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一关,书山

　　六月十四日，晴。
　　在这样一个温暖而阳光普照的日子里，陆宇跟随着众人，离开了金溪客栈，向着小镇广场走去。
　　不一会儿，陆宇来到已然人声鼎沸的广场空地上，发现诸多少年此刻没有再对出现的知名人物议论纷纷，他们目前讨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接下来的第一关考核。
　　陆宇抿了抿嘴唇，看似平静的眼眸里实际上隐藏着紧张和茫然，身体也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紧绷。
　　他很清楚今天的考核对于他今后的命运来说会有多么的重要。自从背负着期望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外面精彩的世界，目睹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仙人的风采，他内心中对于修真炼道的渴望越发强烈。
　　大概是因为自幼受到怪病的折磨，他对修行世界无限向往，期翼通过修仙手段找到解决病症的方法。当然，更主要还是因为他想要看到更多来自陌生世界的风光。
　　书上说登城楼观山景，登高山观城景，坐云头看世景，不虚度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
　　他下定决心，要像书上说的那样，一步步登上更高的山巅，看到更多绝美的风景。他今后的人生当由他自己来掌握！
　　所以，今天的考核无论有多难，他都一定要将之斩于马下！
　　想到这，陆宇握紧了拳头，眼神逐渐变得无畏，心中的战意越发炽烈，这次考核他会全力以赴！
　　事实上，他周围的少年大多也如同他那样目光炽热，对接下来的考核充满信心。
　　年少轻狂，总以为天下事，无不可为。他们正处最好的年华，没有谁会愿意相信自己不如别人……
　　在无数人焦急的等待中，时近正午。伴着不知从何传来的一阵悠扬礼乐声，星岚宗范长老、崔长老、胡长老联袂而至。紧随其后的是一位位身着紫衫和蓝衫的星岚宗弟子，昨天为众人讲解考核规则的孙恒师兄带着侯康和慕晴两人也出现了，只不过他们的位置在最前方，仅次于三位长老。
　　最前方的范征向前一步。
　　看见这位身穿长老服的老者走出，无论场中众人是否认出他的身份，所有少年都自发微微鞠躬致意。他们看得出来，眼前的老人身份极为尊贵，而且有很大可能今天考核开启的仪式由他负责主持。对于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再桀骜不驯的少年，也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很高兴能见到那么多优秀的少年来参加本宗门的仙缘大会，我是范征，本次考核由我负责，你们的一切表现我都会看在眼里，望你们能全力以赴，不要留下遗憾。”
　　“今日，星岚宗仙缘大会弟子入门考核第一关，开启！”
　　话语刚落下，小镇外原本巍峨的高山突然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色彩，终年缭绕的云雾如水一般沸腾起来。众多少年垫脚远眺，但视线中出现的竟是一片扭曲的景象，仿佛那片空间被莫名的力量隔绝，挡住了所有人窥探的目光。
　　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金桥从天上缓缓降下，一端指向广场中央的空地，一端连接那缥缈无端的金色山峰，最终金桥与地面连接的位置形成了仅供一人通行的光门。
　　“第一关，书山！”
　　“所有人在一个时辰内有序进入光门，它会把你们随机传送到不同位置。具体的考试方式在你们进入后自会明白，在考核结束时还在里面的人即是通过第一关，失败者会传送回这个广场。话就说到这，所有人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苍老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并不显得震耳，但所有少年心头却为之一震。
　　难道是以登山时间来判定胜负？
　　所有人面露沉思，纷纷猜测着本次考核胜负判断的标准。
　　至于那近在咫尺的光门，一时之间倒是无人敢主动进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始终没有人向大山走去。
