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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未停,一辆马车听在了白梅庄的门口,卸下了一批货,还有几具已经死的不能够再死的尸体。
“太子留在了杨一家的人,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
豺二狗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一名白衣死士紧随其后,在密集的大雪之中撑开了伞,帮他遮住了天上落下的寒意,苏寒山站在了白梅庄的门口静静等待有些时候,衣襟上面多少沾着些积雪,他似乎不以为意,只问道:
“联系上正法寺的无心大师了?”
这四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字眼从苏寒山的嘴里面说出来,便让人忍不住发笑,豺二狗脸上也的确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咱们抢了他的东西,又重新卖给他,是不是不太好?”
苏寒山强调道:
“最后还要让他死。”
“这个人不能活着,我也不想让他活着。”
豺二狗闻言想了想问道:
“那正法寺呢?”
苏寒山回道:
“雪山雪崩的时候,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正法寺一共一百四十七人,除了那敲破钟的小和尚,全部都杀了,一个不要留。”
豺二狗沉默了片刻,再问道:
“小和尚不杀?”
苏寒山回道:
“杀。”
“方才先生不是说不杀?”
“我改主意了。”
豺二狗笑道:
“其实我觉得也该杀。”
二人进入了白梅庄,身后的死士即刻开始处理起了这批货物与地面的死士,一人拿着铲子开始在梅园里面掘土,边挖边感慨道:
“今年过后,只怕这梅园开得更艳了。”
一旁的中年笑道:
“听雪楼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原来白梅庄建立的时候下面是荒地,贫瘠且没有营养,除了野草什么也活不了,甚至野草也不常见,若不是这些年埋的尸体够多,这些梅树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他目光灼灼,眼神投射到了地面露出的白骨,又说道:
“生于乱世,何来无辜。”
“你我也不过只是这乱世中的飘萍,得以有个地方苟延残喘已是不易,又何来的余力为他人惋惜?”
白梅庄深处小筑,苏寒山唤下人备了马,换了一辆新的马车,外面的布帘子等风一吹就有了条纹红浪,在皑皑一片的天地之中尤其显眼,身后的巨大石碑上是玉面狐用剑刻下的《菩萨蛮》,还有一副万水千山图。
他将就着手中已经温下的暖炉,上了马车,带着人去了正法寺。
数年之前,正法寺有一个别名,叫作万堂寺,后遇遭变故,万堂寺被人拆迁,里面的僧人几乎全部还俗,去往了俗世娶妻生子,偏偏无心没有,留了下来,继续在新建的寺庙里面念经,仿佛此生已将自己还于佛陀门下,自此不再计较任何红尘俗世悲喜。
穿行茂密山林小路,沿着无数人曾踏过的官道,最终马车停在了正法寺的门口,寺门前修建十分华丽,偌大金玉长匾横铺,外侧十三级阶梯上被清扫的一尘不染,翡翠石狮子坐落门口两侧,脖子上还专门挂上了一串二十四梵珠,梵珠精光锃亮,但凡日出云开,游人访客甚至隔着数里路就能被反射的佛光刺地睁不开眼睛。
苏寒山下了马车,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天上的雪小了很多,隐隐有要放晴的征兆,他和玉面狐,还有几名穿着白衣的下人去往了正法寺内部,表明身份与来意,便有小僧惶恐带着他们穿行祭祀台,至于佛光殿内,诵经声也清晰威严了许多。
一名年仅十四五模样的小和尚穿着干净朴素的僧袍,坐在了远处的山云台吊着的巨大木棍上,一边闭目诵经,一边撞钟,仿佛世外的一切都同他无甚干系,苏寒山站立在了佛光殿外,静静瞩目那小和尚许久,一动也不动。
他的身边无人催促他,玉面狐立在苏寒山身边耐心等待,直到苏寒山再动的时候,他们才跟着苏寒山一起动。
大殿威严又祥和,此地念经虽是肃穆,却也不针对人,苏寒山站在了三丈高,五丈宽的巨大铜门之前,对着殿内的金佛一拜,模样虔诚仿佛一位信徒,内部的某位诵经人睁开眼,却没有立刻起身出门,他盯着金佛下的老和尚许久,直到老和尚微不可寻地点点头之后,他才起身,从蒲团上面离开,向着大门口的苏寒山走去。
至于苏寒山面前,僧人对着苏寒山双手合十,颔首后挥手虚引,带着几人又到了一处禅房之中,才问道:“施主如此天寒地冻之时日来正法寺,想来不是什么小事,有什么能够帮助到施主的?”
