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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山微微一笑，兀自端起茶壶向茶杯里面掺水，茶水清澈无比，若果不是里面的清香怡人，外人绝对不会发现这是茶。
“有人去找通天客了？”
豺二狗獐头鼠目，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里面露出些许笑意。
“去了。”
他生来就极丑，并且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经脉尽废，不能够学武修行，基本算是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废人，然而这样的废人却是听雪阁的情报头子。
外面没有任何人认识他。
甚至连常常跟在苏寒山身边，照顾苏寒山饮食起居的玉面狐都不认识豺二狗。
她只知晓苏寒山对豺二狗非常好，二人似乎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但具体提及那段过往，苏寒山却从来没有明说。
他似乎有意在回避，不愿意任何人知道关于豺二狗的事情，而豺二狗本人也是一个极其会忽悠糊弄的角色，太极打得巧妙，外人跟他谈话，从来只有被他套消息，万万套不着他嘴里面的消息。
“江湖万事通天客，一蓑烟雨渡苍生。”
“我忽然有些好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过往时候也曾听说过关于通天客的一些事情，知道他是太子的下属却还是去年的那场春宴，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
豺二狗闻言陷入了一阵子回忆之中。
“先生看见了他的正脸？”
苏寒山浅啜一口茶水，折了一根竹条，在地面的泥土之中，流畅勾勒出了一张脸。
这张脸没有任何棱角，平凡得几乎会让人第一眼看见，回头就会彻底忘记他。
“他本身便十分普通，身上没有任何容易让人记住的地方，而且此人非常擅于隐藏和躲避自己，所以几乎无人能够看见他的正脸。”
“他会在脸上抹上一层猪油，又涂上去味的东西，然后站在阳光下面，若你看他，他就会调整自己的脸，然后你便会被阳光刺眼，不得不放弃。”
“那日我站在了十七个不同的位置，看见了他脸上十七处不同的特点。”
“拼凑起来，便是他的脸了。”
豺二狗听到了这里，不免惊讶。
“那通天客的脸上还有特点？”
苏寒山笑道：
“你看不见？”
豺二狗注视地面的人像许久，而后摇头真诚道：
“我看不见。”
“先生有一双慧眼。”
苏寒山一挥手，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风，便将地面的那张人脸吹散。
“还记得他的脸吗？”
豺二狗回道：
“我平生没别的本事，就是记性好，通天客长得的确平平无奇，但我看了一眼，一定不会忘记。”
“只是……我有一事不知，还望先生解惑。”
苏寒山偏头注视豺二狗，淡淡道：
“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将通天客提前拉进来，从而让对方早作防备？”
豺二狗心中暗叹，苏寒山心思通明，很多事情还未说出口，对方已经先知先觉。
这份本事，便和他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一样，外人学不来。
他沉默不言，即是默认。
苏寒山回答道：
“只有他进来，太子麾下的其他几个重要的势力才会放松，毕竟没有情报，前方就是一片漆黑，任谁都会保持高度的紧张。”
豺二狗闻言，眼睛一亮。
“好漂亮的一子。”
他忍不住赞叹，苏寒山总是会用最简单的手段制造处最有效的结果。
“这个江湖上被他阴死的人还少吗？”
略带着些许冷意的娇哼传来，一抹靓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寒山身侧，来得悄无声息，两只柔软玉手摁在了苏寒山的肩膀上，缓缓揉捏着。
豺二狗见到了玉面狐，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为什么我一来你就走？”
玉面狐冷哼一声。
豺二狗顿住了脚步，迟疑片刻后又朝着前方走去。
他没有回答玉面狐的话，也从来没有想过回答玉面狐的话。
除去一些必要的交流，豺二狗只会和苏寒山闲谈，似乎除了苏寒山之外，其他人根本不配与他讲话一般。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篁径幽深处，于是此地便只剩下来苏寒山与玉面狐二人。
“不是要和那劳什子花魁共度春宵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玉面狐盯住苏寒山的后脑，故作平静地问道。
苏寒山饮茶，咋嘴。
“好酸的茶。”
玉面狐被他四个字说得面色殷红一片，仿佛三月绽开的桃花，却是银牙紧咬，忍者羞涩，故作不知情地说道：
“茶怎么会酸？”
苏寒山将指尖的茶杯递到了玉面狐眼前，微侧过身子笑道：
“不信你试试？”
玉面狐看了两眼茶杯，迟疑片刻后还是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不酸呐？”
她见苏寒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面色愈发羞红，一路延伸到了纤美的脖颈。
她虽是江湖熟客，却不似花魁这般常在烟花之地与男人周旋，面对自己心动的人儿，难免呈现少女情态，心下乱跳。
苏寒山见她这般，也晓得玉面狐是到极限了，再这么下去，她只怕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于是他便收起了调侃玉面狐的心思，正色道：
“花魁是龙不飞的人。”
“而且并非如你想象那般，她不是龙不飞豢养的小妾，不是用来寻欢作乐之物，而是龙不飞在江湖里面的帮手。”
玉面狐微微一怔，脸上有一丝的狐疑，但看见了苏寒山那般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神色，便也信了几分。
“龙不飞找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只是用来为自己办事的？”
苏寒山道：
“你这样漂亮的女人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不也没有吃了你？”
“那龙不飞可比我正经多了。”
玉面狐瞟了苏寒山一眼，望着对方那张同样堪称美丽的面容，那双深潭映月一般的双目，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这一刻，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她没有再觉得眼前这人是那个对待万物都不冷不热的苏先生，而是一个普通男人。
她恍惚了一阵子，回过神。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苏寒山重新坐正了身子，躺回摇椅上，闭目平静说道：
“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接下来，就要看龙不飞怎么做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