在想啥,解释道:“起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弱……我曾仔细查看过李大虎的伤势,他的眼、手、脚都为利器所伤,他伤口凌厉,狠辣果断,除了这些伤口外,身上竟无一处与人争斗过的痕迹,所以我推断他与你交手时,应该是完全处于下风,或者说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李大虎这人我了解过,除去人品性情不说,一手‘三十六路擒拿’师从正统,再加上一身横炼的硬气外功,在江湖上勉强能挤入二流高手行列……”
听到这,赵煜笑了,他打断郑谆的话,自信地说道:“二流就是二流,在少爷我这个一流高手眼中,二流就是不入流,不入流也就是下流,他一个下流高手,哪儿会是本少爷的一招之敌?哈哈哈……只不过少爷我今天出门没刷牙少吃了一个馒头,所以状态不佳,输给你不意外,不意外。”
郑谆也笑了,他根本不理会赵煜的自吹自捧,接着刚才的话自顾说道:“原本我猜想你若是个顶尖的一流高手,但通过刚才的交手,发现你武功底子也只是堪堪与李大虎之流持平,我挺失望的,只是不知,你当时是如何能那么干脆利落的做掉李大虎?”
说他的功夫底子与李大虎持平,就是说他同样也是一个二流高手。
赵煜笑容僵持在脸上。
刚才他才说完,二流就是不入流,就是下流,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嘲讽自己也是个下流高手。
柴向雨忍着笑,对赵煜小声说道:“少爷……他好像在拐着弯儿骂你……”
听到这话,赵煜老羞成怒,扭头一个爆栗便赏了过去。
“就你听出来了?就你听出来了不是!”
接着,他挑衅地扭头对郑谆说:“你也不咋样,刚才你也退了一步。”
说的是刚才他二人对拳,郑谆似乎也受不了他狂暴的拳意,往后退了一小步。
郑谆看着自己此时握着刀,毫发无损的右手,又看了看少年垂在胯间鲜血淋淋的拳头,又笑了起来。
“是的,不得不说,你力气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