苏寒山在房间里踱步片刻,笑着问道:
“我来找无心大师。”
和尚闻言双手合十,匆忙低声叨叨几句阿弥陀佛,才说道:
“这位施主,实在不好意思,无心大师已经与三日之前坐化,去往了极乐世界,若是施主想要寻找无心大师,只怕……”
他话没有说完,门口的玉面狐已经皱起了自己的柳叶眉,杀气隐隐。
苏寒山瞟了她一眼,端着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说道:
“我手上有一笔几十万银子的生意,同太子爷有关,让他出来见我。”
太子这两个字仿佛有着莫大的魔力,让那屋内的小僧立刻变了脸色,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几人片刻,抿嘴道:
“诸位稍等片刻。”
小僧人快速钻出了屋子,顶着寒风消失在了禅房小院子里面。
约莫一刻钟之后,院子里头传来了脚步踩碎积雪的声音,院落外等待的下人推开门,一个肥头大耳,胖乎乎,圆滚滚的僧人出现在了屋内,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但当他看见了苏寒山之后,那笑容便显现得些许僵硬了。
他的笑容不好看,苏寒山却不介意,淡淡道:
“怎么?不希望看见我?”
无心嘴角抽动了一下,笑道:
“苏先生有空光临正法寺,自是正法寺的荣幸,我作为正法寺的主持,欢迎先生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希望看见先生呢?”
他认识苏寒山,此时已经觉得压力山大,自己肩头仿佛背着一座山,喘不过气,即便曾经面临过许多,真当自己面对这个传闻之中的人时候,他也觉得难受。
被太岁盯上的人,大都没有好下场,即便有太子和暗隐为他撑腰,无心仍旧忐忑。
“我来找你做笔生意。”
“货太大了,其他人吃不下,也不敢吃。”
“所以我才专门过来寻你。”
苏寒山为万堂僧倒了一杯茶水,早已经凉透,他接过来苏寒山的茶杯,双手轻轻颤抖着,但仍然还是喝了下去,无心心里也清楚,只有喝了这茶才能继续谈生意。
“先……先生想要卖什么?”
一杯凉茶入肚,万堂僧的鬓角已经热的出了汗,此番即便他再如何不想与苏寒山进行交易,却也没有机会拒绝了。
无心唯一觉得奇怪的事情,大概便是为何苏寒山会认得他。
苏寒山低下头,手指从袖兜里面拿出了一袋白色偏灰的粉末,放在了桌子上面,对着无心笑道:
“我有三百斤的五石粉,三十万银子……不过分吧?”
看着这些粉末,无心感觉自己头皮都炸开了,他做五石粉的事情从来都是绝密,南晋的老皇帝对于五石粉厌恶至深,倘若真闹到了皇宫里头,只怕就是太子也得人头落地!
无心捏住自己袈裟的一角,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惶恐与惊讶,说道:
“先生……您不是不知道南晋的规矩,这批货您敢卖,我也不敢买啊!”
“皇帝陛下此生最痛恨的几样东西,这里面便有五石粉,先生这哪里是来做生意的,分明是来要贫僧的性命!”
无心哭丧着一张脸,演技炉火纯青,若不是苏寒山一早的时候就知道这五石粉是从眼前这名僧人手中而来,他只怕真要被骗过去。
“无心大师,既然你知道贩卖五石粉在南晋是犯法的,为什么要和西周做生意,将这批货物屯在血刀堂?”
“木松林虽然雪下的大,树木也长得繁茂,的确容易藏东西,但这个世上某些狗的鼻子就是那么灵,被它们嗅到了,不但东西没了,可能还会被追着咬……我曾经听闻佛陀有割肉喂鹰饲虎一说,无心大师既然是得道高僧,割一块肉喂狗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苏寒山一口一个‘狗’,偏生没有做狗的觉悟,语气充满了霸道和威慑力,听得无心心惊胆颤,愈发慌乱,但他自然听得懂苏寒山话语之中的深意,也没法再继续装下去,咬牙道:
“先生拿了太子爷的东西,回头又卖给太子爷,只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苏寒山笑着回道:
“如果听雪楼不拿这东西,你以为现在你们还能这么舒服地同我说话?”
“那夜去木松林的人,并不止有听雪楼,还有一个太子得罪不起的势力。”
“我救了你们,找你们要点小费,我觉得不过分。”
无心闻言沉默了下来,窗口的冷风灌入,随着阳光一同照在了他的袈裟上,后背的金色条纹闪烁出最明媚的光,熠熠生辉。
或许正因为如此。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丝毫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