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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的转变,其背后往往都裹挟着巨大的代价。
可是,这代价又是谁在赔付?
将军们只是眉头一皱,白发横生的脑袋便转过弯来,原来机枪和重炮,将会真真正正地改变战争这曲史诗的书写方式。
“好,那我们改变一下策略吧!”他们如此说道。
为了证明这改变而死去的战士,默默无言。
1911年,4月5日,记于第一次勒阿奎拉战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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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昂·冈森是个小说家,至少,在他从军前,他是个出色的剧作家与小说家,发表在王城的报刊杂志上也有短篇,对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这已然是个不小的成就。
而如今,勒昂下士也是个不错的战士。
……
圣桑托-埃特维尔地区,勒阿奎拉城西郊
1911年1月3日早晨。
陆军下士勒昂·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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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已经不足以形容埃特维尔镇的情况了。自曼尼埃诺共和国与萨格森王国互相宣战以来,在新的边境线上,与勒阿奎拉城隔河相望的这座农庄小镇,便早早地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当然所有的人都认为,对岸那些可憎的敌人必然会被打败,却也没人会怀疑,这座小镇仍然要遭受战火的摧残。
一个六旬老叟也扛起了他的后膛猎枪,穿上四十年前的燧发枪兵制服凑到了行军的队列旁边,只不过这对于战士们来说,娱乐更多于实际的帮助。
武器排的拉斐尔少尉认为勒昂是个文化人,口才也自然要好,便派遣他对这个“志愿兵”进行劝说。
勒昂乐不可支地接受了这个命令,说实在的,和这起插曲一样,这场战争实在是有些滑稽,堂堂萨格森王国军队,居然用卡其色的军服代替了延续数百年的猩红传统,要是有记者来采访的话,他非得狠狠抱怨上一顿不可:为什么非要学殖民地的那些“次等军团”,穿上这种衣服参加战斗不可啊?
那老头子固执,却在第一声炮响时作出了妥协——那只不过是炮兵部队在校射罢了。
勒昂负责着步兵连里唯二两挺机枪中的一挺,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熟知这门新奇的机械,而是因为,他的步枪射击技巧实在是太菜了,所以,上尉不得不让他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是去后方学校进修,成为一个专职的工兵,子弹打不中,炸药总能炸掉些什么;要么是被安排到武器排去,操作一挺机枪,一发子弹打不着,就打上两百发。
当然了,勒昂·冈森下士可是个战士,绝对不会想因为进修工兵理论,而错过这场大陆战争的第一枪。
“勒昂下士。”正在呼唤勒昂的是机枪班的指挥官,饱经战阵的奥奈尔中士,他倒真的是因为对这种凶猛火力的热爱,而主动申请调职过来的,在他看来,每挺机枪都是他的亲儿子。
“是,中士?”勒昂一边和自己小组里的四个伙计构筑着机枪阵地,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奥奈尔重视机枪,却不重视立正。
“你找两个人,过河清理一下射界,我不想等敌人队列抵达河岸时,看见他们那帮狗养的还有大树可以当作掩体用。”奥奈尔指着对岸,开口道,“炮班的道森下士入伍前是个伐木工,去找他,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是,中士。”勒昂高兴起来了,他可以成为第一个踏上敌人领土的王家伊斯内森郡燧发枪团士兵了!
