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只蝴蝶偏偏飞

　　“传令，再上五百，还就不信拿不下这帮野蛮人？”
　　一大片树叶光秃地面薄薄积雪的山地上，氛围的温度很高，只因密集身影挥舞着各式兵刃正全力厮杀着。几百对上千，偏偏人数少的一方占据明显优势，人多的反而被杀得不断后退，大有人扬马翻之意。
　　但人家好象根本不在意，不是不在意输赢，而是人多，看到那红顶子不，牛哄哄一挥手呼啦一下就是五百人又冲了上去。人命如雪屑，当时间到时总会随风化去，可能有人在意但在意的只是他或他们，能为自己创造出的利益。
　　世上总有些人视金钱如粪土，又何时缺少过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呢？但是又如何，世道再惨人们也终要活着，出生、求活、读书、生计，仕途……茫茫如荒原，杂草何处不可见？
　　这不，就在战场边缘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是条长达千多米，宽不到百米的断崖。或许用裂缝来形容可能更贴切，崖边上不知何时一只粘满泥土的手伸上崖面。扣住上面石缝手掌收拢聚力间，一颗埋汰有过之而无不如的脑袋，嘴里叼着根草梗就那么洋气的探了上来。
　　好在不是个冒失鬼，并没一下子就窜上来，而是小心谨慎左右打量一番，可能是觉得枯草够高危机尚远这才收臂拉身。不是收回手臂是上收身体，借着收臂之力将身体反扯了上去。头侧摆体顺横，似根失衡木棍突然横穿飘移，几乎是贴着崖面滚进了枯草丛中。破烂的衣服，隐约可见一块块拼凑不同颜色的布料强行缝合到一起的百家衣，怪异到极点。
　　“嘶！”
　　几十米外杀声震天，掩盖下的石缝中黑芒电闪朝着草丛身影飙射而至，时机把握的太好明显是不想给尚在草丛滚动之人，留下一点反应的机会。就在草丛中滚动身影手脚戳地将要稳住身体时，微有错向的黑芒正常飞行的话只会走空。
　　没想到的事情恰在此时发生，细看成线形粗不过手指的黑芒竟突然中间一折，头摆尾甩的方向一转朝着草丛中人再次电射而去。乍闪即至其后背不到一拳之地，本已撑住身体卸去惯力的身影同样有了新变化。
　　右半边身体猛然下塌，左侧惯性侧翻却没有直接翻过去，速度太快更象是在翻滚。黑线与他身体的距离并未因此被拉远，但却赢得了时间，一根中指出现在那一拳之间。弯曲着，然后幻影般的伸直。
　　啪！
　　黑线二次弯曲，不是它想，是它想不到伸出一根爪指就想打发自己的二货，爪指也就跟它身体一般粗，咋就那么硬呢？
　　“难道这货不知道自己有个特别屌的名字，铁线蛇……吗，我靠。”再然后它就飞回去了，结果小腰还没捊直，插刀的人出现了。只不过刀变成了旗杆般长短的木矛，招式也不是插，是抽，十分蛮横那种抡圆象突然打开的扇面，带幻影托着尾芒从空中直接落下。砰，狠狠削在它小腰上，瞬间惯进泥土中，砸没影了。
　　看着崖边刚刚上来一棍子不知把那黑线，砸烂还是打飞的灵，猫着小腰朝靠近模样，顾不得中指痛麻感觉一把捂在脑门子上。
　　“天啊，咱别闹了行吗，棍子还竖立在那儿光弯个腰有啥用啊？”
　　嘴里嘀咕着人却没敢耽搁的迅速窜到同样灰土一身，怎么都看不出是个女孩儿的灵身边，一把抓住对方手臂沿断崖暴冲向距离二人最近的一侧树林狂奔过去。没错刚刚爬上断崖的不是李藏和灵二人还有谁，一身灰土土的全是泥污尘垢，仿佛半年没洗澡了一样。
　　偏偏就是事实，全身破布拼凑的百家衣早已没了当初颜色，且破损严重。要是去往满国城镇，估计现有打扮儿比那墙根乞讨的要饭之人还要凄惨几分，实在搞不明白明明被关死在山洞里的二人怎会把自己玩成了这样？
　　脚上一双陈旧薄底快靴，以李藏此时近一米八身高的大脚丫子还显大上不少，真不是他是在哪儿找到的经典存货。再看整整窜起半头还要多的灵，身材依然纤瘦单从衣服宽松度即可看出，却是要短上不少。
　　挂件似乎也在增加，比如背上的圆形事物逞黝黑色，草帽般大小。边缘有走线痕迹，似外面包着什么微微隆起，手上仍就提着那根三米多的木矛。除脑后那辫子编得不象李藏那条烂样，二人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
　　”大人，有人看见断崖那里好象有动静。“
　　正举着单筒瞭望镜紧盯战局的都统，布夫叔眉头微拧的将瞭望镜轻轻一转，扭向断崖看去。一片枯草加灌木，其它什么都没有，但是镜头再转就要收回时，似是有两只……花里唿哨的什么东西闪进身侧后的树林中。花蝴蝶……可是以这个视距比例，那蝴蝶是不是太大了点，世上有吗？
　　精明如布夫叔也有些拿不准，又不可能当下属面前说出，面子得要，特别是一个容易叫人笑话的丢人事件更不能说。
　　“派一小队过去看看，不管是什么……杀无赦。”
　　说完布夫叔的注意力下一刻已经回到前方战场，似乎那只是个小插曲，不值得他浪费精力。没办法，自己虽然是鞍城三大都统之一，出兵剿匪倒也师出有名算不得大事。但要伤亡过甚回去还是不好交代，实则为了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清楚，可不想真的折在一帮山野之人手中。
