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南诏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番阳湖有没有龙不知道，三清山有没有仙也不知道。但方远倒想爬一爬那最高峰，看一看那仙神下凡之路有何古怪。
　　红药打短道：“如此下去，我们数月也到不了南诏。”
　　是啊，大春过去快有一月。方远还没呼吸到南诏香甜的空气，更别说什么谨言老人。不禁加快步伐，一路也少了闲言趣语，四人只顾闷头赶路。
　　穿越三清山，是南诏弋阳城。来往的人过关卡并未有何阻拦，不似前日面馆中那人所言。
　　这便是南诏，自山脚向前看去，原本尽是崇山峻岭的视野豁然开阔。
　　这里鸟儿飞得慢、风吹得慢、人走得也慢，极为惬意、快活。
　　达摩居住的国度，除了生老病死，没有任何东西能侵犯这里。
　　“也不知那老道士去了哪里，他活了那么久，说不定知晓谨言老人的下落。”红药坐在车里，看着一路的风景渐渐被树林挡住，这林木越来越高大。直至完全遮蔽了日头。
　　“早知如此，昨夜就直接问他，谁知醒来就不见了人影。”方远经红药一提醒，觉得甚有道理，“搞不好这人就是谨言老人。”
　　“老道士就是谨言老人？就这么让他跑了？”胡朔竖起耳根听二人对话，紧绷的神经被方远一刺激，竟断章取义，而后又自言自语道：“哦，搞不好这人也不是。”
　　方远捏了捏怀里父亲交给他的玉扳指，心中有了一些寻人之法，一点不慌。
　　“孩儿们，我们好像迷路了。”阿虹仔不管什么谨言老人不老人，正专心看路的她发现绕来绕去好像在兜圈。
　　胡朔被这一句“孩儿们”吓到，心想这姑娘真是神经兮兮，胡言乱语。红药就很好，温柔得体，精致脱俗。他好似完全没听到后面那句迷路了。
　　方远脚下使力，纵身一跃，踩枝踏叶，顺着这参天大树直上树顶，阿虹仔也脚下生风跟了过来。
　　两人立在半空中的叶尖，往四周一看，视野所见尽是林木，广袤无边。可是进来之前看着也并未有如此浩瀚。
　　“这是林海，凭我们走不出去。”阿虹仔缓缓飘落，坐上马鞍说道。
　　“林海？巫道门弟子练习术法的道场？”方远依稀记得典籍中有过记载。但对于林海只知其名，不知其他。
　　“对，林海是一种阵法，通常布在人烟稀少之处。布阵之人修为高深，但启阵之人只需要掌握一定法则即可。巫道门弟子可在林海中练习颇多技艺。”阿虹仔道。
　　“三清山那头便是饶城，庚门驻扎在那。把阵法布在这里，还可以作为防备巫教的一道防线。”方远说道。巫道门并不是道法奈何不了巫教，如果巫教敢践逾他们的防线，势必叫来犯之人有去无回。
　　“那这林海，如何出去，赶了一天的路，舟车劳顿，要不了一个时辰日头便会下山，可就更难出去了。”胡朔有些急躁，他最烦的便是阵法，上次雨翁的滴水穿石大阵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那种被困在里面，任人鱼肉的滋味可不好受。
　　阿虹仔看着胡朔急躁的样子，好气又好笑，道：“林海大阵启动，必然有巫道门弟子在此练功。我试一试。”说完拿出那日在麦田旁吹奏的埙，上面有六孔，以兽骨制成。
　　红药听埙的音色，如立秋之声，不免让人徒增一份悲伤的情绪。
　　吟奏没一会儿，林中悉悉邃邃，虎啸兽吟，像是从四面八方赶来，不知是何物。
　　阿虹仔见有回应，更加卖力吟奏。
　　方远看着四面涌动的丛林树木，握紧了手中的剑。
　　只见它们越来越近，映入眼帘。蛇虫鼠蚁、飞禽走兽皆有。
　　四匹马儿倒是先受了惊，长嘶不止，胡朔忙伸手摸了摸马髻处，表示不要害怕。
　　马儿有人安抚，红药无人安慰，便躲回车轿里，将帘子掀开一角，偷偷观看，那些个老鼠真叫人害怕；那应该就是神鸟凤凰，羽毛真是鲜艳。
　　这些被埙呼唤过来的野兽并未有攻击之姿，反而围绕着阿虹仔，静静聆听，等待发落。
　　紧接着，远处地动山摇，轰，轰！像是巨人在行走，越来越近。
　　忽然，只见一只巨猿跳了过来，溅起一阵泥土。
　　方远看着不远处的巨猿，它双手撑地，手掌比马车还要大上几分。若是武魂吃上一拳，怕是魂魄都会被打散。
　　数丈高的巨猿身躯之上，有一青年道人立于其右肩。
　　青年道人肩上绣着一个巫字，与昨夜老道士的道袍如出一辙，只不过他是以黑丝线绣成。
　　“在下巫道门南风居士，请问姑娘为何持有我门中法宝。”那位自称南风的道士站在巨猿之肩，自上而下俯视道。
　　阿虹仔挥了挥埙，道：“你是指这个吗？多年之前，有一位满头白发的道士求助于家父，事后便将其赠送与我，还教与我一些吟奏之法。”
　　南风居士起初以为这是偷来或抢来，听阿虹仔说完，纵身一跃至众人跟前，弯腰作鞠道：“那道士兴许是门中某位前辈，南风替巫道门再次表示谢过。”
　　阿虹仔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弄得不知所措，以为他是要讨回，道：“这埙既然是巫道门法宝，那还是物归原主较好。”
　　谁知南风居士不敢接受，忙推辞：“既是赠予，便只属于姑娘。这埙乃六孔骨埙，可算上等法宝。这林海大阵中的一切法象，皆受其调动，只是姑娘看上去根基较浅，还未能掌握精髓。”
　　阿虹仔心想，当初学这个也完全是因为吟奏犹如天籁之音，姑娘家家的谁愿意深习这道门术法。心里虽有微小抗议，嘴上却不敢逞强道：“是，我定不负师父所托，日后要精研其中的奥义。”
　　这一声师父喊出来，辈分自然也大了几等。方远想笑，阿虹仔神经大条，什么话都敢说。
　　但南风居士当了真，他深知门中那些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前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更别说收徒传艺。既然真的破天荒收这姑娘为徒，那她便也是前辈，实乃巫道门喜事。
　　南风居士眼神尊敬起来，流露出一些喜悦和费解，他费解的是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姑娘，毕竟不知隔了几辈，思来想后决定以“师叔”来称呼，毕竟他自己的师父也是巫道门中辈分很高的存在。
　　“师叔，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南风居士问道。
　　师叔？阿虹仔后悔刚才胡言乱语，教她吟奏的那个老道士可从未说收她为徒。但是祸已酿成，又不敢坦言。只能难为情道：“我与师父之事切莫与外人说，你唤我阿虹仔即可。”
　　“好，师叔。”南风居士回。方远在后憋笑，很痛苦的样子。
　　阿虹仔也懒得再去纠正，说：“我与朋友自赵国来，寻谨言老人，不慎误入这林海大阵，迷了路，故而方才把你招来。可否引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