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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
戎武殿内，两旁兵器铺陈开来，一阵子煞气弥漫在四周的每一个角落里面，猩红的门帘在风中起伏，秋日本就已经多了些肃杀，此番迎合着这波浪一般起伏的鲜红门帘，便更是让人心悸。
里面有一名穿着寻常布衣的中年男人，以手抚琴，手上疤痕一道，不深不浅，琴声里面沾染着茂盛的杀意，或消失在空气之中，或一遇人便绽放开来，将人神魂都冻结僵硬。
一声鸟鸣扰乱了琴音，随后便是屋外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细腻，轻柔。
推开门，花魁出现在了龙不飞的眼前，身上的长裙已然换做了黑色纱织紧身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身段，也平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感。
奈何如此妖娆与美艳，也架不住龙不飞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眼神。
但不可否认的是，琴声停止了。
他在等花魁的消息。
花魁单膝跪地，没有任何隐瞒地说出了苏寒山的想法。
“将军，苏先生让您先选。”
最简单的话，最容易理解。
但其实这句话里面包含了许多信息。
“他还是老样子，从来不站位。”
龙不飞轻轻摇头，语气并不惊讶，似乎早知道苏寒山会这么选择。
花魁沉默了许久，又说道：
“我们事先尝试打入听雪楼的探子，现在已经全部都消失了。”
“他们下手得很快，姑娘们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龙不飞皱眉，声音逐渐严肃了起来。
“这种事情，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自作主张地去碰听雪楼一事……军法处置！”
“明白了？”
花魁闻言，绝美的俏脸上苍白不少。
“是，将军。”
龙不飞自琴下摸出了一张信笺，扔给了花魁。
“若是你实在闲着无趣，便去帮我查几个人。”
花魁接过了那张崭新的信笺，摊开之后，仔细阅读上面的消息。
“王城最近出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从堇城而来，散于江湖各个帮派之中，他们非常有组织，而且武功很高，尤其擅长侦察与反侦察，兴许是太子的人。”
“堇城的人怎么可能会无声无息地进入王城？”
花魁一双美目忽然变得锋利了起来。
堇城在王城之西，靠近边疆，那里鱼龙混杂，甚至有很多西周来的行商，也正为如此，会有一些西周混入的探子与奸细，企图混入南晋的江湖，并且查探关于南晋朝政和军队的机密，所以南晋驻扎在堇城的人全都是严格挑选出来，并且信息有过详细登记的人。
然而即便是这些人，除非有从王城发来的密令，否则他们想要进入王城也是痴心妄想。
对于那种好几人甚至十几人无声无息从堇城而来进入王城的人，很明显有大问题。
“没有特别的人庇护，他们不可能进入王城，如今他们隐匿于江湖各门各派之中，我们想要再把人一个一个揪出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你先试着查查，实在不行，我会找人联络听雪楼。”
花魁闻言迟疑了片刻，小心地瞥过稳坐在琴台面前的龙不飞，低声道：
“将军如此信任听雪楼，日后或会出现祸患。”
她说完了这句话，心中略有一些后悔。
这本不是一句她应该说的话。
龙不飞身为镇国神将数十年，走过的桥远远要比她走过的路还长，其眼光，武功，见识，城府均不是她能够相比，此番她说出了这句话，不但愚蠢，且有几分以下犯上的意思。
并非她自以为是，而是在龙不飞手下做事这么些年，龙不飞对他们属实不错，这份恩情逐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花魁知晓苏寒山此人城府，手段都相当可怕，在江湖里曾经兵不血刃坑杀过很多人，玉春阁那一场见面，不过寥寥数语，苏寒山已经将自己从一场剧烈的漩涡中撇清关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不会站在龙不飞这一边。
那方的利益更加丰厚，苏寒山便向着哪方。
“苏寒山不会帮助太子。”
龙不飞淡淡说道，没有解释。
花魁闻言，心下愈是担忧，人心向来难测，尤其是江湖中人。
一碗酒，一辈子的交情，这种故事只存在于说书人的嘴里，真正的江湖，远远要比想象之中残酷复杂得多。
花魁知道自己劝说不住龙不飞了，也不再多言，暗自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龙不飞望着琴台上方的一块金条，久久未曾有过动作。
最后，他又转头望向了窗户外，目光刺过了那道篱笆，刺过了黄土堆砌而成的小墙，一直到太子府上方的那抹烈日。
他想了很多。
……
……
王城的秋季不算很冷，许多树木植物也不曾凋零，但在临近冬日的那数日里面，气温下降地很快，即便尚未落雪，街上许多人已经套上了棉袄。
除去苍松翠柏，寒梅紫竹，绝大部分的植物，会在这几天之内全部凋谢枯萎，然后蕴于土内，静静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来临。
空气干冷，偶尔薄雾。
一匹马按照曾经无数次演练的那副模样，从将军府奔向了皇宫之中，然后上面的人惶恐下来，连滚带爬朝着皇宫内部而去。
他身上有特殊的印章，所以无人栏他。
今日此时，正是上朝的时刻。
偌大的皇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先前那人爬上了殿内，打断了朝廷议事，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敢打断朝会，不但要有非常重要的身份，还得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当所有人的眼光都射向了他，那人才匍匐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
稳坐在殿中央的太上皇皱眉，倒也没有发怒，只问道：
“何事惊惶？”
那人哆哆嗦嗦地讲道：
“回陛下的话，月前陛下曾散下了二十万两黄金给大将军，用作边关战士们的补给，但今早吾等去大将军的备仓查探时候，却发现那二十万黄金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人话音落下，全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