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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杨天明在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庄外停下了脚步。
虽然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但沿着越来越荒芜的驿道往南看去，视野内已看不到太多的屋舍了，再往前走的话，天黑前有可能赶不到下一个聚居地了。
整个村庄用一人多高的木栏围了起来，里面有约莫二十来座大小不一的低矮房子，几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正站在村中广场处，围着一个大石台挑挑拣拣，似乎在收拾什么晾干的作物。
杨天明迈过写有“小石村”字样的牌楼，走进村子后，便径直往石台处走去。
“几位老人家好。”
出声吸引了几位老人的注意后，杨天明道明来意，“在下自北方同济县城来，要去南方临水县城，今日行至此处天色已晚，想与几位老人家讨个方便，可否在村子里借宿一晚，歇脚费用自当支付。”
几个神色各异的老头老太放下手中活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相互眼神交流了一下后，一个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妪朝他走近几步，“既然你是从县城而来，那老太婆问你，那同济县城的城隍庙是在城西还是城东？”
杨天明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当即答道：“老人家说笑了，城隍庙既不在城西，也不在城东，而是在县城中心的衙门旁边。”
“那城隍庙的庙祝是高是矮？”
“是个五十来岁的微胖男子，身材矮小，略有秃顶。”
老妪转身，朝身后几位点了点头，“没错了，几年前我去城里卖粮食的时候还去城隍老爷的庙里上过香。”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向杨天明，“公子也莫要怪老太婆大惊小怪，现在世道不太平，万事多留点心眼总归要安分一点。”
“老人家言重了，应当的！”杨天明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问话完毕后，气氛轻松了一点。
老妪让杨天明稍等，转身回到石台把一堆晒干的黄豆扫进簸箕后，便带着他往自家房舍走去。
在路上，杨天明了解到，老人家随夫家姓李，丈夫已经去世几年了，目前家里除了儿子儿媳外，还有一个五岁半的小孙女。
两人一路闲聊，走了约莫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后，在一座屋舍前停了下来。
李大娘家的房子靠近村尾，不算太好，但胜在偏房不少。
“娭毑！”
一个身穿花色夹袄、眼神灵动的小女孩听得外面动静后跑了出来，朝李大娘糯糯地喊了一句后，又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杨天明，便有点怕生地钻进了李大娘怀里，不敢再往这边看。
李大娘艰难地蹲下身子，把簸箕放在一边，宠溺地捏了捏小孙女的脸蛋后，伸手指了指杨天明，“翠翠，这个是从城里来的杨叔毑，今晚要在我们家借住一晚上，快叫人！”
叫翠翠的小女孩把脸埋在奶奶怀里扭来扭去，就是不肯抬起头来，腻了好一会儿后，方才离开李大娘的怀抱，站在原地怯生生地喊了一句“杨叔毑”，便飞快地窜回了大厅，藏住半边身子在门后，用露在外边的一只眼睛光明正大地“偷窥”起来。
“小孩子大概都觉得这样躲藏得很好吧······”
杨天明觉得有趣，心下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便突然朝对方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直吓得翠翠惊呼一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李大娘见杨天明面现愉悦，心下也松了口气。
就怕这城里来的公子是个娇贵命格，一会儿又嫌这嫌那的就不好办了。
毕竟对方先前可说了，吃顿晚饭，再借宿一晚，愿意给五十文铜钱作为报酬！
“呵呵···小孩子不懂事，杨公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大娘歉意地笑了笑后，带着杨天明来到了最左边的一间瓦房，“这间屋子没人住，里面衣柜、床架子什么都有，我那屋子里有干净被子，这就去拿过来。”
杨天明道了声谢后，伸手推开房门看了看，满意点头。
干净就行，其他的他也不怎么讲究。
前世省吃俭用租的房子，哪个不是装修得粗枝大叶的？
习惯了！
天黑时分，李大娘做好晚饭的功夫，儿子儿媳也刚好有说有笑地从地里回来，见到杨天明这个陌生人后，自然又是一通客气。
李大娘性情质朴，觉得五十文钱算是占了客人的大便宜，便在这晚饭上下足了功夫，连刚入冬时熏制的腊肉都拿出来炒了一块。
饭桌上，翠翠挨着母亲坐在了离杨天明最远的位置，闷头吃饭的同时，还时不时地拿眼睛偷偷瞟他，一旦被发现了，又立马吓得把头埋进了碗里。
杨天明看得有趣，只觉得这孩子分外灵慧，长大后应该会挺聪明。
一顿晚饭吃得宾主尽欢，杨天明谢过了他们的饭后招待，独自返回自己的屋舍，把空间留给了闲聊的一家子。
天气渐寒，入夜后气温降得很快，合衣钻进被子后，杨天明只觉得困意来袭，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可有什么愿望需要本仙替你完成？”
似梦似醒中，杨天明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飘忽的声音。
“谁！”
杨天明神经紧绷，低诧一声过后便腾地一声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
摸黑将枕边的长剑握在手中之后，杨天明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摸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定睛朝外看去。
此时应该已是夜深时分了，主屋那边早已漆黑一片，偶尔还能听到一阵有节奏的鼾声。
弯弯月牙洒下点点清辉，勉强映照出了远处屋舍的轮廓，四野一片寂静，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难不成是我做的梦？”
杨天明疑惑自语了一句后，将窗户彻底锁了起来，又检查了一下门栓之后，方才再次爬进被窝，只不过这次，“篾竹”并未被他放回枕边，而是抱在了怀里。
半个时辰后，昏昏睡意再次涌来，杨天明勉强睁合了几次眼睛后，便再次沉沉睡去。
“可有什么愿望需要本仙替你完成？”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天明默不作声，低头看了看周围，一片茫茫白雾之下，分不清东南西北，手中所握长剑也早已不知所踪。
看样子是在梦里了！
心里有数之后，杨天明双手背负，朝前方朗声道：“你是何人？”
“本座黄大仙！”
迷雾后方有声音传来，“念吾之名，诚心祈祷，告知吾，你有什么愿望？”
杨天明冷笑一声，“装神弄鬼！我要黄金万两你也能给我？”
“······”
迷雾后方的存在似是被咽住了，许久过后方才略显羞恼道：“你这凡人贪心过重，需知有多大碗吃多大饭，如此贪得无厌只会遭吾等神明唾弃！”
杨天明却不搭理对方，固执道：“不！我就要黄金万两！”
“哼！心思贪婪、亵渎神明，你这凡人心思不纯，吾今日不与你一般计较，日后自有报应遭身······”
恼恨的声音逐渐退去，周围的白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起来，不一会儿便彻底消失无踪了。
杨天明再次从梦里醒了过来，坐直身子后，摸了摸怀里的长剑，若有所思。
“黄大仙······入梦的手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