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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举行完参训结业仪式后，王楚天收拾好了行囊，准第二天返回中海。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早就将情况说明交给了李华副总。然而直到临行前，李总都没有向他透露过关于是否能够留在总行的任何消息，他也没有向李总询问过一丝一毫。王楚天心里明白，这就是现实。
天空漂浮着阴云，空气中夹杂着霾的味道。气温很低，天气预报有中雪，不知道能不能下。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意志是无法改变的。
……
第二天，王楚天早早的到了分行。半年没有回来过了，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他第一个到的单位，收拾干净工位以后，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到岗了。
同事们见到楚天，都表现的很亲切，跟他寒暄着。然而，楚天隐约感觉到，大家好像有什么想对他说，却没有一个人点透。
就在大家嘻嘻哈哈的聊天时，传来了部门老总杜平的声音:“楚天，来一下我办公室！”
王楚天心下一惊，心想大事不妙，参训刚回来，光顾着跟同事们嘻笑打闹了，压根就没想着这位半年前新提拔的老总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一把手了，这可是个心胸狭隘的主儿。杜平的前任，就是当年让王楚天审贷中海森源业务的胡清廉，杜平是胡清廉的嫡系，从进入中海分行起就一直追随着胡某人。一年前胡某人查出来二型糖尿病，隔三差五的就会请假，因此部门的大小事务实际上都由副职-杜平负责。半年前胡清廉退休了，他极力举荐杜平。最后，经过杜平和胡清廉的一通关系疏通，成功上位。在这期间，还有个小插曲，杜平提任前，根据组织程序，需要进行民主评议，王楚天那会儿刚刚到总行参训，他是被人力组织部通过电话访谈形式进行的评议，后来他听说部门有员工向人力组织部反映杜平和胡清廉之间的关系甚密，二人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利益往来。可偏偏如此严肃、保密的情况，却传到了杜平耳朵里。杜平虽没在部门内部勃然大怒，但是他私下悄悄的旁敲侧击了好多人，想找出那块绊脚石，当然，或许杜平找到了那个人，不过以他的个性，他会慢慢折磨死那个人。到底是谁呢？然而，后来评议的小插曲不了了之了，大家私下议论“杜平的靠山可不单单是胡清廉这个层级呀！难搞！”
“杜总，我今天正式返岗就位，没有第一时间向您报道，还请领导海涵。有什么工作，请您尽管吩咐。”王楚天知道杜平的为人，所以一进他办公室就连珠炮式的给杜平一边道歉一边表态，以先入为主的方式，让领导平息怒火。
杜平眼皮都不抬一下，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嘲弄道:“你去总行待了半年，嘴皮子学的比以前溜儿了呀，马屁功力见长，可不像是你王楚天的风格呀！”
王楚天一听杜平连讽带刺的语气，知道没什么好事。搞不好是中海森源贸易那笔业务的问题。但他明白，现任领导不仅心狠手辣，还深得分行多位行长的偏爱，万万得罪不得。杜平曾做过行长秘书，“当官为官“之道深得要领。楚天尽量表现的诚惶诚恐，“领导，我哪敢有什么风格呀，就是脾气臭，这不是在您的教导下，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认清了自己的能力了吗。拍马屁还得继续学习，这刚才不就被您识破了吗。”王楚天嘿嘿一乐，尽量化解尴尬。
“好了，别贫了。我跟你说，总行专项检查工作组昨天正式进驻分行了，重点就是查中海森源的业务……”说到这儿，杜平抬起头来，一脸奸佞的继续道:“这个业务，工作组估计很快会找你谈话。谈话的时候，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吧？”
王楚天在头脑中快速思考着:杜平虽然刚上任，但是他是部门的元老，业务他清楚的很。中海森源申请贷款时，他是部门副总，印象中他仅仅是作为审贷会委员参与了项目的论证，没有其他的利害关系了呀？难道说……楚天不免眉头紧锁，手心冒汗。难道说，赵建业授意他提醒我？这么说来，杜平、胡清廉、赵建业是一个“体系”的。他们是想把责任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千万不能让他们的诡计得逞！
“杜总，这次专项检查到底是因为什么呀？”王楚天试探性的问。
杜平眉梢轻轻抖动了一下，却没能逃过楚天的眼睛。“听说是有人举报了分行好几笔业务存在违规操作的问题，还有就是领导干预，搞一言堂。至于这次检查，问题有多大，谁也说不好。总行要求保密，只有相关人员才知晓这次检查。”
王楚天本来想说“保密个屁，系统内就没有保密的事儿”，不过，他忍住了。从刚才杜平的话判断，真假参半。然而，这会儿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好的领导，那就看总行问询的内容啦，我肯定就事儿论事儿，既要有担当，又不能歪曲事实。请领导放心。”其实，这些话和这些想法并不是楚天自己想到的。他昨天从总行回来的时候，总行合规部的杨帆（楚天曾经借调过总行合规部，杨帆跟他是高中同学）悄悄找到他，说这次的事情有点复杂，牵扯到了总行层面，有可能得有人背锅，让楚天自己多加小心。
杜平冰冷的回应:“你好自为之。你的职责生涯还很长。不要逞能，也不要一味求嘴快，耽误了自己的前程！无关的不要在部门到处说。回去工作吧，工作组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王楚天没有回应杜平。默默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在回到工位的那一刻，同事们都好奇的看着他，当王楚天与他们目光接触时，每个人却又惊慌失措的假装忙碌各自的工作……
进入金融系统十多年，王楚天第一次感觉到无助，或许这就是大家常常说的“替罪羔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吧……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电脑中搜索中海森源那笔审贷资料，他要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流程，尽量寻找有利于自己的证据。即便手机里保留着赵建业的通话录音，不到万不得已，他断然不会抛出的！除非……除非闹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王楚天心乱如麻，他设想着最坏的结果。可到底怎样才算是最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