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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罪念旁观者日记 / 第三章 奇怪的青年

第三章 奇怪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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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的白炽灯逐渐从亮白变成了苍白,陈辞一个人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有些失神,阿雪已经被他强行推回了宿舍,这是他自己的事,没理由让一个女生陪她在夜里受冻。
  楼道和他只隔了一扇木门,每一声响动都会让他的心里轻轻跳一下,午夜已经过了,陈辞也照例给女孩发了那句日复一日的晚安,她没有回,陈辞也不介意。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红白色的绒布,那竟然是一顶圣诞帽,帽子有些小号,他把脑袋塞了进去,配上他今晚的一身红白花色毛衣,看起来的确喜庆,他很少穿这么鲜艳的服装,所以还是带着几分滑稽的意思。
  毛衣是高领的,陈辞把领子放了下来,把半张脸埋进去,整个人靠在墙角,心里有点怕,有点冷,这种感觉让他很自然地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天。
  在那个冬天里,他几乎死去,所以从此以后他一贯怕冷。
  零二年的川中还是山连着山,城没有建起来,在落魄中寻找着未至的繁荣。
  西南边的小地方上,厂子都只有零星的几小个,野孩子们就喜欢在厂子外面的大空地上嬉戏打闹。
  这群从小没什么管教的野孩子是由性子里野的厉害,年纪不大就喜欢打架斗殴,谁的拳头硬大家就跟着谁屁股后边逛,不过这几年忽然有个外地人闯了进来,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听说是从人贩子的车棚里跑出来,一路瞎晃到了这里,周围有老人可怜,总的有口剩饭吃,不至于活活饿死。
  警察也不能管得着他,何况大山里人口贩卖禁不断,总有人偷偷摸摸搞这一套,能逃出来也算运气好,但这种孩子被拐出来的时候年纪又小,根本没法子再追根溯源了,当地的派出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成乞丐罢了。
  那孩子刚来的时候怯怯的,一副受了惊的样子,极少开口和人讲话,这样好欺负的人谁会放过,他便成了大孩子们凌辱的唯一对象,下手往往要更狠一些,反正不像别家的孩子,真打出伤来,家里的大人还是要黑着脸来问责的,可是这个孩子没有家,也就没有家人替他出头。
  不过很他很快学会了反抗,即便他的年纪不能让他突破体能的极限,他仍然用尽一切办法和那一群年幼的恶棍相争,有些道理根本没人教给他,但是当别人让他跪下去的时候,他隐隐觉得不该这样做,那好像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一股热量,让人奋然挥起拳头。
  当然反抗在大多数时候也是无用的。
  年底的时候气温忽而骤降,雪没落下来,但空气中泛着一股湿冷,像一张冰冻的大保鲜膜似的把人包裹起来,剃着平头的孩子在小巷子里带着身后四五个跟班撒丫子狂奔,比他矮一个头的更小的孩子在前面被他撵着跑。
  在闭着眼乱撞的路上,他一头扎进了旧楼道里,一脚踏进去后他就后悔了,但后面的人已经把来路堵死了,他也就不再费力往上跑了,靠着墙和他们对视。
  “敢半夜往我家里扔东西,找死是吧?没打够你是吧?”
  领头的向前一步,从裤腰里摸出一根钢管来,他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要大一些,也会学着社会上的小流氓掏家伙了,他把钢管在手里掂了掂,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
  隐隐的血迹从棉裤里渗出来的时候,平头的大孩子才发现了不对劲,他瞪着眼愣了一下,等到他看清楚的时候,拔腿就跑的不见了踪影,那些孩子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来,争先恐后地跑掉了。
  过了几分钟,地上的人才一声咳出来,他用手撑着地,尝试着爬起来,最后也只是翻了个身。
  嘴里充斥着一股铁锈般的怪味,那是血从喉管里涌出来了,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左边的腿就像断掉了一样痛得人头皮发麻,他用最后的力气扯住旁边自行车后座的铁架硬生生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着有光的地方走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傍晚的风忽然变大了,凌冽地吹,他再也走不动了,他躺在野地边的沟里,他知道天要下雪了。
  但他就像一个破旧的稻草人一样躺在土沟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当小雪整整落了两个小时以后,他感觉自己裤管里的血都冻成了冰碴子,浑身的温度在一点点的降下去,每呼吸一口都伴随着冷风灌进来。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其实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孤零零的死掉,对于那两位模糊在幼小记忆里的父母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他记不起他们的脸,他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的名字。
  爸爸妈妈喜欢教他说的那两个字。
  陈辞。
  陈辞忽然睁开了眼睛,有人在梦中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你...”,女孩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他。
  陈辞马上反应过来,他坐直了身子,腼腆地笑。
  “圣诞节快乐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多吧。”
  女孩愣了一下,她刚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一点钟了。
  陈辞把礼物推过去,“送给你的。“
  “这么多啊?”
