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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烧焦的烟味，只不过很淡，差不多是烧掉一张纸巾后的量。
“你在烧什么？”他绕过挡住门的木架，探头看向坐在木架后客厅沙发上的徐野。
“刚刚用完的纸巾丢在烟灰缸里被烟头点着了。”徐野摸着寸头，笑着解释道。
“你爹刚才在？”楚南看着烟灰缸中的灰烬，对方的父母由于工作原因经常不在家，这也是自己来这儿跟回家一样熟悉的原因。
“咳......刚刚自己抽了一根。”徐野显然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地说。
“最好别碰那玩意儿。”楚南摇了摇头，不知对方为什么会抽烟，“走，去吃烧烤。”
“啊？这么晚了......”
“我请客。”
“我们去哪里？我家后面新开了一家，特好吃，去不去？”
“......”
夜半的公路上车渺人稀，路旁的步行道上也只有一个个路灯陪伴着行人，楚南和徐野并排走在青砖路上，砖缝里被厚重的青苔挤满了绿，路边是待开发的地段，高高隆起的土坡如同高原一样在路边拉起了一个悬崖，上面荒草丛生，但生机盎然。
不少老人会在这些地方种些菜，夜空下的此处，确如乡野田间小陌里的广阔与惬意，但如今正是八月中旬，蚊虫逼得人不愿在此多停留。
楚南无所谓，蚊虫不会叮咬他，或许是因为他是异人吧，从小到大他都没被蚊子咬过。
而此时的月色下，楚南跟着徐野前往他所说的那家很好吃的烧烤店，徐野的身边也没有蚊虫。
“你大学的事情怎么样了，申请楚江大学了吗？”徐野回头问道。
“通过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投的？”徐野惊讶追问。
“就那天晚上回去。”楚南很平静，虽然梁羽是邪教人员，但自己确实已经被楚江大学录取。
“没天理啊。”徐野抱着头朝天呐喊，他可是足足等了一整个月，还去参加了一场面试才通过的啊，这家伙才两天就给通过了。
楚南悄无声息的笑了，笑得很轻，笑得很真心。
就沿着公路走了没多久，果然看见了一个个大圆盘桌子看似随意地摆放在一家店外，店里的老板还在一边拎着大把的肉串烤肉，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去额头的汗水。
“老板，两个人看着上。”徐野熟练地朝那个有些发福，还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挥了挥手，带着楚南在一个桌子旁坐下。
“好嘞！”男人也会心地高声回答。
今夜月亮很圆，云也稀少，只是少了些许星光罢了，也不失为良辰美景。
楚南靠在座椅上，忍不住长叹一声。
想起了古龙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也终于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苦闷，现在只好借着寻找母亲的动力，继续将路走下去。
他很烦闷，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新的世界，又该怎么看待旧的世界，捏了捏鼻梁，徐野此时并没有看他，而是在手环上操作着什么。
“喂，你到底是我请来喝酒的，还是我是你请来付钱的。”楚南拍了下他横在膝盖上的腿，抱怨着说。
“咳咳，最近班群里的消息格外的多，大家都要分别了嘛。”徐野不好意思，摸了摸寸头。
“你以后，准备做什么？”楚南仰望悬月，问徐野。
徐野一愣，没意料到好友会问这种问题：“做IT吧，毕竟我也就擅长那点儿东西了。”
楚南点了点头，徐野确实是这方面的高手，连省级资料库都能悄无声息地入侵进去，还不惊扰管理员，自己的消息就是从那里得到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徐野一时搞不清楚对方的脑回路。
“没什么，只是感到了点儿迷茫，这叫什么，毕业季对人生迷茫。”楚南对他笑道，但徐野感觉到，他笑得很累。
“装个锤子，还有几分钟才转钟呢，人家那是大学毕业才迷茫。”他狠狠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两人这才又笑了起来。
“来咯！”中年老板手里托着一个一臂宽的大铁盘，上面堆了不少肉串。
“哇，老板，你当我们是猪吗？”徐野嘴里吐槽，手上赶紧收拾桌子，腾出位置放铁盘。
“吃不完打包呗，热热味道一样。”老板憨厚地笑着，“待会再给你上听啤酒，是吧？”
徐野无奈笑着摇头，说道：“辛苦了。”
楚南拿起铁盘中的一串肉，一根铁签上有四五团肉，没一团都有枣子大小，肥瘦相间，火候很好。
“这家不错啊，标记了。”楚南打趣儿道。
