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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蒙舍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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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洱海南岸,最大的哀牢部落蒙舍邦,首领舍龙正在屋里对着佛像烧香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他美丽的妻子端着末茶走了进来。
  “又求什么呢当家的?”夫人不紧不慢地抿着茶。
  “求佛祖保佑咱们蒙舍风调雨顺。”舍龙头也不回,“朝廷的使节莒国公马上就要到了,结盟的事我是一点底都没有。”
  “我当是什么事呢,来就来呗,咱们好吃好喝招待好了不就行了。”
  “哎呦,你以为两国结盟跟你串门子一样简单啊。”舍龙嘴一撇,“咱们要高攀,是不容易的,而且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朝廷会愿意跟咱们这种边远小邦打交道。”
  “为什么啊,因为人家找不到高头大马,才拿咱小毛驴子套磨。”
  “夫人此话怎讲?”舍龙瞬间来了兴趣,忙不迭地坐到夫人身边。
  夫人狠狠地戳了舍龙脑袋一下:“要不说你傻呢!朝廷现在对付两路叛军,财政捉襟见肘,所以急着和周边国家结盟,就是为了能让咱们在军备上资助一下。我已经打听过了,在滇地,朝廷因为催要钱粮,已经和张大王闹掰了,而且在磨些人那也碰了一鼻子灰,这是没法子了才会找到咱们门上。”
  舍龙一拍脑袋:“原来如此,那我们也应该随大流啊,不结盟,更不给他钱。”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夫人又狠狠地戳了舍龙脑袋一下,“现在这是多好的机会,外人和亲戚一起给咱捧场,咱怎么能不上道呢。”
  “夫人这又是什么意思?”舍龙揉着被戳疼的脑袋。
  “朝廷把滇人分为两类,称白子国为白蛮,称我们为乌蛮,还给张大王封爵,本来就是厚此薄彼,差别对待。”
  回答的不再是夫人,而是刚从门外进来的,仅有十二岁的,舍龙的大儿子细奴逻。
  “此次朝廷有难,比咱们富裕的白子国和磨些人,都不愿资助,如果我们愿意伸出援手,那一定会大大提升我们在朝廷心里的地位。他日朝廷平叛成功,物质上的回报可以忽略,重要的是我们未来如果和白子国、磨些人起了战事,朝廷可能不会帮我们,但至少不会去帮他们。正所谓雪中送炭君子少,锦上添花小人多。”
  “还是我宝贝儿子明白事,可不随你这个傻爹。”夫人笑成了一朵花,宠溺地抚摸着儿子的脑袋,但仍不忘白了丈夫一眼。
  “那万一朝廷垮台了呢,咱们不白白损失这么多钱,而且还容易得罪新朝廷。”
  “如果朝廷垮台,我们就当这些钱是丢了,如果新朝廷怪罪,我们就给新朝廷送更多的钱赎罪。反正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但这次机会关乎国运,千载难逢。商人都会为机会赌上身家,父亲作为一邦之主,不能不为前途而赌啊。”
  “好!老爹这次听你的!”舍龙听完这一番话,也不得不从心底佩服儿子超越年龄的心思与胆量。如果舍龙看过《遮天》的话,肯定会发自肺腑地夸赞一句,我儿细奴逻有大帝之资!
  当然,就算他这么夸赞了,也不会想到,这个少年,真的就是未来的奇嘉大王,南诏高祖!