　　……
　　”干……嘛？“
　　刚一冲进树林的李藏毫不停歇还要继续跑，被他拉着的灵却不干了，震开李藏大手同时提出自己置疑。这次不是写字也没有打手势，是真真正正开口说话，虽然乍听会有些别扭但不可否认灵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似珠落银盘清脆悅耳，如若说话再顺畅些的话单听估计都会是一种享受。
　　可惜，本是流光溢彩的眸子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冰意。不过细看就会发现不是那种情绪上的，更象是自然生成，比如气质上又不全然一样。
　　”什么干嘛，一大堆不知所谓的家伙在那玩命你没看到啊，当然是抓紧逃命了。“
　　理直气壮的李藏翻愣着眼皮子道，觉得眼前丫头片子经过近一年的学前教育，各方面虽都有着不小进步。但这智商还真是硬伤，绝非短时间就能改变得了，特别是骨子里那股拧劲一上来李藏就相当的惆怅。
　　“族人……不…能…走。”
　　“不会吧，那些个穿十字裙的家伙就是你族人？这也太奔放了，还以为拍电影呢，靠一帮大老爷们穿着裙子就敢跑出来，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听到灵的话李藏瞬间反应过来，关在山洞时她说过的。“是，娘……也在。”灵点点头望着李藏，眸子中隐现期盼之色。“得，人家妈都在呢，加上那些风骚变态的什么族人，估计要劝灵走难度不小。”李藏暗思，“那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干耗吧，那么多人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你觉得就咱们俩小白人能做什么？
　　或者你说，想怎么做，不过话提前放在这儿我可不一定帮忙？”
　　只搂一眼就被震慑到的李藏此时可不敢犹豫，先把话封死再说。那场面起码得千八百人在厮杀，除非疯了才会往里掺和，别说他们俩个，就是再加个百八十人扔里头那也打不起个泡来。
　　“找娘，带走。”灵的语气坚定道，眼中渴望渐渐消失伴随着点点没落。“那么多人你上哪找你娘去，没看到就离咱们不到几百米的地方还有不下千把子官兵没上阵，是你能隐形啊还是我能带着你飞啊？”李藏也是急了，更大场面他没见过却在书上看到过，用人形绞肉机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且还是那种上多少绞多少，不到战斗结束或一方彻底认输绝不会停下。有句话描述了战争的本质，‘战争似乎就意味着血和铁——昆体良’直白到叫人心冷，来自李藏另一份记忆。
　　沉默中的灵没有再言语，深深看了李藏一眼后转身朝着来时方向快步走了回去。李藏同样没哼声，不是不想，是没立场让他开这个口。不可否认的是他怕了，一个刚刚成年十六岁零几个月的大男孩，刚离儿狼窝便入虎口。几次的险死还生好不容易脱了困，就让他再次面临生与死的选择……难，真的很难。
　　世上没谁不怕死，一怒便‘血流漂橹……十步杀一人，步步不回头’什么的，那都是小说里的故事好吗。不逼进死路谁特马脑袋进水了，才会提头跟人生死PK？所谓英雄豪杰不是说没有，但大多数都是没了退路不得不反抗造就，真正能够做到死里求生最终活下来的兴许连百分之一都未必有……。
　　李藏就是个很现实的人，从没想过一个打小就被欺负得连反抗勇气都提不起来的他，又怎么可能有朝一日去当什么狗屁……。
　　“要是我老娘有危险可能也会象她一样吧，歇斯底里但跟英不英雄或狗熊什么的好象没什么关系啊？”
　　抬起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些沉重的脚步，转身朝着相反方向就想离开的李藏还没来得及加速，嗖嗖，的破空声已是炸裂他的耳际。全身寒毛根根立的瞬间人已经翻身扑向了地面，着地一刻想都没想的加速滚动树木密集处，身后噗噗声如无常的嘲笑紧跟不放。
　　“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一群王5￥%……76羔子，咋就来的这么快啊？还有没有点正事了，敌人你们消灭了吗，逃跑的抓到没有，财宝的数量符合收益不。明明还能听到那边喊杀声，干嘛非要跟我们俩个落难的娃过不去啊，草泥姥姥的。”
　　噗噗转瞬间变成了哚哚，只因李藏已经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树后。唰，从怀中抽出一把小臂长的短刀，没有寒光四射因为已经快被锈迹覆盖掉了。就连握柄上的木头也都烂得剩下渣儿，精美……根本不粘边，单单刃口上类似狗啃的豁子都绝不比隔壁老王牙更美观。
　　但就这破玩意恰恰是李藏身上唯一武器，刚刚可是被他人怀里取出的，应该也不是废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