虽然这些肉确实有些多，但价格却低廉的很，如今的社会是个悠闲的社会，楚南回忆起自己读过的书，相比以往任何时代，这个社会都是最好的，物价很低，奢侈品很少，人们都差不多，想做点小生意就做点小生意，不想做生意就去上班，反正现在文化产业正是火热，楚南也是最近才知道，世界上所有的金融大鳄都不是普通人榜单上的那些，而是修士界做生意的那些人，修士界和普通人的世界这两个环在某个地方相扣，形成了完整的经济循环。
可笑的是，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多么令人诧异。
啤酒上来后，徐野和楚南两人边吃边聊，竟然生生解决掉一大半的烧烤，多数还是楚南解决的。
这时，徐野才问：“后天你去送她吗？”
楚南脸色微红，纳闷道：“送谁？”
“陈潇啊......她没告诉你啊。”徐野忽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情，捂着脸深深叹息，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发生了什么。”楚南此时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从考试结束，自己就退群了。
“唉，陈潇啊，几天前回来了，然后说自己要出国，后天的飞机。”徐野叹了一声，放弃挣扎，毁灭吧，我累了。
楚南却出乎意料的淡定，缓慢地放下了手中还剩下一块肉的铁签，喝掉了杯子中的酒，说：“我今天本来是找你解忧的，你啊，是来给我送忧的。”
说完他很苦很无奈，却又似看开了一样笑了。
或许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这世界只有把他逼入绝境，不给他一丝能挽回的东西，他才可以狠下决心。
当他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打开黑暗的房门，等待他的只有一直蹲守在门口的橘灰色小猫。
“抱歉啊，又回来晚了。”他照常这样，去厨房拿出猫罐头，倒在猫食盆中，向后撑着身子坐在地板上，看着列文虎克低伏在灰色的猫食盆边，用柔软而粉嫩的舌头将里面的各种肉席卷一空，这才满足地起身。
他脱去衣服，身上若隐若现出现肌肉，真的如洪诚所说，一块丹田提升之后，另外两块丹田也会跟随着变强。
淋浴中洒下冰凉的水，让他快速从微醺中清醒过来，就这样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他回忆起了昨日的战斗，那是他第一次与同类战斗，第一次就是死战，但也给了他莫大的提升，只是那个鸟人的身份他还不了解，下次找机会再问洪诚好了。
他重洗了十几分钟，才关掉水龙头，用浴巾擦干身体，躺进了被子里，再打开空调，缓缓合上了双眼。
他的眼前似有似无的飘忽着的，仍然是那一抹稍显凌乱的黑发，可面容却模糊了，再也想不起来了。
。
。
第二天，天河机场。
陈潇在一众同学的目送下走进了候机楼，他穿了件墨绿色的衬衫，仍旧扎着高马尾。
在隔着很远的机场外，楚南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消防栓上，他并没有见到陈潇，他本也不想见，来了，只是证明自己亲自见证了她的再见。
如果她不走，自己又能如何呢？只会给她带来危险，让她也落入旋涡之中，或许这个结局，真的很不错。
候机楼有一排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这一片的全貌。
他看着候机楼里的人来来往往，提着大包小箱，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飞向世界各地。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后也可以飞呀。楚南心中隐隐有些骄傲，但也像自嘲。
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
奇门是个很神奇的术，在自己构筑的领域内，象征时间的“乾”就像视频软件的进度条一样，掌控在自己手中。
或许是从这一刻起，楚南就明白，即使是在强大的奇门也拉不住时间，掌握不了命运。
时间终于走过了最后一秒，陈潇已经在登机了吧。
他从消防栓上站起，拉了下被坐皱的上衣，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
三步......四步。
眼镜柔和地亮起，陈潇骂道：“笨蛋！”
楚南停下脚步，似是心有灵犀，向着候机楼看去，那里伫立着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手中捧着手持的手机，她仍然更喜欢这种款式。
楚南停下了脚步，这一次为她停下，却不能为她退回。
他缓缓抬起手，微笑着，挥手告别。
眼镜上又显示新消息：“再也不见。”
她缓缓退出了视野，楚南笑着，转过身去。
直到最后，他还淡淡地保持微笑，不知向谁说：“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