　　眼看场中气氛尴尬，孙恒主动站了出来，沉声道：“诸位，早走晚走都是一样的，不会具备什么优势，不要以你们的常识去猜测宗门的想法，记住，一个时辰内不进入光门，视为自动放弃考核资格。”
　　众人一片哗然，不少人望着光门咬牙切齿，畏畏缩缩。
　　“唔！那我就先走一步啦，我可是等着早点结束回来吃饭呢！”
　　高天原在众人的惊讶眼神中一步步朝光门逼近，最终在穿过光门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急忙抬头看向天上的金桥，却不见其身影。于是他们意识到，停在场中不会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无数的少年仿佛被鼓舞，一个接一个主动投入光门，消失不见。
　　场中留下的人越来越少，世家子弟都已进入，剩下的多数是平凡家庭出身的少年。
　　荆小米十分眼热，说道：“我们也快点进去吧。”
　　陆宇注视着不远处的光门，微微点头：“好的，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通过这一关。”
　　唐白道：“里面情况不知怎样，大家一定要小心，不可轻举妄动。”
　　蓝冬儿道：“好呀好呀，不知道他们放了什么好东西等着我们，要是可以吃就好喽～”
　　四人鱼贯而入，陆宇在进入光门时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他内心呢喃：我来了……
　　※※※※※※
　　一处茫茫云海间，四周有五彩霞光翻滚不停、灵禽仙鹤翩翩起舞、仙音雅乐悠悠回响。
　　其中，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不知何缘故竟漂浮在云层之上，亭子檐角上种满了奇花异果，阵阵幽香浮动于此方小天地。
　　两人正在亭中的石桌上弈棋。其中一位男子看起来不过年方四十许，身穿七星道袍，鹤骨仙风，双目偶尔一闪，便能射出摄人神采。另一位年逾古稀，容颜清矍，身材矮小瘦削，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从他身上却找不到一丝老年人的暮气，反而透出一股活跃的生机。
　　眼下棋盘局势，正是中年男子的黑棋占优，呈包围之势向老者的白棋压近。
　　老者摸着胡须思考，满脸愁容。足足过了一柱香时间，他才犹犹豫豫地下出一子。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两人又各下了近二十子后，局势又截然不同。原本被黑棋包围的白棋，现在却一转颓势，反向黑棋收拢而去。
　　绝地翻盘的老者止不住嘴角的笑意，看着对面似乎举棋不定的中年男子，无比得意。
　　当老者正满心欢喜要宣布自己的胜利时，突然场面逆转。
　　原来，中年男子下出关键一子后，整个黑棋的局势被盘活了，白棋的大龙难逃被绞杀的命运。
　　“嗯？呃？咦——不对，怎么会这样？我想想，嗯——哦！我明白了，长空，你把刚下的黑子拿走，我重新来，这一步我下错地方了……”
　　中年男子看着耍赖的老人，淡淡地说道：“夫子，你已经悔了二十几次棋，每次都说下次绝不反悔，可是你看你——”
　　“别别别，你是星岚宗掌门，让一让我这小老头，好不好嘛？你也知道老头子我一把年纪，脑袋不如年轻人灵光，就最后再让我一次吧，啊？真的最后一次了！”
　　老者摆出双手求饶的架势，那委屈的眼神足以让人心酸不已。
　　只可惜中年男子不吃这一套，他一边收拢棋盘上的棋子，一边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可是我们星岚宗的首席供奉，地位之高位列前五，说什么脑袋不灵光，你不看看那些年纪比你小的长老，哪一个有你这样的精气神？”
　　“诶，别收棋子呀，那这样，咱们这局算平局，刚才和你说话时我想到了翻盘的手段，是你收太快了，否则最后输的肯定是你。”
　　“你这人……罢了，行，平局，那我们再下一局？”
　　“那当然，这次我让你悔棋。”
　　老者很快恢复自信，撸起袖子，叫嚷着一定要让中年男子看看他真正的能耐。
　　两人一边收拢各自的棋子，一边谈起了闲话。
　　“岐山回来了，你知道吗？”
　　“嗯，啊，老头子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他带回来了一个小娃娃。”
　　“实话说，我真的不理解你当初为什么找来六灯大师帮忙作伪证，让所有一流宗门的掌门都相信云石村有机缘，那里真的有机缘吗？”
