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祭祀大典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到大地上时，沉寂了一夜的凤凰城瞬间变得喧哗起来。
　　街道上人头攒动，一股股人流像是百川汇海一样涌入位于城东处的祭台附近，一时间万人空巷，千丈大小的宽大祭台，都被下方前来观礼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在祭台上方，有着一块块被划分出来的方形观景区域，精心搭建起来的观景台上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那都是古城里颇有话语权的名门望族，坐在首位的是各家族的掌舵人，他们几乎掌控着这座小城的命脉，平日里这些大人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难得齐聚一堂。
　　来参加典礼的年轻小辈站在他们身后，一旁是陪同而来的仆人或者他们的长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钢铁一般的寒意和严肃，老人们神色凝重的对小辈们嘱托着什么，小辈们则摩拳擦掌目露凶光，狠狠地点头。
　　这番摸样，好像他们不是来参加活动的，而是来打架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就是来打架的。
　　他们都是各个家族的天才，被寄予了厚望，也被要求在此次典礼上向世人展现他们的天赋，借此从侧面来揭露他们家族的强大。
　　他们是家族昌盛的希望，是最为重要的新鲜血液，他们优秀就等于家族强盛。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惜时如金的大佬们会盛装出席的原因，他们本该坐在舒适的环境里喝茶，风轻云淡地计划着古城未来的发展方向，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礼虽然隆重，但照道理来讲还不至于牵动如此多的巨头。
　　但其实巨头们不单单是来观礼的，更是来展露家族底蕴的。
　　总之，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有着很高的战略意义，因为祭祀典礼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没有背景，但是资质不凡的孩子，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无疑会成为各大家族争抢的焦点，毕竟一个家族想要长盛不衰，优秀的新鲜血液固然重要，但同时也需要一些外来的助力。
　　而在这时，巨头们身后精挑细选出来的家族骄子，就会告诉那些平民孩子和他们的父母，谁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后辈们的表现，将成为巨头们拉拢人心最为重要底牌，因为无论是谁，都想加入更为强大的一方。
　　当然，这些都是风源所不知道的，此刻的他，正走在挂满晨露的田间小路上。
　　积聚了一夜的寒气尚未消散，迎面而来的微风还带有些许凉意，却依然没能压住他心头的火热。
　　其实早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风源就出发了，只是玄女庙距离城东祭祀之地太远，等他走到目的地的时候，都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进去，在缴纳了全部家当之后，姗姗来迟的风源便被一个面容俊逸的年轻男子领上了祭台。
　　此时，宽阔的祭台之上，早已整齐有致地站满了一群和他一般年纪的孩童，而他则因为来得最晚，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咦，那人好像是妖凰宗的金华啊，今年轮到妖凰宗主持祭祀了吗？”
　　就在年轻男子安排好风源的位置，转身离去的时候，下方似乎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高喊出声。
　　此言一出，瞬间就有无数道视线偏移过来，最后全部汇集在了那道修长挺拔的人影身上。
　　“真的是金华师兄哎！”
　　“哇，金华师兄好帅啊！”
　　“我呸，金华师兄也是你能叫的？要叫金华仙人！”
　　“我乐意，你管的着啊，金华师兄不愧是我的偶像，才这么年轻，就来主持祭祀大典了！”
　　“那你怕是想多了，虽然金华仙人确实是年少有为，但是这么大规模的祭祀，应该还是会由长老级别的人物亲自主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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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石激起千层浪，顷刻间，人海中便有一道道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感受到下方的骚动，站在祭台上的孩子们也齐刷刷地回过头，一排排清澈如水的眸子，注视着那道缓缓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只可惜这时候金华已经走远了，他们也不能追上去，于是只能对着那个被他亲自领过来的小男孩，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臭小子，运气真好，早知道最后一个来会有这么帅的师兄迎接，我就再晚点出发了！”站在风源旁边的一个女孩咬着一口银牙，忍不住翻着白眼说道。
　　从女孩所站的位置看来，不难看出她应该是在风源之前，最后一个赶到祭台的人，但很显然，她没有得到这个特殊的待遇。
　　女孩年纪还小，并未张开，因此容貌说不上漂亮，只能算十分精致，圆圆肉肉的脸蛋上透着一抹健康的红润，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只有那双圆睁如杏的眼睛，有着不输风源的大小，总体看来，倒像是一个可爱的瓷娃娃。
　　可现在瓷娃娃明显有点郁闷。
　　为了能够减少在众目睽睽之下傻站着的时间，她是特意掐着点儿来的，为此还被家里的长辈训斥了一番。
　　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大了，没想到有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小子比自己心还大，更可气的是这傻小子还真的傻人有傻福，被帅气师兄亲自领上祭台，这让她心里有点不爽，双手环抱胸前，斜眼盯着正一脸茫然的男孩。
　　风源则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自己为何无缘无故就成了众矢之的。
