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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薄雾浓,日出三分红。云竹一抹翠,景色各不同。
越靠近山下,雾气越浓,青山被缥缈云雾笼罩,不见其妩媚。
睡醒的鸟儿们在枝头起舞,声声婉转动听的欢鸣吵醒了寂林。
路旁低矮的绿芽上附着颗颗剔透的露珠,拿食指蘸一下含在嘴里。
甜丝丝的。
这副光景的云极山,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凶地。
天历灾年,黑煞落地,最先遭殃的便是云极山。
一夜之间,山林万物尽作刍狗,沾染煞气的邪尸魔物游猎人间。
诺大的云极山,白骨成林,血聚成海,尸殍千里,惨如人间炼狱。
那儿会刚从小屋出来的他,见到这副景象,胆子都被吓破了。
回想往昔,恍如昨日。
阴天生不禁哑然失笑,不仅是云极山前后的风景天差地别,当年的他和现在的他,也是判若云泥。
一路下山,无有波澜,那几个黑衣人大概是没找到他,回主子哪儿去了。
原打算找几个富贵子借点银钱,解解燃眉之急。
不巧,除了刚才那一行人,路上再没碰到一个游客。
一筹莫展之际,偶然发现上衣兜里有叠钞票,应是那女子放的,阴天生猜测道。
不知女子为何出手相助,许是心地善良,亦或是另有他谋。
不过阴天生没有放在心上,他相信,两人会有再见面的那天,到时自然知晓。
下山后换了身衣裳,简单洗漱一番便踏上回家的路。
自十岁那年被人捉走,前生后世加起来几十年,没机会回去一次。
对于普通人而言再普通不过的回家二字,对他来说却是遥不可及。
好在,曾经千百次梦到的场景,似乎要实现了,阴天生坐在车里忐忑不安。
几十个小时的奔波,终于到了那个令他梦魂萦绕的地方——阴家庄。
天历丙辰十一年,厉朝太祖开万世太平,将天下划分为四城十三县。
居南的上京城,坐北的北海城,位东的长安城以及处西的丰山城,合称四城,每城分管各县。
丰山城又名封山,封山城下土地最为辽阔,人口却在四城中位列倒数,属县也仅有野岭和奇峰两县。
其原因在于,封山境内全是高山俊峰,几乎没有一处平川之地。
地广人稀,且交通不便,未修铁路之前,山内阻断不通,与世隔绝。
而阴家庄就落在野岭县药山镇下的一个小山头,小阴山。
整座小阴山只有阴家庄一个庄子,庄上的人家们都住在山脚处,他家比较特殊,建在半山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小阴山盛产药草,种类繁多,品相极好,所以阴家庄的人就指着药草过活。
如今的阴家庄破败荒凉,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围着土房子的篱笆墙坍塌已久,也无人修理,想来庄上的人们早搬走了。
此时夜里十点多,星光寥寥,月亮藏在乌云之下,视野所及,黑漆漆一片。
阴天生穿过庄子,向山腰走去,夜间的山路不好走,他小心的摸索前行。
十几分钟后,视野前方出现一所大院,院里隐隐约约的摇晃着暗淡橘黄的灯光。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院前,锈迹斑斑的朱红门没有上锁。
推门进去,里屋的灯开着,墙上的窗户纸倒影着一个人影儿。
十年过去,父母还认不认得自个儿?
等会进去该怎么说?一家人抱头痛哭还是彼此陌生的尴尬对视?
阴天生站在门外踌躇不安,久久没有敲门。
“咳咳咳”屋内传出几声咳嗽,“进来吧,门没锁”。
推门而入,房间内尘霾倒覆,墙壁斑驳发黄,家具地板也都腐烂残缺。
而在客厅里,有一位老先生,老人身穿灰色粗麻布衣,银白色长发束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
阴天生进来时,老先生双腿盘坐在沙发,双手与两腿紧贴,合于丹田前,左手拇指朝上,右手朝下。
子午除杂念,这是个道士。
“敢问道长是哪路高人,可是来我家中寻死?”
他挨着老道坐下,随口问道,像是在闲谈家长里短。
道长睁开眼,细细打量阴天生,笑道:
“小友莫气,贫道,合一道掌首,张守道”。
一道四门,新教异人。一道,指的便是这合一道。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后世里,合一道满世界的追杀他,今儿个才回来,掌首竟找上门来了。
“张道长,门下可有一位叫张真人的英年才俊?”
说起合一道,阴天生想起那人来,和他并肩作战多年,死前才知道他是合一道的弟子。
张守道微感诧异,“无有,我门下仅有一个徒儿叫十三,也不是什么青年才俊”。
“听小友的语气,似乎对我们合一道颇为了解”。
阴天生点点头,白净的一张脸露出腼腆的笑容。
“渊源不浅,不知道长前来,所为何事?”
张道长从怀里掏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纸条,皱眉道:
“前几日中元节,天生异象,老道卜了一卦,卦象说,妖孽现世,人间将乱”。
“那一晚老道彻夜未眠,翻遍古书典籍,占断卜卦六爻,终于算出了祸凶源头”。
阴天生拆开纸条,纸上是一首卦辞:
两世因来一世果,前人种树后人夺。
本是阴命枉死人,机缘差错入凡尘。
“道长的意思,祸源在我?”
阴天生面如湖水,古井无波,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这道士竟一语道破他的来历。
张守道重重叹息一声,“唉,我亦知对你不公,但为了天下苍生,还望小友莫怪老道无情”。
天下苍生?可笑至极,阴天生冷笑不止。
“在下与道长无冤无仇,何苦寻个莫须有的罪名杀我?”
他捏着沾血的两块铁片,紧盯张守道的一举一动,此人道行不浅,不好对付。
“小友伤势未愈,手里的武器也不趁手,按理说我有趁人之危,不讲究”。
“那就改日再杀,如何?”
好毒辣的眼光,阴天生起了杀心,今天两人必是个你死我亡。
张守道干脆利落的回道:“好”。
手里突然发难,两指化作闪电戳向他的眼睛。
阴天生不避反进,眨眼间,兜里的铁片落在老道喉咙上。
哪知张守道只是佯攻,袭去的两指瞬间收回,阴天生猝不及防,武器被缴。
碰上对手了,这是个玩命的道士。
阴天生拉开距离,笑道:“道长不怕死?”
修行之人,无辜杀人,有违天道,不管此行成功与否,他的道根已然尽毁。
道根尽毁,还惧一死?
张道长一跃而起,身体骤然腾空,半空中运起掌心,一掌劈去。
阴天生抄起地上的桌子扔过去,“轰”,木桌四分五裂,灰尘与木屑漫天齐飞。
烟霾之中,阴天生掏出一把枪,“砰砰砰”,连开三枪,悉数打在张道长胸前。
待尘埃落定,张守道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阴天生六点左右到的小阴山,回来后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隔壁山头的猎户手里买了一把土枪。
他向来谨慎小心,无故被囚禁多年,谁知家中有无变故。
如今身负重伤,也无煞气淬体,备上一把枪,总能叫人心安。
阴天生靠过去,两指放在老道鼻间,死透了。
道长啊,时代变了,他摇头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