　　“哈哈，命里有时终须有，时机不到，机缘不现。听说段岐山他们在村子里没找到机缘，这在我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捡了个宝回来，让老头子我真欣喜，可见他是个有福之人，日后修为定能再进一步。”
　　听到老者对段岐山的肯定，中年男子矜持一笑：“岐山当初错过了修行最好的时机，但他后发先至，修行不到二十年就晋级了知微境，依我看，他还能入洞玄境，至于造化境，不好说啊。”
　　“是呀，造化境哪有那么容易晋升，排的上号的宗门掌门都是造化境，看如今南域才多少宗门……”
　　“对了，你说他带回了的小子是个宝，怎么，又动了收徒的心思？”
　　“嗯，他是应劫之人，也是那份机缘的主人。我要暗地里考察他几年，若是能符合我心意，当他成为内门弟子时，我会收入门下。”
　　“应劫……你当初说算到宗门有一劫，故设下一个局，让六灯大师证明了云石村有机缘出世，就为了把那个小娃娃带回来？是什么样的劫？如今和平年代还能再有涉及宗门生死存亡的危机？”
　　“的确事关宗门存亡问题，但我无法推算出更多的信息，至少百年内不会发生，你要早做准备！”
　　“哼，若是真有那一天的到来，我身为掌门，自当身先士卒，要毁掉宗门得从我尸体上迈过去！”
　　中年男子面容冷峻，眼中厉色一闪而逝，霎时天雷滚滚炸响。
　　老者似有所感，转头朝云海下望去，不知穿过多遥远的距离，正好看到陆宇走进光门的一幕。
　　小子，你得好好表现啊！
　　希望你能通过我的考察成为我的弟子，我会好好培养你，宗门未来的那场劫难也是你的劫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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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宇自然不知道自己入了星岚宗掌门和首席供奉的法眼，对他来说，他们是目前遥不可及的大人物。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能不能通过考核成为外门弟子的事。
　　当他进入光门后，熟悉的传送感传来，与上次不同，他很快适应了情况，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截山道上。前方云雾弥漫让他看不清前进的台阶，他回首望去，同样看不到下面的台阶。
　　正当他疑惑时，他所处的这片空间中传来庄严肃穆的声音：“陆宇，你现在唯一能待的空间就是你脚下的这级台阶，要想上一层台阶，必须通过正确问题的方式，现在想你宣告考试内容。”
　　“本关考核为书山，其内藏有十万本书，种类无所不包，等下在你面前会随机出现一本书，你要在半个时辰内熟记里面的内容，之后书籍消失，会根据书籍出一道题，你要在一刻钟内回答出正确的答案。”
　　“回答错误，直接被传送回小镇广场，失去成为星岚宗弟子的资格。当然，本场考试中在你登上的所有台阶总共有三次更换书籍的机会，若你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及时换书，然后重新计时。最终，当考试时间结束后你还在山道上，视为通过第一关，你都明白了吗？”
　　不等陆宇回答，那个声音就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考生的回答。
　　同时，一本金色的书籍凭空浮现在陆宇眼前。
　　那就是本次的考题么？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紧绷的身子得到了一丝放松。
　　他不再迟疑，上前直接拿起了那本书，金色的封皮上显现着书的名字——《山水游记》，上面传来的触感不像是实体书籍。
　　他知道时间紧迫，急忙翻开书页，逐字逐句认真阅读起来。
　　几乎同一时间，各个少年手里都翻开了一本书，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人抽到了自己熟悉的书籍，心中大石头骤然落地；有的人却抽到了自己最不擅长的科目，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暗暗忧愁不已。
　　‘书山’外面，三位长老看着各个少年抓耳挠腮的画面，互相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是否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