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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姆地区大多为平坦的地势,其中约四分之三的土地属于宽广的平原,剩下的则是零零散散的丘陵森原地形。即便梅尔潘·勒芒不擅治理,但肥沃的土地终究还是能带来兴旺的农牧业,也让公爵有了足够的钱粮来养肥一只强大的军队。维隆二世始终有收回梅尔潘·勒芒手中乌尔姆封地自治权的愿望,但是公爵当年毕竟有从龙首功,又娶了自己妹妹,所以愿望终究只是国王内心的想法而已。
一行人经过一夜不眠地行进,已经离开乌尔姆城有好些距离了。太阳早就穿过了云层,攀到了头顶,阳光普照着整一片大地,他们骑马经过的大道,两侧是轻风吹拂下翻滚起伏的黄金田野——种满了油菜花、向日葵以及玉米苞儿。
相反方向奔驰而来的满载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每一次接近,都会让所有人提起一百分的精神和警觉性,即便有些人现在已经困得打起了哈欠。
午夜出发是阿莱克斯在公爵面前亲口提议的——乌尔姆是座鱼龙混杂的城市,本地的农人、居民,街市里远道而来的商旅,隐藏在酒馆、旅店里的盗匪、佣兵团伙,从敌国潜伏进入的间谍,能想象到的全都有——可以有效避免第一时间被歹人盯上,当时在场的朗利和福奇爵士对此也并无异议。
车队停行在一个小村庄内,趁着短暂的停留时间,每个人都往自己的水囊里注满甘甜冰凉的井水,从商贩那买下充足的便于路上食用的面包以及奶酪干以及解决憋了好久的生理需求。
阿莱克斯找了一棵树当掩体,解开裤子皮革带小解起来,谁知小韦尔伍德也凑了上来,两人年龄相仿,他早就想和阿莱克斯单独说上几句了。
“你瞧。”小韦尔伍德说道。
阿莱克斯将头转向他所指的方向。
“马车里多久没动静了?”小韦尔伍德问道。
“那个福奇一直守候着,就像是在守着块宝贝一样。”
“我怀疑藏在里面的不是公爵女儿,而是……”
“而是什么?”阿莱克斯转过头来问道。
此刻,小韦尔伍德已经完全无视阿莱克斯说了什么,只顾着吊儿郎当地对路边经过的那些打扮清凉的女孩们吹口哨,她们松软的肩头扛着锄耙,发出阵阵嬉笑声。
风云变幻莫测,晴朗明媚的天空弹指间已经乌云席卷。
朗利抬头仰望上空。“见鬼了,伙计们。”他招呼众人道。“该上马出发了。”
细雨如丝忍了很久,终于飘落了下来,像奶牛身上数不尽的白毛,密密地斜织着,给大地蒙上了一张迷漫的轻纱。
离开村庄后地势逐渐走高,蜿蜒曲折的大道犹如一条蝮蛇一样盘旋在丘陵梯田之间,直到它的尽头深入乌尔姆密林腹地。
雨越下越大,像是在催赶着阿莱克斯他们进入密林似的……
山路也越来越泥泞,走在队伍最后一个的小韦尔伍德因为马蹄打滑,从马上跌了下来,浑身上下都被泥水弄脏了。
“妈的,我手掌心好像撑到马屎了。”小韦尔伍德大吼大叫道。
凯瑞甘·拉维则一边嘲笑他骑术不精通,一边捂着鼻子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雨滴急促拍打着树叶,叭叭直响,与清脆的马蹄声交相辉映。这雨短时间内应该停不下来。凯文·朗利在和众人商量后,决定在树林中扎营歇息,等雨停之后再重新出发。
雨天并不好生火,他们拿出燧石试了好一会儿才成功。
“我的皮靴已经湿透了。”小韦尔伍德一边举着靴子放火堆上烤,一边抱怨道。
“我们何尝不是了?还有这上衣、裤子和手套……有一点还好,最起码浑身上下没沾点热腾腾的马屎!”凯瑞甘·拉维对着小韦尔伍德嘲讽道,小韦尔伍德气得直跳脚,正想拿靴子朝他扔过去,被大韦尔伍德一把拦住。“卢,适可而止哩!”一旁的阿莱克斯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喜欢拿最年轻的卢·韦尔伍德开些玩笑,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一路上,他们对小韦尔伍德反而又是最关心照顾的。
凯瑞甘·拉维从腰间解下酒囊,往嘴里狠狠吹了一口,然后递给朗利。朗利小啜了一口,把酒囊继续传递下去,轮到了阿莱克斯。“要不要来一口?”他问道,“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很好,真的。”