  “随便买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她轻轻打开那些盒子,里面有口红,指甲油,眼影,围巾,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个热水袋。
  她发起了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辞远比她要紧张,但还是拼命鼓起了勇气。
  “做我女朋友吧,我可以把我的一整个世界都给你。”
  随着女孩的摇头,他的心落到了谷底。
  “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那就扔掉吧,只是给你买的,礼物是不能收回的,不然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陈辞站了起来,忽然拥抱了她,女孩完全没有反抗地任由他抱紧,那股发梢间的味道直冲到他的鼻孔里,他恍惚中在女孩耳边低声地说。
  “晚安。”
  “怎么样,好看不,你说女孩子是不是都会喜欢?”
  “那是,你这种男朋友现在不好找了,忙里偷闲还记得过节的礼物,我家里那位脾气大的很呢。”
  小刘笑了笑,把手里的香水收回袋子里,他和女朋友在一起好几年了,关系处的很融洽,女孩是个医生,两个人工作都稳定,快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今天是周年纪念日,他肯定不会忘记,十二点一过,感情又进入了新的一年。
  “其实都一样,谈恋爱就是折磨人啊,有好的时候也有坏的时候,这几天不是忙的很么,她微信给我发许多消息我都来不及回,多少就有点生气了。”
  “嗨,能怎么办呢,又不是清闲的工作,哪有功夫一直陪着聊天呐。”
  “这不是毕业还没大半年么,有些习惯适应不了,在学校的时候不会这么忙,都是缠着我不放的,一不小心漏了几条消息肯定就要挨批。”
  “你说什么?”
  两个窃窃私语的年轻人被惊得一下子噤了声,他们那位沉默的队长猛地从桌前站了起来,左手边的搪瓷杯被误触着碰到了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小刘僵硬地把头低下去不敢看秦翔,他知道在工作时间聊这些是不对的。
  但刑警队长好像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连杯子也没有捡,几个大步就迈到了他跟前,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小刘瞥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怒色,心里觉得奇怪,还没等到抬起头,又听见秦翔自言自语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他的东西还在,我看过。”
  “你上次说他没和人聊过,那就不对了。”
  “为什么会没有呢?”
  “小刘!“男人回过了神,”许理的手机我们是拿到了的,对么?”
  “啊...是,在证物科。”
  “赶紧拿过来,我大概找到问题了”,秦翔微微笑起来,点了点头。
  黑色iphone被端正地摆在办公桌上,套着塑封的透明胶袋,贴着标签,小刘脚程很快就取了出来,但他心里不太明白队长的意思,这部手机原本的确是重要的证物,但他早就已经翻得清清楚楚,并没有任何可用的信息。
  秦翔居高临下地盯着它,却没有伸手打开塑封袋,他转过头去看年轻的下属,“你之前说他手机里都是些废物材料是吗?”
  “对,各种聊天记录都是...都是搭讪和约人喝酒,要么就是谈生意之类的,照片也是那些低俗的东西和很少的一些自拍照。”
  “那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在被害当天没有和任何人发过消息,对么?”
  他终于把手机从袋子里掏了出来,因为采集时还有大半的电量,他很快就开了机,他用很长的时间翻看了一整遍机主的微信聊天记录,心里的想法终于逐渐被证实。
  拾壹
  空荡荡的教室里没有开一盏灯,已经是晚上八点的功夫,大一的新生们在冬天里冷风里对晚自习苦不堪言,下了课都早早都回宿舍取暖了。
  于是两个特立独行的人摸着黑找到了一间没上锁的教室,无声地点起两根烟来。
  空气中静悄悄的,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只有身在其中的人不自觉。
  “那你怎么办啊,不追啦?”
  女孩子先开口了,她从高高的讲台上跳下来,把掐灭的烟蒂扔到窗外的草地上,陈辞抽的很慢,从烟雾中抬头看她。
  他苦笑着,“没法子啊,人家又不喜欢我,总不能抢回来吧。”
  “动动脑子!太笨了你,你这样肯定追不到女孩子啊”,小雪用手机低低地放着民谣,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他说。
  “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当然没有。”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啊?”陈辞愣愣的。
  “说没有就是没有了”,小雪气得打了一下他的头,“女生之间嘛,有了对象一般是瞒不住的。”
  “那她怎么不答应我啊。”
  “...都说了人家对你也有好感,不然不会收你的礼物。”
  陈辞摊开自己的一双手放在面前,静静地凝视着它,那是一双纤瘦的手,虎口和指腹处的那层茧已经变薄了不少。
  “可能我这样的人就是不配别人喜欢吧,也是应该的。”
  “你是不是患过抑郁症啊?”
  小雪歪着脑袋笑,陈辞却不笑,他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想开了,谁都要为自己错误买单啊。”
  “你做了什么错事?是不是以前伤害过哪个女孩子啊?”
  “我伤害过很多人,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报应,大概孤独也算是一种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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