　　思前想后，觉得应该是他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礼仪，于是也只能顶着那些异样的眼光，不明所以地露出歉意的微笑，然后稍侧过头，挠了挠后脑勺，冲那个盯得他有点头皮发麻的女孩说道：“抱歉抱歉，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哈。”
　　“哼。”女孩扭头娇哼一声，收回了目光，露出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虽然女孩态度很蛮横，但风源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不爽之意应该是淡化了许多的，毕竟小孩子之间，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彼此之间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也很容易忘记，往往都是今天闹隔夜好，不像大人，喜欢耿耿于怀睚眦必报。
　　因此他也是微松一口气，抱着男孩子应该勇于承认错误并且坦然接受批评的良好态度，望着女孩那张肉嘟嘟的精致侧脸，还想再多说几句，却被前方突然传来的一阵喧闹之声打断了。
　　“这位应该是御三家之一，韩家的韩山公子吧。”
　　前排的人群里，走出一个身形矮小但穿着十分讲究的男孩，移步到一个穿的比他还要讲究的少年身后，微微行礼，操着一口稚嫩的童音，说着从父辈那里学来的客套话。
　　“在下城西秦家，秦阳，久闻韩山公子大名，今日一见，风姿的确胜我良多。”
　　“哪里哪里。”名为韩山的少年有些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眉头微微一皱。
　　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略一思考，他也只能还以友好的微笑：“秦家么，听说过，虽不如御三家，但在城西也算是第一家族了。”
　　“韩兄谬赞了，城西只是一片凉薄之地，我秦家也只是固守一隅苟延残喘罢了，与贵家族肯定不可同日而语。听闻多年前有位拜入妖凰宗的韩家子弟，如今已经成长为宗内长老了，不知是不是真的？”见他对自己的这番吹捧之语并无多少排斥之意，秦阳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自谦的同时溢美之词更盛了几分。
　　“确有此事。”这件事在古城的上层圈子里已经流传很久了，并不算机密，家族为展现实力也没有对外界有所隐瞒，韩山自然也无需否认。
　　他微笑着点头，同时满脸骄傲之色的补充道：“此次凤凰宗的诸位前辈下山，便在我韩家落脚。”
　　“哇……”
　　此言一出，顿时惊起一片哗然之声。
　　御三家的名头虽然响亮，但也不至于在凤凰城只手遮天，其余那些大大小小的家族，虽然需要仰视他们，却还谈不上害怕。
　　但四大宗门可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正的修仙门派，远不是他们这些半吊子家族可比的，能和其中之一的妖凰宗有此关系，也难怪近几年的韩家，隐隐有成为御三家之首的趋势了。
　　秦阳听后，原本脸上那谄媚的笑意也堆砌的更为浓烈了，对着韩山拱手作揖道：“韩家卧虎藏龙，又有道兄这样的年轻俊杰，必定能够长久不衰啊！”
　　奉承几句之后，秦阳又是话锋一转：“秦某虽不才，却也久仰妖凰宗大名，如雷贯耳，再过四年就是宗门大选了，若是韩兄到时能够提携几手，他日宗门之内，小弟必唯韩兄马首是瞻。”
　　“哈哈哈，好说好说。”韩山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笑话！这是要欺他财大无脑好忽悠吗？
　　虽然他韩山的确是出自豪门世家，但绝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二世祖！
　　他心中冷笑，同时也看出来，这个秦家后生明显是个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小人，所以更不可能会被他那一套溜须拍马之词吹嘘，便觉得飘飘然。
　　然而，纵使心中不屑，韩山也没有即刻拒绝他，而是模棱两可的给他一点若有若无的念想，这样既有利于他认清自己的地位，也会使其更加死心塌地地追随自己。
　　毕竟加入到妖凰宗之后，他确实需要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班底，至于这个班子的人是黑是白，是善是恶，他都无所谓。
　　小人也好，君子也罢，只要听话都不是不可以接受，因为有些时候，小人还是有小人的作用的。
　　大人们之间那些所谓的政治，他也学会了几分。
　　“御三家？那是什么东西？”就在他们侃侃而谈的时候，后排的风源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对着一旁的女孩出声问道：“宗门大选又是啥？”
　　四大宗门他倒是时常听洪山大叔他们提起，知道那是坐落在凤凰山山腰处的四个古老门派，分别是妖凰宗、九霄宫、紫云殿以及苦寒门，他们掌握着从上个时代流传下来的修行秘典，是整个凤凰城里所有人都向往的修行圣地，每个人都以加入他们为终极目标，风源也不例外。
　　至于那什么御三家或是宗门大选，却是风源闻所未闻的，无疑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嗯？”
　　一旁的瓷娃娃被这突如其来的熟络搞得有点愕然，左顾右盼茫然四顾了一阵儿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当然是你了，其他人我也不认识啊。”风源灿然一笑。
　　“啊唻，我怎么不记得咱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了呢？”瓷娃娃故作疑惑。
　　“我也忘记了。”风源挠头，“但是之前你看我的眼神那么幽怨，想来我们应该是认识的。”
　　“你……”
　　瓷娃娃一听，顿时气急，指着风源的鼻子，横眉冷竖地憋了好久，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终只能在后者那张憨厚朴实中又带点扭捏羞赧的笑脸中泄气了，弱弱地说了一句：“分析的倒也有理有据。”
　　“是吧是吧，想起来了吧。”风源蹬鼻子上脸，笑的越发灿烂，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既然咱俩这么熟，偷偷告诉我一下下不过分吧。”
　　小姑娘无语，她实在是搞不懂这傻小子那股谜一样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
　　因为家境太过显赫，这些年来，女孩也见过不少打着各种名义，想方设法想要接近自己的人，其中不乏同样出身名门的翩翩少年，也有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无论是那种人，在她严词拒绝或是无情拆穿他们的虚假面具之后，都会或尴尬或识趣地知难而退，而像风源这样的无耻之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身经百战未尝一败的女侠遇到了厚颜无耻的无赖，头一次觉得要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