阿莱克斯恰好又冷又渴,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大口大口地将酒汁往喉咙里送。
“好家伙!再这么下去这酒要被你独吞了。”小韦尔伍德一把攫走酒囊,一股酒水柱喷洒在了泥地上。
“可别浪费!我们还等着呢!”大韦尔伍德警告自己的弟弟道。
“福奇爵士呢?”阿莱克斯擦了擦湿润的嘴唇,环顾四周问道。
“在马车那守着。”朗利用手指了指道。
“对,在那一刻不停地守着,就像个守财奴一样,死抓着一大堆财宝不放。”凯瑞甘·拉维讽刺道。
大韦尔伍德手里拿了干粮,朝马车方向走去。福奇爵士将他拦了下来,在那儿他们互相交流了一会,大韦尔伍德摇摇头,留下干粮掉头回来,而白发骑士自己先试吃后,才将食物递入马车内。
“他这是在试毒吗?”小韦尔伍德没好气地问道,“这他妈在开什么玩笑?”
“他这么做有他的道理。”朗利平静地说道。
“什么道理?里面这么大一个活人,我们都在这看着,还能跑哪去不成?”凯瑞甘·拉维大声抱怨道,“难不成以为我们会做出残害雇主的蠢事?”
“就是因为我们,他才放不下心。”阿莱克斯突然说道,“在那个高贵的骑士眼里,我们的言行举止和盗匪没什么两样。”他的话与朗利不谋而合。
雨滴顺着高处的树叶垂直下落,掉入火堆,与摇曳的火苗融为一体,发出“呲呲”的响声,火堆顿时升起了几缕青烟。
大韦尔伍德扫兴地走回来,盘腿坐了下来。
“卡尔蔡,你和他说了什么?”一向沉默寡言的大个子雷泽·维金加尔突然开口问道。
“我让他过来这边烤火取暖,他拒绝了,但是好歹还是接受了干粮。”大韦尔伍德耸耸肩道。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只有小韦尔伍德接上了他哥哥的话,说道:“既然那么不信任我们,为什么委托我们这个狗屁任务呢?”
“别问这种没有营养的话。”朗利提醒他道,“我们是佣兵不是强盗,有基本的职业操守,不管马车里面是一堆金银财宝还是神秘美丽的公爵千金,拿钱办事,做好该做的,少问不该问的!”
雨水直到入夜了才停下来,清醒的人提醒一旁打着瞌睡的伙伴该出发了。
一声呐喊把阿莱克斯从美妙的梦境中惊醒,看着简易帐篷外还是乌漆墨黑的天空,阿莱克斯瞬间有种想和他干上一架的冲动。
“我们该上路了!”这个声音很是熟悉,阿莱克斯睁开眼,确定是朗利正在提醒他,怒意瞬间冷却成了冰。
皮靴踩踏铺满树叶地面的“咔咔”声急促起来,喧嚣叫喊声越来越频繁。他们开始忙碌起来,收起帐幔以及斗篷,并踩灭营火。
他们计划在第二天的太阳初升之前走出这片密林,朗利是这么想的,这个想法也得到了福奇爵士的首肯。
阿莱克斯和朗利骑马走在了最前头,而韦尔伍德兄弟负责殿后,他们穿过层层森林,地势缓慢变高,从树木种类的变化就可以看得出来,黑压压的山毛榉林成了密林的主宰。地面散发出霉菌的味道,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蛛网和真菌,其中蘑菇尤为茂盛。潮湿的夏秋季节转换制造了一场名副其实的真菌洪流,有些地方的山毛榉几乎被伞菌和毒蝇伞的菇帽彻底盖住。
山毛榉林寂静无声,好像大多数鸟类都已迁走,只有乌鸦嘶哑的啼叫在丛林边缘回荡。他们聆听着这片寂静,紧接着,云杉突然出现,树脂的味道弥漫开来。阿莱克斯他们越来越频繁地踏上荒芜的山岗,每到这时,冷风就会扑面而来,让人变得更加冷静清醒。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了好久,平原的地平线开始若隐若现,离他们越来越近。
黎明时分,天再次下起了雨,狠狠压制住了天边呼之欲出的晨曦。
这次,一行人加快了速度,空旷的田野上显然没有避雨的好地方,他们忍着湿透的衣服带来的寒意,继续赶路。
不久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村庄,这是乌尔姆城远郊的一个小村庄,地处于不太显眼的丘陵地,常年光顾或路过这里的人并不多,但这里有作坊,有农家庭院,还有一个看上去有点破落的旅店。
旅店的店主似乎好久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了,六个汉子低着头先后走入他那被工匠设计得明显有些矮小的大门,店主大声对自己还留在后厨揉着面饼的妻子吆喝。
“臭婆娘!来客人了!”