  而另一边,唐俭、张寿之、郑天霸也在紧张地做着包装工作:他们不知从哪里淘弄来的僧衣、僧帽、僧鞋,一股脑地套在了贺彼侬身上。
  “转一圈。”唐俭说道。
  贺彼侬原地转了一圈。
  “走两步。”张寿之说道。
  贺彼侬机械地迈了两步。
  “整个活。”郑天霸说道。
  “阿弥陀佛——”贺彼侬双手合十,高颂一句。
  贺彼侬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超市里人人翻选的商品,但似乎还有顾客不满意:
  “不行啊,不像啊。”郑天霸皱着眉头,“这没受过戒,没吃过斋的,一看就不像和尚,更别说像玄奘高僧了。”
  “你懂个屁!”张寿之相当鄙夷同伴的无知,“咱们明知道他是假的了,他再怎么像,那也不像了。而不知道他是真是假的外人,感觉他像与不像,完全取决于咱们。”
  “先生此话怎讲?”唐俭问道。
  “国公您想啊,如果一个和尚,修行之高如同达摩在世,法力能招致菩萨显灵,佛光万丈,但周围就是没有一个人鸟他,外人就会认为这应该也就是个变戏法的。”
  几个人点点头。
  “而另外一个和尚,狗屁不通,犯规破戒,但周围全是善男信女烧香磕头,顶礼膜拜,甚至皇亲国戚排队侍奉,那他就是放了个屁,也是饱含禅意的。”
  郑天霸一拍大腿:“还真他娘的是这么个事!”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烘托烘托再烘托,要把他当成真的玄奘大师来侍奉,只要我们戏足,别说高僧来访,就说佛祖显灵,也有人信。”
  “那我的任务呢?”这场大戏的主角怯怯的问。
  “你的任务呢,就是在我们谈判顺利时端架子一言不发,不顺利时劝对方考虑一下。但谁要是问你什么佛理困惑,你千万不要不懂装懂胡说八道,要用谈完正事再扯闲篇这类漂亮话把他搪塞过去。行了,你去准备准备,找找感觉,组织一下语言。”
  “是!保证完成任务!”贺彼侬啪的行了个军礼。
  翌日中午,蒙舍诏府热闹的不行,人们四处张灯结彩,吹打着哀牢族特有的乐器。蒙舍诏主舍龙,带着夫人、少主,与一班随从,都穿着本族的盛装,早早等待在门口。
  迎接的仪仗队策马在街上往来飞奔,一路高喊着净街令,但好奇的百姓们仍是在卫兵背后挤成好几层,都伸脖踮脚,想看看朝廷来的大人物到底是什么样子。
  终于,唐朝的使节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了。打头一个武官身跨骏马,气宇轩昂,后面随从队伍簇拥着中心华丽的马车,个个刀明甲亮,威风凛凛,尽显大国天兵的风采。
  队伍在诏府前停下,马车上先下来了一个白衫儒生,接着儒生又搀下了一个拿着旌节的紫袍官员,而官员又搀下了一个皂衣僧人。随从们又从马车上搬下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臣舍龙,携蒙舍全邦父老,恭迎天使大驾光临!”
  “学生唐俭,携我朝使团,见过诏主!”
  两方首领互揖后,众人又共同朝北而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公请!”
  “诏主请!”
  但唐俭并没有动的意思,而是侧身先让身后的和尚先进去,自己和儒生、武官跟在后面。
  持节人作为一个使团的首领,却给一个和尚让路,此人是什么来头?舍龙虽然满腹疑惑,但本着对出家人的敬重,还是吩咐手下给和尚准备斋饭。
  舍龙一家三口与唐俭一行四人进了厅堂,围着宴席的案几正坐下来。
  “这位是学生的幕友,名为张寿之。”
  “这位是学生的马弁,名为郑天霸。”
  唐俭介绍了自己的两位随从后,就开始对舍龙一家挨个吹捧,什么诏主英明神武吧,夫人美丽贤惠吧,少主聪颖伶俐吧。夫人也赶紧还礼,一个劲的恭维着大唐天朝上国,皇帝千古明君,国公忠君爱国。
  对于两边的商业互吹,舍龙一个字也没听出去,他的注意力全在对面那个耷拉着眼皮的和尚身上,但许久都没等到唐俭的介绍,终于是忍不住了。
  “国公为何不向我们介绍这位法师呢?”
  “哦?这位啊。”唐俭瞬间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语气无比骄傲,“乃是我大唐最为年轻的得道高僧——玄奘法师!”
  “什么?!”三个人大吃一惊,舍龙震惊得嘴都合不上了,“这位就是十岁剃度,遍访高僧,经律论法,无所不通的玄奘法师?”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面对舍龙的如数家珍,贺彼侬心里其实在想,这算什么啊,在未来我还是御用译经三藏呢,我还写自传出书呢,我还和徒弟开宗立派呢,我秘书连公主都敢泡呢。
  唐俭解释道:“玄奘法师游历天下,听闻贵邦山川秀丽,民风淳朴,且诏主虔心礼佛,慧根常驻,故特意随我等前来拜访。”
  “偶像,偶像啊!”舍龙双眼放光,两手相摩,“之前没通知是想给我个惊喜吗?我和您在精神上已经交阖多年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真人了!”
