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落叶

　　转眼又一个多月，光阴似箭，秋风萧瑟。
　　星期六，周末。这天，出现了难得的好天气。
　　清晨九点，阳光明媚。
　　感受到秋日的暖意，抖擞精神，宿舍里，只剩下一阵细细的“沙沙”声。其他人都出去了，李虞正独自坐在桌前书写。
　　忽然，悦耳的提示音响起，打破了寒窗苦读的专注与宁静。
　　短信显示：“我想到街上逛逛，能和我一起去吗？”
　　“雯夏？”李虞有点犹豫，“去，还是不去？”
　　思来想去，难以定夺。内心的想法是不去，可人家一个女孩子，主动约他去逛街，如果拒绝不去，那会不会太不近人情？李虞又觉于心不忍！怎么办呢？
　　煞费思量，焦急万分，李虞不知不觉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窗前。
　　恰巧，窗外飘卷起几片落叶，像在寻找可以栖身的枝条，沉浮翻滚，消失天际。
　　“冬天快到了吧，这些枯叶想必还留恋着原来的枝条不愿离去，自然界就是如此的残酷！”李虞叹息。可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些飘飞的枯叶，经过自然的再造，又会在别的树上生根发芽，浴火重生，自然也许并非无情！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念之差”带来的结果，或者叫“造化弄人”吧。
　　“冬天？”李虞脑海灵光一闪，他想起前几天，在教室里，无意中听到叶雯夏和几名女生的对话。
　　那天，她们好像在谈论冬衣的事情。
　　女生们都美滋滋地说着喜欢的新冬衣，不知疲倦地切磋探讨着这些冬衣的价钱、款式……
　　李虞对衣着并不是很讲究，心想，女人们为什么爱说衣服呢？一说到身上之物就仿佛飞蛾扑火，不要命似的！
　　“四大才子”不幸地参与到热火朝天的讨论之中，而且还很不幸地取笑起女生们对衣服的过分热衷。他说：“真爱美，不如一丝不挂，岂不更美！”
　　更不幸的是，黄素云在场。贵妃醉酒的眼神，仿佛他，就是一杯烈酒。
　　不寒而栗！李虞还留意到，女生们讨论之时，叶雯夏好像并不是很热情，只是强颜欢笑，问了问冬衣的价钱，就低头自顾摆弄衣角。当时，洪顺似乎也来过……
　　想到此处，李虞开始释怀，他终于找到可以不去赴约的理由：“雯夏是要去逛街买衣服吧！与女生们去得了，我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
　　一身轻松，李虞重新回到座位，提笔，很快又投入到学习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宿舍外的声音逐渐多起来，远处、近处、人声、车声……各种声音交织，构成凡尘俗世的喧嚣。李虞置若罔闻，心如止水。
　　直到一阵风吹进，吹开摆在桌面上的几本书，才打破了这恍若隔世的情景。
　　书页翻飞，李虞抬起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早上十点。
　　街景繁华，向他招手！他决定出去走走！可去哪儿呢？忽然，想起也是几天前，曾听人说城里新开了一间图书馆，藏书很丰富！
　　行至校门，李虞想到了叶雯夏。“不知买到衣服没有？”带着牵挂，乘上了去图书馆的公共汽车。
　　书架整整齐齐，书籍密密麻麻，学无止境。
　　抽出一本《建筑设计》，李虞仔细翻阅。他精通文墨，对设计也很感兴趣，看过许多设计类的书，人谓文学与设计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就常天马行空地构思自己的设计，希望把古今文学和设计创造融会贯通。
　　“李虞！”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正看得入神，被吓了一跳，难以置信：“雪心？”
　　手里也拿着一本书，莫雪心俏立跟前，还调皮地对他笑了笑，幽幽怨怨地说：“别以为只有你喜欢看书！在你背后站了那么久，肚子都饿坏了！”
　　魅惑之前，一阵恍惚，李虞定定神，脱口而出：“一起去吃饭吧！”
　　单刀直入，口出狂言，一步到位烛光午餐？本想戏弄一下这书呆子，回头轮到莫雪心大惊，一时无语，她转身离开图书馆。
　　“对不起！”让一名等了她半天的女生难堪，李虞追上道歉。
　　莫雪心嘴角梨涡浅笑，披肩秀发犹如一泓清泉，青春洋溢的状态表示刚才她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并非真的生气。
　　“你也坐！”绿化树下的长椅上，莫雪心把书打开。
　　“建筑设计？”饶有兴致地看向书名，两人竟然不约而同！惊叹心有灵犀之余，李虞对不期而遇者的敬业更深表佩服。