“闭嘴!我可没闲着!”厨房里边的妇女泼辣地回应道。
朗利笑着吩咐他给大伙准备点吃的,然后分别落座,雷泽·维金加尔、凯瑞甘·拉维坐和大韦尔伍德坐在长桌的一侧,阿莱克斯、朗利以及小韦尔伍德坐在另一侧。
福奇爵士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公爵千金,她的身躯被斗篷包裹着,兜帽严严实实地盖在头发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其中那张青涩的脸庞。福奇和女孩有别于其他人,找了另一张小桌单独坐下。
他们没被饿太久,旅店提供的早餐其实还算不错——每人一块硬乳酪、刚刚出炉的小麦饼、青蔬汤以及一只烤鸡,朗利把大半只烤鸡分给了邻桌的福奇爵士和公爵千金,这倒是引起了几个兄弟小声的抱怨,特别是小韦尔伍德。
“卢,闭嘴吃你的吧!”他的哥哥试图用桌上的食物堵住他那喋喋不休的碎嘴。
按照凯瑞甘·拉维做的一个还算恰当的比喻,这天就像个躲在卧房里嚎啕大哭的娘们儿,被主人呵斥之后,转而开始细声抽泣起来。屋外下着的雨又开始变小了,他们开始加紧就餐,好趁着雨小的时候继续上路。
通过这个村庄,再接着往北穿过另一片密林,就到维尔德了,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可以在天黑不久后抵达那儿,然后洗个澡,好好睡一晚上觉养精蓄锐,等第二天天亮后重新出发。
“许个愿望吧,诸神会保佑你们的!”村口泥泞的道路中央站着一个驼着背,身形猥琐的男人,在向经过的阿莱克斯他们推销他古老奇怪的神秘仪式,空气中飘荡的雨丝并不能阻止他的热情。
他年龄有些大,背已经明显发驼,稀疏的灰色头发在脑壳顶黏成一缕缕,雨水则在他脏乱的发丝上结成一粒粒水珠。他身上破旧的亚麻布长衫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满是污渍的手上举着一块护身符石头不停地对着路过的他们摇晃。
“许个愿望吧,旅途之神斯卡德尔会保佑你能一帆风顺的!”委琐男人将丑陋的石头举向坐在马背上晃悠的朗利,跟在其后的阿莱克斯正好奇朗利会对此做出怎么样的回应。
“给你这个,老头,但别挡着路了。”朗利一边嘀咕着,一边从马鞍袋里掏出个银币扔在地上,老男人收回了举着石头的手,转而蹲下去泥泞的地面里寻找那枚硬币。
朗利转身对身后的阿莱克斯解释:“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就是将他狠狠踹开,另一种,给点小钱打发了,为了少点麻烦,这可没什么不对的。”
阿莱克斯最后瞧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猥琐男人,便不再回头,车队正在远离村庄而去,年老驼背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遥望着远去的一行人,将背后的兜帽戴上,阴影之下,他邪魅地冷哼了一声……