  精神交阖?贺彼侬一头黑线,难道还要开展肉体交阖吗?再说大哥你这一脸花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您才是饭圈鼻祖吗?
  “久仰大名,怠慢见谅,神交已久,幸得一见。”夫人有些尴尬地替老公翻译道。舍龙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夫人在案底狠狠拧了一把,便立刻闭嘴绷直了。
  “诏主开心就好。”唐俭笑道,“既然大家都已经熟悉了,那现在谈一下正事吧。”
  “哎呀,正事好说,国公稍等,容我先向法师求教一下佛理。”
  番邦领主果然是真性情,这种话如果是大唐皇帝说出来,那他一定会在朝堂上被群臣批得体无完肤。因为当年萧衍的悲剧让后世大臣们对宗教极其敏感,即使是作为唐朝国教的道教,也不允许皇帝过度沉迷,因为他有更多重要的事做。
  “听闻法师少年时游历四方,解决了中原南北朝起就开始的‘一阐提众生有无佛性’之论争,从而名动天下。至于当时法师的说法,现在传的也是五花八门,弟子想知道,当时您到底是怎么解答的。”
  上来就放大招!唐俭三人瞬间紧张了起来。玄奘确实因为解决了这个百年老大难论题而成名,但这些年不知多少人假借他的名义发表自己的言论,原版答案现在可能也就玄奘一个人知道。
  此刻所有人都看着贺彼侬,可是只等来了几秒的无言。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唐俭瞬间慌了,说好的车轱辘话呢?说好的岔开话题呢?但一个合格的使节是绝对不会放任冷场的,唐俭强颜欢笑道:“诏主啊,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也向法师询问过,法师说啊……”
  “阿弥陀佛——”贺彼侬双手合十,一声高叫,把众人吓了一跳,接着便朗声诵道,“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这……”不光是舍龙,连唐俭这种朝廷高官和张寿之这种知识分子也表示从来没听过这首诗。
  贺彼侬端起架子,正式开始装逼:“汉文帝求贤,宣示召见被贬臣子,贾谊才气纵横,无与伦比。可惜文帝半夜移膝靠近贾谊听讲,不问百姓生机只问起鬼神之事。”
  “原来如此。好诗,好诗啊!”在坐的所有人都被这首诗惊艳到了,由衷地称赞道。
  贺彼侬心里哼了一声:能不好吗?这诗的作者是我们的情感小王子,讽喻一枝花,大唐小李——李商隐!但在坐诸位要想见他,还得活个小两百年。
  但舍龙还是一脸疑惑:确实,诗是好诗,但这典故和佛理有什么关系呢?
  贺彼侬转向舍龙:“诏主今日与国公同席,共商国事,身系黎民,却浪费宝贵的时间,向贫僧垂询毫无关联的佛法。如此公私不明,主次不分,请问与汉文帝有何区别?若想着学佛治国两不误,又可还记得梁武帝故事哉?”
  “这个……这个……”这次轮到舍龙心慌了。
  “佛祖慈悲,舍身饲虎,而诏主却让贫僧以苍生利益换取自身浮名,罪过,罪过啊!”
  贺彼侬痛心疾首,苦大仇深,皱眉含泪,摇头叹息。
  卧槽!唐俭三人只感觉头皮发麻,这戏也太TM足了!只让你模仿,没让你超越!
  郑天霸更是欲哭无泪:一个骗子都比自己有文化的多。
  舍龙使劲拍了自己脑门几下:“弟子糊涂了,糊涂了,以公谋私,还亵渎法师修行。我自罚一杯,给诸位赔罪了!”
  所有人赶快跟着舍龙举起酒杯。在干杯的一瞬间,贺彼侬四人眼神飞快地交流了一下:唐俭他们都向贺彼侬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贺彼侬也回了三人一个“没问题”的眼神。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动声色的细微动作,也没躲过夫人的法眼:因为她在喝酒时,也用眼睛偷偷地瞟着贺彼侬他们。
  这和尚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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