　　莫雪心看书的样子很文静，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女生，仿佛完全丧失了职场精英的警惕。即便周围人流如鲫，对她好像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听着轻轻的翻书声，李虞不敢打扰，也安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莫雪心合上书，从刚才的阅读中“苏醒”，把书递给李虞，说：“这书借你，日后会大有裨益！”
　　“建筑非我专业，谈不上帮助。”李虞轻描淡写。
　　莫雪心挪挪身躯，离李虞更近，意味深长：“但多掌握一点知识，总会有用处。”
　　呵气如兰，勾魂摄魄，李虞心动。
　　莫雪心吹弹得破的脸蛋上，不知何时，春光乍泄，又沾上了一抹淡淡的嫣红。
　　中午，偶尔吹来冷风，让人不忘深秋清冷。
　　正是放学下班，街上车水马龙。
　　日照香炉，心情愉快，虽然秋风凉飕飕，冷冰冰，不解风情，可李虞却全然不觉。他正在搜肠刮肚，寻思午餐的合适地点。
　　一连说了城里几家有名的酒店，莫雪心都含笑不语。李虞不禁犯起愁来……
　　忽然，穿梭的车流中，一辆豪华小轿车闪出，朝图书馆驶至。
　　车门推开，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穿着流行入时，还戴着一副名牌墨镜，骄横跋扈，趾高气扬。名利场猎艳到此，必须继续保持风流倜傥。
　　发现目标，喜形于色，一甩手把墨镜从脸上摘落，然后，略带不悦，说：“雪心！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不过，有缘……有缘……”
　　“有完没完？陆少爷！我的事不用你管！”没等忘词的绣花枕头把诗背完，莫雪心横眉冷对，打断他的说话。
　　年轻男子叫陆展飞，一名地地道道富家公子。家里财雄势大，父亲陆鹏，赫赫有名——“鹏程地产公司”董事长，富甲一方。
　　为雄图霸业，陆家一心与莫玉龙结盟，两家联姻，势必将天下无敌！
　　对手如意算盘打得“劈啪”响，莫玉龙对此只是付之一笑，并不作回应。
　　虽然莫玉龙无意联手，陆鹏却不肯善罢甘休。刻意安排下，陆展飞和莫雪心则在一次宴会上认识。陆展飞第一次见莫雪心，惊为天人，从此对她穷追不舍。陆鹏正好乐见其成，无可奈何的是，莫雪心并不喜欢公子哥儿陆展飞。
　　忽然，莫雪心侧身前倾，把脑袋绕到陆展飞背后，煞有介事，七情上脸，上上下下地观摩！陆展飞莫名其妙，很摸不着头脑，也把头扭过去，极限拉伸，恨不得脖子达到曲项向天歌的柔韧性，却依然看不到一分一毫异状。满腹狐疑，望心上人，说：“你……”
　　“嘘！千万别动！有一只大蜘蛛，五颜六色，张牙舞爪，匍匐在你身上！极有可能是从树上挂下的！它正努力地向上爬，一步一步，哎呦！快爬到衣领上了，是一只毒蜘蛛！”莫雪心示意陆展飞别出声，更不能轻举妄动，再言之凿凿地恫吓。
　　描述绘声绘色，陆展飞毛骨悚然，东张西望，又扭头去看，刚想伸把手搜索，莫雪心急忙制止，说：“小心它咬你！我来吧！”
　　天上掉馅饼，虽然对“飞来横蛛”惊恐莫名，可“白雪公主”关心无微不至，悲喜交集之下，言听计从，昂首挺胸纹丝不动……
　　机会难得，莫雪心拉起啼笑皆非的李虞，向公共汽车站跑去。
　　汽车上，两人牵着手，李虞想把手抽出，莫雪心却把他的手，越握越紧……
　　下车，李虞一阵惊讶！所到之处他再熟悉不过！远处海天相接，千帆远影；近处已是秋风凋碧树，草枯叶落，这不是滨海公园吗！
　　附近好像并无酒家，她究竟意欲何为？李虞难懂女儿情。
　　这时，莫雪心才缓缓把手松开，独自上前。
　　落英缤纷，一片花瓣随风飞舞，身前飘过。拈花惹草，接住落红，轻盈回眸，莫雪心嫣然一笑，说：“记得雪花饭店吗？”
　　如梦似幻，李虞思绪一下子回到初中时，和莫雪心相遇的情景。
　　这里的确曾有一家远近闻名的小饭店，做的米饭色如雪，香如花，因此得名。一个晴朗的星期天，拿着强缠母亲给的零花钱，他进店吃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那天，好像莫雪心也在！看着自己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掩嘴直笑……
　　此刻，眼前的莫雪心，又露出她年少时，那清纯的笑意。
　　令李虞不由自主想起一首很美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一刹那间，他猜出了诗中谜底：人在春风一笑中。
　　午后，一条宽阔蜿蜒的公路上，路海之间，环绕着一排防护栏。倚栏远眺，海天一色，李虞却能分辨，莫雪心和一般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似乎不大相同，并非那么的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啊，不！任性倒是有一点的！
　　肩并肩，默默无语，稍作休息，莫雪心轻轻说：“想到更高的地方去吗？”
　　“更高之处？”揣摩其意话中有话，李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