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

　　随着张凭将自己那把木剑无意修成本命后，白衣少年再也没将它从背后取下过。他不敢信也不愿信，自己偶然摸到了剑修的门槛，却被终日陪伴身旁的木剑不管不顾的成为本命物。在张凭眼里，木剑易折，若是真厮杀起来，能否抗下两回也是问题。而且那位齐三的老人也就是徐清风的三爷爷在那晚告知他，若是本命剑受损，剑修自身也会遭到反噬。所以大多练剑者，多不长命。
　　坐在地上的徐清风，只是静静得翻开从凉城带来的书籍，其实早在多年前，这名少年书生便以将四书五经熟记于心。就算是他的先生玲珑，也以为自己的学生只是记性稍好些，可不曾想徐清风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如果此行，不是因为父亲的要求，徐清风不会离开凉城半步。虎父无犬子，自己的父亲，南平的大将军率着黑骑替南平守国门，徐清风怎会想于那庙堂上当个谈笑风生的文人。
　　此次前往献安，那名黑衣人只是个开始，少年心里有数，若是这点想不明白妄为读书人。徐清风随意翻动着书页，看向那个已经相处多日的白衣少年，而眼前这位看似救下自己和三爷爷的木剑张凭，只是一位张家少爷罢了，真正出手的怕是当时立在原地的三爷爷。
　　想到此，徐清风轻轻自嘲道：“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读书还是有点用。”，然后将书缓缓合上，起身对着张凭笑问道：“张家大少爷，离锦华城还有多少路程啊？”
　　张凭还在看着那张从家里偷走的地图，听到徐清风称他张家大少爷，恶狠狠的回了一句：“书呆子，你怎么不带路啊？”
　　徐清风依旧笑道：“少侠的风范呢？”
　　背着木剑的少年看着徐清风一脸笑容，越发觉得这个书呆子着实气人，便将地图扔在一旁，冲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果然两人熟络起来后，少年心性一展无遗。在旁的老人齐三看着二人，笑着摇了摇头，将腰后的酒壶取下，往自己嘴中倒了又倒，才发现没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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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位铸器炉的徐铁匠出城后，剑客四顾也于次日清晨御落月从献安上空而出。城头上四顾的老师齐书盲眼睁睁看着他往徐清风一行人方向而去，却无可奈何。一位是自己那位故人的儿子，一位是自己关门弟子，无论站谁都有不合道理，索性不管，听天由命。
　　齐书盲想到此处，突然脸色阴沉，转身对着皇城方向说道：“既然要讲道理，你赵术何敢逼我弟子出手。”
　　只见那已是残年的老人，单脚腾空御身而行，数息之间便落在了皇城东门。齐书盲双手负后，缓缓而道：“你要拦我？”
　　城门内身形佝偻老太监一步一步走到齐书盲身前五尺处，“老奴自然不敢拦当今剑首。”
　　齐书盲抬起手来，二指相并指着老太监，厉声呵道：“那还不滚开！”
　　老太监不管身前那道凌冽的剑气，依旧笑着说：“如若往后退一步，便是放你去杀我南平太子。”老太监轻轻挥手，破去身前的剑气，“此罪，老奴承担不起。”
　　齐书盲闭着眼冷声道：“好一个南平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随后猛然睁眼，将身前伸出二指的手缓慢合拳，杀意陡升，“此间无敌吗？”说完，这个当今剑首凭空而立，手作持剑状，怒声道：“那老夫便破了你这此间无敌。”
　　千里之外，有剑破冢，直指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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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安皇城太子府内，赵氏父子齐齐看向东门，“术儿，你认为司礼监能挡得住那人吗？”赵承对着身后的赵术问道。
　　赵术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能。”
　　赵承盯着儿子的眼睛，又问：“那你为何丝毫没有害怕之意？”
　　迎上这位南平国主的目光，赵术从容一笑，“父皇，我南平的读书人如何？”
　　听到此话，赵承行至赵术身旁轻轻拍了拍自己这位儿子的肩头，道了一个好字，然后放声大笑，推门而去。赵术弯腰向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身影而拜，直至彻底不见才慢慢直起身来。
　　“也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在面对当今南平国主时，能够表现的从容不迫了。”赵术身后一道暗门缓缓推开，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摇着手中的白羽扇儒雅笑道。
　　赵术转过身去，一脸阴沉得看向这个持扇的男子，问道：“陈白玉，顾府那边情况如何？”
　　被赵术称为陈白玉的男子，不再摇扇收起了笑容，答道：“今日晨时，便已经出城了。”
　　在陈白玉说完那位持落月的剑客已然出城后，赵术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盯着那道划过献安上空的剑影。齐书盲，不愧为剑首，可是你不好好待在那个拥你为首的江湖，非得将你的那柄剑伸到庙堂来，便是你的错了。至于那个我还未曾谋面的大将军之子徐清风，你必须死在来献安的路上，才对得起南平。哦，不对，是我赵术的南平。
　　那位南平太子的嘴角逐渐上扬。
　　张白玉悄然退出房内，止在门前台阶处，看着皇城东门自言自语，“老师，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拦下那齐书盲之后，自己的结局吧。古往今来，每一代帝王都是如此，这就是你告诉学生的帝王心术吗？但不得不说，如今的南平太子赵术比起他的父亲赵承，各方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
　　在有了张凭这个张家少爷的搭伴下，徐清风终于觉得此行也不算是很无聊了，虽然他俩时不时会互损两句，甚至‘互相切磋’，也总比他和不善言辞的三爷爷，一老一小结伴而行来的有趣。徐清风朝那正闭着眼盘腿而坐的张凭问道：“张大少爷，你去献安的目的什么啊？”
　　在齐三的教导下，张凭已经可以看清自己体内的那柄本命木剑的身影，此刻张凭正打算与自己的本命物进行交流，却听见徐清风叫他大少爷，情绪难免波动，结果直接被自己体内的那柄木剑轰了出来。
　　徐清风看着自己口中的张大少爷，眼含怒火，直接拔出背着的木剑冲向他，徐清风眼见不妙，看向一旁的三爷爷，眼里满是乞求。老人感受到徐清风眼神递来的信息后，微微一笑，装作没看见。
　　一阵惨叫过后，张凭站起身来用手将衣袍拍了拍，把木剑又背了回去，面带微笑，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只剩那躺在地上满脸剑痕的徐清风，还在若有若无的说道：“张少爷，饶命。”
　　“齐三爷爷，我以前听我老师说过，在献安城中有个用剑非常厉害的老人，是不是真的？”张凭全然不管还躺着的徐清风，直接对着一旁的老人问道。
　　齐三缓缓抬头，回答说：“是的，那名剑修与我同姓，是南平用剑者中杀力最强的人。”然后看向天上那道时隐时现的过剑云痕，说道：
　　“南平剑首，齐书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