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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总算再无波折，看样子那黄大仙对这个“贪婪无度”的凡人是彻底失望了。
翌日清晨。
杨天明还在床上补觉，便被窗外一阵兴奋的欢呼声吵醒了，听声音似乎是翠翠那个小丫头。
“哇···真的有兔子哎！”
“娭毑娭毑······你快出来看呀！”
“我就说没骗你吧？明明就有神仙！”
“······”
听得“神仙”二字，杨天明心意一动，下床开门后朝外走去。
一出门，便看到翠翠正拉着李大娘的手，指着家门口地上的一只死兔子在那兴奋地叽叽喳喳。
杨天明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笑问道：“噢？这兔子是神仙给你的吗？”
“那当然！我昨天晚上跟神仙要来的！”
翠翠不假思索地说完后，扭过脑袋回头一看，发现问话的居然是昨天来家里借住的那个“杨叔毑”，顿时吓了一机灵，吭哧吭哧地往外跑了几步后，又突然顿住小脚步，回过头来盯着杨天明认真道：“真的是我找神仙要的！”
杨天明笑着点了点头，“嗯嗯，翠翠的话，叔叔当然相信！”
翠翠顿时满意了，站在原地得意地叉起了小腰来，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亲昵了不少。
杨天明和李大娘打了个招呼后，捡起地上的死兔子打量了起来。
整只兔子约莫七八斤的样子，四条腿上沾满了泥巴和枯草，一身灰白的毛发也是凌乱不堪，不少地方都挂上了泥点和血污，一看就像是经过了一番垂死挣扎。
“逮只兔子都这么莽么？这可不太神仙啊······”
杨天明捏了捏下巴，嘀咕了一句后，又用手拨开几处血污最重位置的兔毛，仔细观察了一下后，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把兔子放下后，杨天明笑眯眯地问道：“翠翠啊，告诉叔叔，那个神仙叫什么呀？”
“神仙说，祂叫黄大仙！”
翠翠这次没有躲他，奶声奶气地说道：“神仙还说了，我以后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只要在梦里告诉祂，祂就能帮我实现！”
果然是那“黄大仙”！
看着兔子身上参差不齐的牙印，联想到一些志怪小说中关于“大仙”的种种描述，杨天明心下了然，朝李大娘问道：“您知道这个‘黄大仙’吗？”
事实上，早在翠翠说神仙是“黄大仙”时，李大娘脸上的惊异和警惕便收了起来，此时听得询问后，便点了点头。
“这几年村子里隔几个月就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那些收到食物的人也都是像翠翠这样，晚上做梦梦到过大仙的，只不过也不是每个梦到大仙的人都有食物，有很多人做过同样的梦，但是醒来后却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愿望大概已经不是食物，而是变成了什么“赐我一个婆娘”、“大楚兴、陈胜王，翻身农奴把歌唱”、“给我黄金十万两”之类的吧······
这不为难我大仙么？
杨天明想起自己昨晚的经历，暗自吐槽了一句后，再次追问道：“村里应该给这个‘黄大仙’建了香火祠庙吧？”
“咦，杨公子连个这也知道？”
李大娘诧异地问了一句后，方才点头回道：“因为那些拿到过食物的人，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不详的意外，所以久而久之，村民们也放心了不少。去年三月左右，有七八个人睡醒过来后都说，黄大仙托梦给他们，让大家给祂建个供奉祠堂，以后有事也可以去祠堂里祈拜。大家一合计，盖间瓦房弄个泥塑的，反正摊下来也没多少钱，再加上世道这个样子，有个小神眷顾总好过无依无靠的，最后便同意了。”
说完便朝南方指了指，“那祠堂就在村子南边两里地左右，杨公子去临水县的话，一会儿路上便能看到。”
建在南边······你们这是在拿大仙挡大通啊！
杨天明没有将心底的思绪付诸于口，简单洗漱了一下，用过早膳后，便将半颗银豆子放在桌上，起身辞行。
李大妈直言给的太多了，坚决要找钱给他，双方一番拉扯过后，杨天明又往包袱里塞了不少红薯干，这才劝住对方把银子收了下来。
“翠翠，叔叔走了啊，下次路过的时候再来看你！”
收拾好东西，朝躲在门后的小丫头摇了摇手后，杨天明洒然一笑，迈步往村外走去。
脚踏寒霜，面沐朝阳，孤影入群山。
······
出村往南再行了一小段路程后，驿道彻底变成了杂草相间的荒芜小路。
放眼望去，不远处果然有座祠堂模样的飞檐小屋，料想便是那村民所立的大仙祠庙无疑了。
几分钟后，杨天明走到了祠庙门口，抬头一看，顿时笑出声来。
模样简陋的庙门两旁，赫然贴着一副牛气冲天的白话楹联。
福祸不定，莫待急时方叩首。
道法无边，且看大仙来伏妖。
“这么张狂的口气，不挂到大通山去都有点可惜！”
杨天明小声嘟囔了一句后，提剑过门，进了祠庙里边。
庙内最醒目的自然是黄大仙的金身泥塑了，杨天明盯着堂中那个身材高大、慈眉善目的英俊道人看了一会儿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石村的村民这是把他们关于“神仙”的所有美好遐想全部给了黄大仙啊！
盯着愿力环绕的道人金身，杨天明淡淡开口道：“我知道你能看到，出来吧！”
“嘶······”
金身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祠庙靠内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动静。
堆放的建渣废木下，一只皮毛锃亮、身形瘦长的黄鼠狼钻了出来，绒毛大尾高高竖起、脊背微弓，半伏着身躯一边警惕地看着杨天明，一边龇牙嘶吼。
“咦···果然是头黄鼠狼，不过这皮毛倒是油亮得很，要是被那些猎户给看到了，怕是得乐翻了头！”
杨天明自语了一句后，发现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愈发凶厉起来，便赔笑着解释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一时嘴快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猎户，今天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墙角的黄鼠狼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双眼灵动地闪过犹豫后，最终还是逐渐安静了下来，背后的尾巴也慢慢地垂落了下去，在地上左右轻拂。
“好狗······咳咳！好了，看你样子似乎能听懂我说的话，那咱们好好谈谈吧！”
差点又嘴瓢了！
杨天明赶在话语出口前干咳了两声后，收起了脸上的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