虽然这只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传令兵早在此前就已经去过那边,给别的团的侦察兵传达命令这回事……
不只是机枪班里的小部分士兵,甚至连里的尉官们,也不甚重视重机枪这门新技术,他们可以说更关心81毫米迫击炮的架设位置多一点,而因此不顾奥奈尔中士的抗议,将机枪安排到了相邻很近的位置。
“你这样是削弱了交叉射击的效果!”十分钟前,勒昂就听见奥奈尔这么和武器排的少尉抗议道。
只是少尉并不承认这一点,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耸肩膀:“有什么不好的?两挺机枪放一块,你就有每分钟一千两百发的子弹去浪费了。”
“去他妈的门外汉。”十分钟后的奥奈尔仍然在咒骂着,他虽然不能决定间隔的横向距离,少尉却没有禁止他将两挺机枪安排出了一个高度差,就算是聊以**也好,奥奈尔把勒昂小组的机枪安排到了河岸后的一个小坡上,在那里,这挺机枪可以很好的封锁住通往勒阿奎拉城的路,和这座钢梁桥。
“不要,太清楚了,千万不要按住扳机不松手,明白了吗?”奥奈尔又向构筑着阵地的一个列兵说道。
“开枪的又不是我?”列兵反唇相讥,他对于自己被安排去做副射手扶弹链总是颇有微词。
“万一勒昂受伤了呢?”奥奈尔皱起眉头,“你的射击技巧虽然不行,但是你至少知道怎么操作,你要明白。”
“是,中士。”列兵妥协了,也坐进机枪战位,稍微模拟了一下动作和射击范围,然后才继续去填他的沙袋去了。
在河对岸,敌军的踪影仍未被任何人所寻得,似乎宣战得很仓促,曼尼埃诺陆军连部队都还没全部调遣过来呢。
勒昂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一边跟着道森下士他们,将伐下来的树干推入河中,任凭其顺流漂去,很快的,在通力协作之下,河岸边已经没有还立着的树了:锯子、斧子,甚至是炸药,一组工兵效率十足地在河对岸清理出了一片杀戮地带,除了机枪班,作为军官宠儿的步枪手们,也都喜欢这种开阔地。
“看!飞机!真正的飞机!”一个士兵突然指铅灰色的天空大喊了起来,言语间透露着兴奋,这是许多人这一生头一次看见飞机这种东西,更不用说军用飞机了。
“嘿——!”有人脱下了军帽大力地挥舞着,仿佛这么做就能让飞行员下来把他接走似的。
那是步兵军的侦察机,勒昂明白,他读书涉猎得广泛,对于战争中飞机的全新应用也并非从未了解过,他知道,如果敌人开始集结,一架位高望远的飞机将会为他们提供极为重要的预警——虽然还是要靠传令兵的马奔脚跑来传递到团和营,但是总比随时会被发现并杀死的侦察兵来得靠谱。
这架备受关注的双翼飞机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向东飞去,直到远处最终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又将它驱逐回来为止。
“他们很近了。”奥奈尔中士吊着烟,坐在沙袋上平静地开口道。
“什么很近了?”武器排的少尉问道。
“曼尼埃诺人的军队,他们在城里。”奥奈尔吐了个烟圈,“那是2寸口径机关炮的声音。”
“你耳朵真他妈灵。”少尉还是在笑,奥奈尔对这个天真的贵族青年并没有什么反感,不过他的天然乐观还是让奥奈尔感到担忧。
“师属的防空部队才会有这种东西。”奥奈尔跳回自己的掩体里,拍了拍机枪射手那扁平的钢盔,“嘿,小子,要是看见了飞艇,就准备好逃跑吧,我们可没有他们那么好的防空设备。”
“嘿,嘿,奥奈尔,嘿,注意好你的语言,不要动摇军心。”少尉不乐意了,他的士兵怎么可能逃跑?萨格森王国战无不胜的陆军精英们,怎么可能会做出逃跑这种事?
去你的小屁孩,读完公学,签约入伍,接受了几个月的简单训练,就以为战争很好打了么?经历过被称为“伯尔战争”的殖民地大战的奥奈尔知道,如今的战争,已经不再是往日盛行的那种绅士决斗了。
他腹诽了一顿少尉之后,又安静地在机枪阵地里抽起了烟,直到这天夜里,不知何人吹起口琴,唱了一曲民谣打破沉默。
“谁他妈的在唱歌?!”
连队指挥官巴特勒上尉气冲冲地跑到了前线来,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应该令人羞愧的不自律行为,“谁他妈的在暴露我们的阵地位置?!”
“我,上尉,对不起。”一个步枪班的列兵站起来,愧疚地回答道。
“再发生一次!一次!”上尉咆哮着,“我就把你和你的班长都送去行刑队干活!保证你整场战争开的每一枪!都是他妈的朝他妈的自己人开的!让你做叛徒一口气做够瘾!”
“是,上尉,不会再发生了。”
于是,沉默又笼罩在了河岸上空,一月的湿冷天气让士兵们都穿上了灰色的布制长大衣,只有军官们穿着的是棕褐色的皮质大衣。
“嘿,汤比,把工具拿到你那边去。”
“为啥?”射手汤比虽然算不上年轻,但是他对奥奈尔这样的老兵却是十足十的言听计从,他一边发出疑问,一边接过了工具盒。
“机枪如果出了问题,射手自己修理要更有效率一些,他才感觉得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副射手最好专心于辅助供弹和观察敌情,还有就是提供掩护。”奥奈尔的解释也颇为耐心,他很看好乔恩·汤比,这是一个典型的好兵。
“是,中士。”他安心地拍了拍机枪的钢铁躯体,铜黄色的弹壳被帆布带子和金属片缠绕着,连成一座小小的吊桥,在这月夜里安静地散发着寒光。
一夜,连微风扫过林间树冠的声音也几乎遥不可及,就这么安静地度过了,河面安静地飘过了一片枯叶。
“就是这了!小伙子们!战争来了!”
——查寇斯·巴特勒上尉,萨格森王国伊斯内森郡燧发枪团,2营E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