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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万两黄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消失在了大将军府邸的备仓里面，这句话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面联想。
那个地方其他人是进不去的。
所以，这二十万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大殿之中，已经有人将自己不怀好意的目光移向了龙不飞，看着对方仿佛已经因为畏惧而僵硬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寻的笑容。
也有人低下了头，闭目，似乎不想参与这期间的任何事情。
殿上太子与夏衔枝的表情各异，前者略有一丝喜色，而后者只剩下担忧。
太上皇缓缓移开眼神，注目面无表情的龙不飞，浸透龙威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二十万军饷，在大将军的后院儿里面失窃了，大将军不想说点什么？”
晋皇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沉闷，听不出任何主观意味的语气便愈加让人感到惶恐不安，甚至某些大臣隐藏在蓬松官服下的身体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龙不飞沉默了片刻，低头回道：
“东西不见了，找就行了。”
晋皇握住龙椅的手微微用力，继续平静问道：
“若是大将军找不到这二十万军饷，又当如何？”
龙不飞行至大殿面前，对着晋皇拱身，下跪，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是在叙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如若找不出这丢失的二十万军饷，臣便以死谢罪。”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文武百官窃窃私语，太子见状，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朗声道：
“那怎么行？”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大将军，西周这些年军盛民强，常在边境挑事，若是大将军因为区区二十万两黄金就要以死谢罪，只怕日后我晋国将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言及此处，太子扫视了百官一眼，转身对着晋皇说道：
“父皇，倘若大将军这一次没能够找到那二十万军饷，儿臣愿意私开自己的金库，拿出一半的财富给大将军，给边疆的战士们，如此略作慰藉。”
太子此话一出，百官之中顿时便有人站了出来，附和道：
“太子爷能有这番胸襟大义，乃是我晋国之福！”
“既然如此，我等也愿意慷慨解囊，即便府中不甚宽裕，但拿出一些粮食衣物供给边疆的战士，还是不成问题。”
另一边司寇南庭宛等人也说道：
“太子此言甚是，我等虽然不甚富裕，也愿意分出许多财物粮食给边疆的战士们解忧！”
“太子高义！我等同为大晋臣子，当洒一份血！”
许多文官都在此刻站了出来，在朝堂之上发光发热，那等侃侃其谈的模样，那等热血沸腾的语气，似乎就差弃笔从戎，投身战场了。
晋皇见此，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而一边儿的武官们却不为所动，沉寂不已。
他们太了解这群伪君子了。
一张嘴，一支笔。
好坏都是这群人在说。
在朝堂上面大肆吹嘘慷慨解囊的是他们，回头每每扣留压榨边疆战士粮食的也是他们。
夏衔枝看着朝堂上一番火热，惹不住站出来，正色道：
“父皇，儿臣认为，现在还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齐那二十万军饷究竟去了哪里。”
“毕竟这部分的钱财太过庞大，如果真的丢失了，就算是各位大人们愿意花费自己的经费一定程度填补，也终究是杯水车薪，远水难解近渴。”
晋皇闻言点头，他对于自己这个四儿子还算爱惜，虽然夏衔枝不如太子这般讨人喜欢，但他胜在有才能，有许多治国的本事，这一点让晋皇十分欣赏。
他对着龙不飞说道：
“龙将军是老将军了，护国数十年，朕相信你的为人，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发生在了你的府邸里面，所以你自然要负全责，朕给你十日的时间，去彻查此事，追回军饷！”
龙不飞叩首。
“多谢陛下体恤。”
一旁的太子看向了夏衔枝，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和冷笑。
连最基本的拉拢人心都不懂，他忽然开始觉得，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花费了极多的精力找到奈何在路上除掉夏衔枝是一件非常多余的事情。
……
……
苏寒山缓缓点燃了暖炉。
温暖自手心传入他的四肢百骸，让苏寒山忍不住舒服地呻吟一声，白色的雾气从口鼻挥发在了空中。
这种紫砂特质暖手小炉子里面也需要用特质的燃料，在保证轻微燃烧的情况下，既不会太烫手，也不会快速熄灭。
一旁在大火炉旁用火钳刨弄柴薪的玉面狐有些奇异地打量了苏寒山一眼，对方身上穿着黑色绒帽大棉袍子，裹得极紧，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我见过许多怕冷的人，但他们多是因为身子不好，天生畏寒，像你这般内功造化无极还怕冷的人，我应该只见过你一个。”
自从那日被苏寒山看出心事，玉面狐索性也不装了，不再文邹邹地用‘先生’二字称呼苏寒山，改换成为了‘你’。
苏寒山静静注目噼啪作响的柴火，笑道：
“我怕冷，是因为我有病。”
玉面狐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侧移目光，看了苏寒山一眼。
“什么病？”
火光映烁，让苏寒山的脸看起来越发苍白，他的手指摩擦着暖炉，轻声回道：
“治不好的病。”
玉面狐闻言怔然。
苏寒山似乎想起了的一些久远的往事，瞳孔里跳动的火焰便朦胧了几分，他说道：
“老实讲……我能够活到现在，本身便是一个奇迹。”
“七年前我病入膏肓，世间无医可问，无药可治，有个人背着我顶住了漫天飞雪，栗骨寒冰，冒着生命危险，将我背到了天山之巅，在天水池畔等待那株三百年开一次花，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天水雪莲绽放。”
“我们谁也不知道那株花上一次绽放是什么时候，但他还是带我来了。”
“所幸我们运气的确不错，在我快咽气的时候，那株天水雪莲竟然真的绽放了……可惜你没有瞧见，那的确是世间极美的绝景。”
“天水雪莲勉强压制了我身上的疾病，但也因为是极寒之物，给我留下了很重的后遗症——寒毒。”
“每年过冬，寒毒会发作三次，发作的时候，浑身上下会结冰，从里向外冻个通透。”
苏寒山的话听傻了玉面狐，这些情节过往只能在说书先生的嘴里面听见，不曾想如今真的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了她的眼前。
“没有解决的办法么？”
她声音有些轻微颤抖。
单从话语里面，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寒毒发作，苏寒山会面临怎样的痛苦和折磨，然而对方面无表情，至始至终表现得很平静，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治标不治本……索性不治。”
“那怎么行！”
玉面狐声音提高了些许，目光里面流露出真诚关切的神色。
“总能让你好受些，如果是什么东西，你跟我讲，我会去帮你找。”
苏寒山沉默了片刻，苦涩道：
“是人血。”
“而且必须是处子的血。”
玉面狐身子僵硬了起来。
苏寒山继续说道：
“我对吸人血这件事情可谓是厌恶至深了，所以我从来宁可自己难受，也不想变成一只野兽。”
“后来我云游的时候去拜访过蔡千机，他给了我一本秘籍，让我练练，说等我将这本秘籍练会了，我的寒毒自然也就解了。”
玉面狐美眸一亮。
“什么秘籍？”
苏寒山回道：
“忘了，好像叫什么《太虚无相》”
“当时我翻了几眼，又不想练了，便将那本书烧成了灰。”
玉面狐听闻苏寒山此言，呆住了，良久之后才抬头问道：
“为……为什么？”
苏寒山沉默了许久。
“人从来都是健忘的生物。”
“我担心自己哪天如果不冷了，我会忘记那个当年拼命背我上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